就在她紧握住手中的皮带,想要松开手放石头去自由行动的时候,那双脚忽然移动了下,调转了方向,随之移动的还有光柱。突然被光刺激了一下,石头前爪离地,几乎立了起来。
“谁在那里?”欧阳灿站住没有动,尽力冷静地开了口。听见她的声音,石头绷直的后背上油亮的毛钢针似的树了起来,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吠。欧阳灿让石头保持在原地不要向前,眼看着那双脚又移动了下位置,只是车子完全遮挡住了那人身体的其他部分。她喉咙有点发干,马上追问道:“你赶紧出来,不然我放狗了……还不出来吗?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在那干嘛?”
“砰”的一声,墙头上一道黑影落在车顶。
欧阳灿一惊,看清是只体型巨大的黑猫——那猫似乎并不惧怕,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发现那猫有一只眼睛受了伤。就在她一愣的工夫,那猫从车顶跃下。欧阳灿看到地面上落了深色的液体,不禁又是一愣。就在她愣神的工夫,看到有人从车后伸出手来,冲着那黑猫慢慢地伸了过去……石头几乎立刻挣脱皮带扑过去,欧阳灿却更用力地将它拉住。怕它会挣脱,她弯身将石头的脖子用手臂扣住,极力安抚它,说:“嘘……嘘……石头冷静,冷静……”
石头在她的安抚下稍稍安静了些,她盯着前方,看那黑猫乖乖地蹲下来,脖子上被套了伊丽莎白圈之后,马上又被套上了牵引绳。她看着那从容镇定纹丝不乱的动作,搂住石头的手臂不禁有点发软,索性靠在了石头背上……石头大概是发觉她的异样,虽然仍保持着警觉和随时可能进行扑咬行动的姿势,但不再狂叫。
欧阳灿等那人抱着猫从车后走出来,也没出声,只是看着他们。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曾悦希抱着那只黑猫,站在那里,并没有贸然往这边来。
欧阳灿没出声,石头却龇了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曾悦希将怀里的猫往前送了送,说:“这猫受伤了,我一路跟着它过来,怕惊动了它,没想到反而吓着你们了。”
“没有。”欧阳灿这才说。“那你有没有被我们吓一跳?我也没想到石头反应这么大。刚才我还以为有人偷车。”
曾悦希笑了笑,轻声说:“你家里狗都不怎么喜欢我,隔多远也会发现我。”
“哪里……”欧阳灿本想否认,可想一想这根本就是事实,不禁有点尴尬,于是就没往下讲。
她没有也没有立即站起来,索性仍靠在石头身上。不知为何这让她觉得更安全也更稳妥。曾悦希似乎对此也并不见怪,也许他的心思都在那只受伤的猫身上吧——这时她发现这只眼睛受伤的猫个头确实很大。曾悦希已经算是身高体壮,这猫刚才在车顶时都显大,到他怀里却见小了……可也许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她突然见到许久不见的曾悦希,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罢了。
“它怎么受伤的?”她问。
“打架。我发现它受伤一路跟过来的。平常我喂它,跟它很熟了,可是受伤之后它还是警觉。”曾悦希说。
“这么晚了你还在费心它们啊。”欧阳灿慢慢起了身。
曾悦希轻轻抚弄着猫背,道:“没发现就算了。发现它受伤是不能不管的。”
欧阳灿点了点头。她并没有上前去查看,曾悦希也没有过来。固然是碍着有个虎视眈眈极不友好的石头,恐怕也未必不是因为两人都觉察了此时气氛有点异样。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还得带它去诊所治疗。”曾悦希说。
“快去吧,晚了杜医生也该下班了。”欧阳灿忙说。
“我之前打过电话的,他会等我们的。”
“那还好……你有开车吗?”欧阳灿想起来,问。
“车在前面。我没问题的。最近我都住在这边,方便的。”曾悦希说。
“啊,听说你最近休假了。”欧阳灿说。
曾悦希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近况,点点头道:“是,所以比较有时间照顾它们一下。”
欧阳灿本想问问他有没有发现附近的猫少了一些,但看他抱着黑猫的样子,这话就没有出口,只点了点头说:“那我也不耽误你了,快去诊所吧。”
她听到巷子里父亲喊了声“小灿”,忙回头冲里面答应了一声,拉起石头要走时,回过脸来看了曾悦希,见他还站在原地没动,愣了下,刚要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他先开了口,道:“早点回去休息吧……工作任务很重的话,更要休息好。”
“……好。”欧阳灿看着他,昏黄的路灯下他的面容仍显得线条清晰挺秀,目光更有些锐利。“谢谢你。”
“不用。”他笑笑,说了声“晚安”,走下去了。
欧阳灿牵着石头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远,直到又听见父亲的声音,才急忙回身,看到父亲已经来到近前,忙说:“我回来了啦,爸爸,您怎么出来了?快点回去,外面凉了。”
欧阳勋一脸狐疑地看着女儿,打量了她一下,才说:“石头一开始叫,家里那几只里应外合的,叫得人心里发慌,我看了眼监控发现你出来了,也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没事。石头大惊小怪。”欧阳灿这才松了松手,立即发觉自己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拖拽石头,这会儿不但手指僵硬,更酸疼的厉害了。
石头这会儿倒平静了,非常乖巧地走在前面,优雅得像个小公主……欧阳灿忍不住弯身拍了拍它的背。
“石头可不轻易大惊小怪,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欧阳勋说着,也摸摸石头的脑袋。“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吗?”
欧阳灿顿了顿,终于还是小声说:“曾检……他在找一只眼睛受伤的猫。”
“是吗。”
“嗯。”
父女俩都好一会儿没出声。默默地走到车边,欧阳灿将玫瑰花拿上。欧阳勋看了眼这盒玫瑰,只笑了笑。父女俩一道进了大门,往回走的路上,欧阳灿才听见父亲轻轻叹了口气。
她低了头,没有出声,只在跟父亲道晚安时给了他一个拥抱。
石头像个忠诚的卫士,一路将她送到卧室门口。她轻轻拍拍床沿,等它过来卧下,把玫瑰花放在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