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晴端了一杯茶和一碟点心过来：“小茜，吃点东西吧，皓渊可能还要过一会。”
“我不饿。”施茜静静的盯着她，黑黑的瞳仁像一汪深渊。
魏嘉晴保持得体的笑容把东西搁在旁边的条几上：“先放着，等会饿的时候再吃。”
魏嘉晴走回去，几个年轻女人围着她。
“嘉晴你也太好心了吧，看她明明不领情。”
“你看那张绿茶脸，老娘真想把她那脸抽花。”
“小孩子，还能和她一般计较。”
魏嘉晴把她几个朋友拖去工作的房间，看她的新设计。
施茜没等来抽花她脸的那位，等来了安如筝。
安如筝板着脸，语气满是怨毒：“你听到人家的议论了吗，你把我们纪家的脸都丢光了。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
“我又不姓纪，怎么丢纪家的脸了？”
安如筝一滞，她以前骂过她又不姓纪，为何死赖在纪家不走。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施茜竟然敢反驳她。以前的施茜对她各种辱骂从没回过嘴，安如筝气得跳脚。
“不是小可怜吗，不是小白花吗，施茜你装不下去了吧，真该让爷爷他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这世上多得是只能他指着你鼻子骂，你却不能反驳的人物，简称公主病或王子病。
施茜幽幽的说：“你知道世上哪一种人，人满为患吗？挑拨离间，油嘴滑舌，以讹传讹，诽谤害人。这些人太多，又作恶多端，以至于到了阴间需要有整整三层地狱来惩罚他们。拔舌地狱、铁树地狱、蒸笼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这是拔舌地狱……铁树地狱里的铁树不长树叶长得是利刃，把人从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
施茜娓娓道来，如同在讲童话故事。安如筝惊恐的睁大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你……你，别说啦。”她捂住耳朵，仓皇的逃掉了。
“跑了？”施茜挑眉。
*
纪皓渊和魏嘉晴一起下楼，跟着她去沙发座那里和她父母寒暄。
安如筝戳戳施茜，示意她去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哥和嘉晴姐才是一对，你和嘉晴姐比就是云泥之别，你给嘉晴姐提鞋都不配，别整天做梦攀上高枝。”
她声音寒冷像爬行动物黏在人身上，施茜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对原主怀有那么大的憎恨，连被吓的恐惧都能克服。
施茜朝她勾勾手指，安如筝一怔，然后呆呆的靠过来。
“世上还有一种人叫枪手，没有脑子，被人支使，指哪打哪。知道他们死后下什么地狱吗？”施茜顿了一顿，她的气息吹过安如筝的耳洞，好像魔法一样把她一点一点冰冻起来。
“没有，因为太蠢，鬼都同情他们。”
安如筝僵了一下，她为什么敢这么猖狂？大哥做了什么？
难道大哥也逃不过……他怎么能辜负她的信任、她的期望？恶心，真恶心。
一股火直接从脚底烧到天灵盖，燥热、躁动，偏偏中间段冰凉彻骨，安如筝不假思索举起手：“贱人……”，怎么能这么贱，怎么不去死，最好把她剁成肉碎，看看还有谁迷上这张脸。
突然眼一花，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施茜架住安如筝的胳膊。
“放开我。”
魏嘉晴冷漠的看着她如何轻易的刺激安如筝失控到轻松的压制住她。魏嘉晴就那么淡漠的看着，眼底却泛起点点波澜，兴奋、刺激，嗜血。
肾上腺激素飙升，魏嘉晴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放大，施茜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眼神飞她一眼，就像勾引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作恶的坏女孩。
角落的动静引来众人包括纪皓渊的注目，两人贴的那么近，一个还在附耳说话，就像好姐妹在说悄悄话一样。
没有吵闹、没有撕逼，有些人失望的收回眼神，气氛还挺和谐的。
寒冷彻骨，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根本不像人类的体温。安如筝恐惧的看着她，她想迈步，可是根本动不了，如果内心能有声音，现在一定是“咯咯咯”像牙齿打架一般的。
纪皓渊眯缝眼看了一会，施茜一反在老宅的胆小怯弱，现在的她淡漠冷酷。
是他期望的，可心却像被针戳了一下。
纪皓渊道了失陪。
“小筝，你嘉晴姐找你。”
嘉晴姐三个字像有魔力，安如筝听到了咔咔咔什么碎掉了的声音。她啪的转过头，戴了美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嗜血一样可怖，褐色的卷毛凌乱的拂在脸上，她对着纪皓渊嘶吼。
“你滚开，恶心。”
纪皓渊的笑脸瞬时冰冻。
安如筝猛地推开他，奔出门外。
客厅安静如旷野。
“抱歉，伯父伯母，我改日再来拜访。”纪皓渊礼貌的打招呼。
他又握了握魏嘉晴的手：“我再约你。”
“你快去吧，如筝还小，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
施茜跟在脚步匆匆的纪皓渊身后。
纪皓渊跑了两步又返回来，拉住施茜的胳膊一起往外走。
施茜举起另外一只手对她摇摇：“魏小姐，再见。”
她的亲戚还有朋友目送两人离开，然后偷偷的瞄了瞄魏嘉晴的脸色，转过头各自找话题聊天，这么尴尬的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魏嘉晴笑不出来了，她的笑僵在脸上。
“放开我。”安如筝对抓着她的小周拳打脚踢。
“小茜，你先跟小周回去。”
纪皓渊阴沉的看着施茜。
施茜桀骜的瞪他一眼，偏过头。
纪皓渊觉得他都快能气笑了。好好好，你们都是姑奶奶。
安如筝跟抽风一样推搡，被纪皓渊拽着胳膊直接丢进车后座。三姑结婚好多年没孩子，后来想了很多办法才怀上，老来得子特别娇宠，宠的不知轻重了。
从三姑家出来，纪皓渊直接去了半山。他有点事情要跟爷爷谈谈。
刚进纪家，第一个出来的是纪皓浙，他期待的看向纪皓渊的身后。
“大……哥，你回来啦，那个……那个，茜茜来了吗？”
“没有。”纪皓渊看不得他那期期艾艾的模样，他脚步没停，直接上楼去了。
纪皓浙从碎碎的长刘海里注视纪皓渊颀长的身姿，他迈步沉稳，一级一级拾级而上，他没有弱点吗？纪皓浙握紧拳头，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爷爷，我想推迟婚事。”
“你的意思还是魏家的意思？”
“我的想法。我要去外地一年，苦地方，又不能把嘉晴带过去，放在这儿，刚结婚就让人独守空房，也不好。”
纪震庭沉吟半晌：“皓渊，你和嘉晴的婚事也拖好久了，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不乐意？你要真不乐意，爷爷拼了这张老脸和魏庆说，解除婚约。你是男人，她是女孩子，跟你不同，拖不起。”
纪皓渊沉默了，这么多年，他和魏嘉晴的感情一直不温不火。他选择魏嘉晴是因为当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这样的人联姻又有多少是因为情投意合呢。情投意合是珍惜品，门当户对就够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所以迟迟没有完成婚约。
“你有其他中意的人了。”
纪皓渊心猛地一顿，脑海好像跳出个人影，他慌乱的摇头。
纪震庭叹了口气：“这件事趁早做决定。。”
“小茜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让小周照看她。”
纪震庭点头，小周就是他交给纪皓渊的，对他的身手信得过。
“走的时候，让小陈跟着你。”
“爷爷，不行。您身边没人了。”
“我一把老骨头了，哪天说走就走了。你和小茜身边都离不开人，你务必要保证小茜的安全。”
“她是我故人之子，我也算为她留下一点血脉吧。”
纪震庭头搁在拐杖上，不说话，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纪皓渊悄悄退出房间，带上门，从他小时候起，爷爷就经常发呆，一言不发。那是他进不了的世界，爷爷的青春和过往。
*
某房间，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屏露出一点光亮。
“方琴进展的怎么样了？”
“她打了退堂鼓，听说那女孩报了警，警察也来过，女孩被她侄子接走了。而且，她儿子为那女孩自杀，救回来了，她更加不敢了。”
“怂货。”
“你用她账号继续和对方联系，方案照旧。”
“您是打算？”对方迟疑的问。
“当然是要她死咯。”像毒蛇一样慢慢缠上来的冷冰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