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苦笑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今日所说的这番话皆因这几天濒临死亡有感而发,发自肺腑,句句是真。先帝临终之前,亲口传位于十二皇子文志祯,又怎还会留有什么遗诏,这遗诏是我与晋麒二人谋划,当时我手握三十万雄兵,皇弟虽知我手中遗诏是假,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们诸位,他仍将皇位让于我,单就这份大义,我文志礼这一生也难望其项背。你们一直不明白朕为何不入太庙,就算前几日太庙失火亦不去,不是不去,而是不敢,朕这皇位得来明不正言不顺,直到今日朕方悔悟,好在为时不晚。”
“苗人狼子野心,不甘只单单要这五座城池便罢了,他们甚至提出要将我大陈半壁江山割让,所以朕才会将他们的雪灵公主斩首,也是为了弥补朕之前犯下的大错!朕明白,此番之举,必然令苗王大怒,他会举全国之兵力发兵大陈,幸运的是朕还有如祁步君、胡令云、王银振、谢钢茂、邓维毅等大将军和千千万万大陈的士卒愿为朕讨伐苗贼!”
说了这许多的话,惠王已是感到极为吃力,连连呵,呵的大喘着粗气,刘庆忙道:“皇上,您歇一歇吧。”
惠王推开刘庆的手道:“不,今日朕要将这些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否则,黄泉之下,无脸见先帝和大陈的列祖列宗。”
他从怀中取出明黄圣旨,颤薇薇展开道:“遗诏朕已拟好,朕驾崩之后,传位于文清王文志祯,望诸卿能如协助朕一般协助文清王殿下。小印子,宣旨吧!”
小印子上前毕恭毕敬从惠王手中接过圣旨,大声念道:“文清王文志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诏告天下。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臣等遵旨!”黑压压的人跪了一地,今日发生的事他们虽然大骇,却知只有文清王方能带领整个大陈昌盛。
小印子圣旨方念毕,惠王嘴角上扬轻轻而笑,然双眼却慢慢闭上。
“皇上……皇上……”惠王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哐……哐……哐……”二十余记国丧大钟敲响,巨大的钟声萦绕于整个皇宫之中,亦萦绕在整个京城之中。
整个京城的人均停下了脚步,停下自己手的事情,往皇宫方向望去。
三天之后,国丧大礼,皇帝的灵柩缓缓自宫中被抬出,百八丈白色的队伍从皇宫一路往皇陵而去,当然这里面根本没有尸身,只有最亲近的那几个人才知,棺柩之中只有惠王的几件衣服罢了。而真正的惠王此刻正与顺德二人,在回春堂后面的院子里吃着点心,喝着小茶,在听曲呢。
五日之后,文志祯登基再次为帝。
当祁步君手中的皮鞭一记一记敲在汉白玉的台阶之上的时候,钟声响起,文志祯着龙袍带龙冠缓缓登上皇位,转身,双手掀起龙袍后衣襟,稳稳坐下。
皇宫之内,从大殿到殿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洪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内外。
京城百姓,整个大陈的百姓欢呼雀跃,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大陈国必将昌盛!
两日之后,随着文志祯登基的消息传遍,西域、突厥与胡族三个战败国送来贺礼,同时亦送来了愿永远附属于陈国的国书。
如此,这三个周边小国便成了大陈的附地。
十日之后,胡令云亲自前往宁丰接昔日的妍嫔竹绮和静嫔静宁二人。
然,静宁却死活不肯随胡令云等人回京,胡令云无奈之下只得先带着妍嫔竹绮先行回京。
事后方知,原来是曾绍岭在昌州之时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胡令云气得直接冲到了曾绍岭的府上,一把将他从书房里揪了出去,劈手就是一掌,只把曾绍岭打得嘴角流血,眼冒金星,但无人敢出来阻拦。
因惠王的推荐,曾绍岭此刻已被陈帝文志祯命为当朝二品兵部尚书,他亦没有辜负惠王和文志祯的信任,对兵部大刀阔斧的改革取得了极大的成效。
此刻虽被胡令云狠狠地揍了一顿,却无半分怨言,“是我的错,我当初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胡令云气道:“这些话你不要和我说,你自己去和皇上说去!”
曾绍岭本想等静嫔回京之后,当面向她请罪,却没想到这样的机会也未给他,他自知自己犯下大错,立即便前往皇宫向文志祯负荆请罪。
到宫中的时候,文志祯正在御书房里,一年半时间未接触这些事情,而哈赛尔更是从未真正用心治理大陈,导致他方登基不久,如羽片般的奏章便从四面八方而来。
“曾大人,您且稍等,皇上已经忙了几个时辰了,一直在批阅奏章,连午膳都未曾来得及用呢。”小印子急急地跟在他的身后,欲要阻止。
曾绍岭咬了咬牙,并未理会小印子,而是推开门便进了御书房,掀起衣襟,咚的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随后跟进来的小印子本想扶曾绍岭起身,却被胡令云给拦住了,“你让他跪着!”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曾绍岭连连磕了几个头,只把额头磕得鲜血直淋。
文志祯听到动静,忙抬头来,一见曾绍岭如此,吓了一跳,立即放下手中狼毫来到曾绍岭面前,扶他起身,却被曾绍岭给拒绝。
“皇上,静嫔娘娘不肯随胡将军回京,一切皆是微臣的错,当日在昌州之时,是微臣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不怪你!”文志祯扶曾绍岭起身道,“静宁的脾气朕再了解不过,若是她自己想通的事情,不用你们去请,她自己一人便会回来,若是没有想通,就是朕去接她,她亦不会随朕回京。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也不在静宁,而在哈赛尔,你不必拿着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朕更不会拿着敌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的贤臣。”
曾绍岭心下感动不已,“皇上……可若不是当初微臣多嘴,娘娘她……”
文志祯苦笑一声道:“你以为你不说,她心里就没有这个阴影了吗?或许她早已忘了你当初提过此事了,你也不必深究于此。兵部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朕刚刚接手,乱得很,很多事情还有要仰仗你等众卿协助才行。”
曾绍岭这才道:“是,皇上,微臣定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
文志祯点头问向小印子道:“今日刘太医可曾入宫?”
小印子忙道:“回皇上,刘太医刚刚来见,过皇上您在忙着,便往太医院去了。”
“去把他请来,朕要问问王兄的伤如何了。”
小印子笑回道:“是,皇上,刘太医刚和奴才提起过,说王爷恢复得极好,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太好了!等到王兄痊愈之后,朕便与他一起前往宁丰,曾卿,这下你可放心了?”
曾绍岭立即笑道:“放……放心,皇上您亲自去请,娘娘必会回心转意,如此微臣心里才能安心了。”
“你啊,有什么不安心的,朕说了,朕也相信,静宁绝没有怪你的意思。”
小印子和曾绍岭二人退出去,然胡令云却是一脸的愁容。
“怎么了,这是?”文志祯一边问,一边往书桌而去。
“皇上,苗王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大军,不日便会挥师南下。”
“这件事本就在朕的意料之中,他不出兵,朕也会出兵!不仅仅是五座城池的问题,还有祁步君一家的血海深仇,同样要向他苗王讨回!而且我大陈的大军也在集结之中了,凭你和祁步君两位大将军,朕相信,他们苗军不但讨不到好,甚至会大败而归,更会如其余三国一样,向我大陈俯首称臣,从此以后成为我大陈的附属国!一统天下,便在对苗的大战之中!”
“微臣指的不是这件事,是祁将军他……”
“步君怎么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文志祯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的府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祁将军十分悲痛,前段时间因为一心想着报仇,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倒也没什么事,可现在哈赛尔已死,皇上您也顺利登基,现在他整个人如同崩溃了一般,整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
“你与朕一道去见他!”说罢便往外走去。
“是,皇上!”胡令云立即便紧赶了两步,追上了急急往外而去的文志祯。
跨下的黑耀仿佛认得祁府一般,一路急驰而去,到祁府门口的时候,仆从不知皇帝亲临,立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速带朕去见祁步君!”
蔡伯不敢停留,立即便起身往后院一指道:“皇上,请!”
此去的是祁步君与张茹芸成婚的院子,而此刻房内的祁步君呆如木鸡一般坐在床边,手中捧着的那本医书上面写满了批注,纤细柔骨,显然是昔日茹芸所留,物仍在,可人却再回不来了。
站在门外的文志祯问道:“他这样有几天了?”
蔡伯忙回道:“回皇上,有四五天时间了,少爷他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文志祯一步跨进房内,冲到床前,一把抓住祁步君的衣领便把他给提了起来,祁步君愕然不知,惊呼道:“皇上!”
“祁步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以前的那个常胜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