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熙苦笑道:“祖父,芸熙恐怕不能留在您身边尽孝,您老人家要养好身体,我们一家一定会回到您身边,好好的孝敬您。”她说着,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安国鸿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傻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的,祖父就放心了,不用惦记我这把老骨头。”
“祖父,以后不管听到什么传闻,您老人家都不要担心,那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安芸熙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疏影阻拦的声音,还有蒋氏那洪亮的嗓门。
安芸熙缓缓跪下给安国鸿扣了三个头:“祖父,芸熙去了,不能在您膝下尽孝,请祖父原谅。”说完,起身施礼告退,快步走出了房间。
外面疏影几乎已快拦不住了,蒋氏身边的丫鬟婆走上来就要打她,好歹疏影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至于挨打,可是已经招架不住了。她被几个丫鬟缠住,见蒋氏趁机要闯进去,不由急了,狠狠地推了一把身侧的丫鬟。
那丫鬟站立不稳,重重地撞在了蒋氏身上,她借机站稳了,蒋氏却被撞倒在地。蒋氏气的哎吆哎吆的叫唤,一边在婆子的搀扶下起身,一边叫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导出什么样的奴才,你个无法无天的贱婢,把你卖到了勾栏院中,看你还敢嚣张,你个贱……”
蒋氏嘹亮的声音嘎然而止,安芸熙一袭素白镶金边的锦衣华服,将她衬托的更加出尘脱俗,也更加清冷,她冰冷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蒋氏。
被她这样盯着,蒋氏再也骂不出来,虽然安芸熙年纪轻轻的,但蒋氏一直觉得她威势逼人。被一个后辈压制了气势,蒋氏不禁有些恼火,虽然不敢再骂骂咧咧,却忍不住冷哼道:“以前攀了梁王府的高枝,眼中就没有了国公府,如今被休了,倒想起跑回来耀武扬威。”
闻言安芸熙还是淡淡的,但是疏影却忍不住回嘴:“谁被休了,我们小姐是和小太爷和离了,哪里是被休,二夫人不要胡说八道,有辱小姐的名声。”
蒋氏哈哈笑道:“她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以前她是香饽饽,争的是头破血流的。可是现在姬雲死了,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去娶梁隆意休了的媳妇,她就准备着老死家中吧。”
安芸熙淡淡道:“那也没什么啊?”
蒋氏冷笑:“你想的美,我可告诉你,你得罪了小太爷,别想留在国公府给我们招灾惹祸的。”
疏影不由急道:“国公府是六小姐的家,你不许她回来,那我家小姐要到哪里去。”
“爱去哪里就去那,反正不能留在府里,我们家里可不能养着闲人。你以后嫁不出去了,我们国公府不是要养你这个扫把星一辈子,你……”
“谁说表妹嫁不出去,谁说她是扫把星,你想养她一辈子,你还没有这个福气呐。”蒋氏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林喧暴怒的声音。
回头看见林喧,安芸熙不禁有些意外“表哥,你……你不是在终南山吗,怎么回来了。”
“大师要我回来和顾澜老师学习,不用留在山上了,我刚回来,就听说你……你……”
蒋氏被安芸熙镇住就算了,现在又被一个外人教训挑衅,而且两人自顾自的说话,对她视若无睹。蒋氏不禁气的七窍生烟,大怒道:“她不是扫把星,那你就把她娶回林家去,看小太爷不灭了你们林家才怪。”
“那也不劳你操心……”林喧说完,看都不看蒋氏一眼,拉住安芸熙就走。
林府,还是林家老太爷健在的时候建造的,因为攻与建筑,林家的院落布局精巧别致。小桥流水也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别具一格,风景也很好。
林彦珉是独子,加上何氏脾气和善,因此家风很是清明,下人们也是彬彬有礼,不会因为安芸熙是下堂妇而有所藐视,依旧谦和有礼的把她迎了进去。
林彦珉和何氏听说安芸熙是被赶出国公府,很是生气,就要去找蒋氏算账。
安芸熙却摇了摇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国公府的,舅舅和舅母不必生气。”
林彦珉沉吟道:“也好,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你一个人留在国公府,我们还不放心呐,不如就留在舅舅家,等你父亲回来,看他们还敢嚣张。”
林喧也接道:“是啊,芸熙,就留下吧,如果真的没人敢娶你,我娶你就是了。”
何氏回头重重地拍了林喧一下,嗔怪道:“那有你这样趁人之危的,浑说,芸熙啊,舅母去厨房交代一下,今天中午一定要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她说着,起身把林喧也拉走了。
安芸熙虽然看出何氏是怕林喧再乱说话,但是也没有不满。当年和林喧提亲,梁隆意就在林府折腾了几天,那宛如噩梦一般的经历,林家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他们自然不敢再和梁隆意做对。
何况她如今是下堂妇,再嫁之人,而林喧却是林家的嫡子,还是林家的独苗,何氏有此回避之意,是人之常情。舅舅一家肯在穷途末路之时收留她,已是仁之义尽。
午膳很是丰盛,林家一家三口一起往安芸熙的碗碟中夹菜,安芸熙的碗堆的满满的,都快盛不下了,何氏还不停的给她夹:“芸熙,可要多吃点,看你都瘦了。我已经叫下人去给您收拾院子了,等一会吃完了饭,你去看看满不满意,若是不喜欢,舅母再给您换,不管短缺什么,只管和我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不要和舅母客气,知道吗?”
“谢谢舅母了,可是我不能住在这里。”
林彦珉闻言不由放下了筷子,皱眉道:“你和梁隆意和离了,现在国公府又回不去,不住在舅舅这里,你还能去哪里,不许胡说,听你舅母的话,只管踏实的住下就是了,舅舅还养不起你一个小丫头。”
安芸熙微微笑道:“舅舅和舅母的好意,芸熙心领了,但我还有事情,所以不能久留。但我真的有一件事想求舅舅你们帮忙,巧莲和疏影打小就伺候我,人品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想把她们留下。
以后表哥成了亲,如果未来的嫂嫂能容下她们,就请舅母做主,把她们收到表哥的房里。若是新人容不下她们,请舅母给她们找一个好人家,好好地安置她们。”
这下连何氏都有些吃惊了:“芸熙,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你连巧莲和疏影都要抛下。”
林喧也不禁急道:“是啊,芸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的。”
安芸熙叹道:“舅舅没有跟随皇上去石门山秋猎,但也应该听说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形势紧张,舅舅要谨小慎微,千万不要涉足党争。”她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信封上还是只有她的名字,也已密封。她轻轻推到林彦珉的面前接道:“舅舅好好保管这封信,应该可以保林家无虞,但是请舅舅千万不要打开,如果皇上要降罪与林家,再拿出来保命不迟。”
林彦珉见她神情严肃,便知事情非同小可,就郑重地收起了信件。安芸熙起身对林家夫妇深施一礼:“请舅舅和舅母多多保重,芸熙还有要事,不能耽误了。”
何氏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还没有说话,眼圈倒先红了:“芸熙,什么事要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奔波,你说出来,让你表哥去给您办。刚才是舅母一时糊涂,只要能护你周全,就……就让喧儿娶你就是了,我虽然比不上你娘,但是也会好好疼你的。”
安芸熙回握住她的手,含泪笑道:“舅母自小就疼我,芸熙知道,可是我没有福气能在舅母身边侍奉,请您见谅。”
林家见阻拦不住安芸熙,只得送她出了大门,安芸熙租的马车还在,她辞别了林家一家人,就要上马车。巧莲和疏影却闻讯跑了过来,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襟,跪在她的脚下痛哭失声:“小姐,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要抛下奴婢,小姐……”
安芸熙拂开她们的手,冷冷道:“此事我以前已说过,如今我已将你们托付给了舅母,你们的卖身契我也早已撕毁,你们若是不想呆在林家,想要自谋出路也可以,但是以后是不能再跟着我了。”
巧莲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道:“小姐是铁了心不要我们了,是吗?”
安芸熙淡淡的点了点头,决绝的转身就要离开,巧莲用力擦去脸上的热泪,站起身猛的撞向林府门前的石狮。
众人失声惊呼,还是林喧反应快,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的腰,但巧莲的头还是磕在了石狮上,虽然被林喧拦阻卸了一半的力道,但也磕破了皮肤,渗出了一些鲜血。虽然血流的不多,但在巧莲白净的脸颊映衬下,还是触目惊心。
疏影哭着抱住巧莲叫道:“小姐,你若不要我们,奴婢和巧莲就碰死在这。”
安芸熙连惊带吓,脸都白了,闻言不由怒道:“放肆,这是林府的大门,你们无缘无故地撞死在这里,是要给舅舅一家摸黑吗。”
疏影也气急了,口不择言哭道:“那……那我们去跳河,城外的河多着呐。”说完,拉着巧莲就气呼呼的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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