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现在很看重她,她要是在大巫面前胡说八道,会不会……”
路香十分担忧。
如果沈遥华真的将她们一直以来的表现告诉大巫,说不定好她们真的没机会再留下来了。
一直以来的历练,她们都是漠然处之的,不主动出手,更不会主动帮忙。经常是沈遥华与展纤纤齐乐乐三人忙的团团乱转,她们则在一旁撇着嘴看热闹。
所以沈遥华只要说了,就算她们不认,大家多半也会相信沈遥华。
因为她们有劣迹在前,如果被大巫知道她们还是一直与沈遥华作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全盘否了她们的人品,将她们驱逐出山。
“我不能被赶出去。”
路香挣开安春喜的手,倒退了两步白着脸道:“我要是被赶回去,家里就会立刻把我嫁出去,我不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被公婆一家子呼来喝去的日子。”
她从乡下来,见多了女子不被夫家看重,凄惨生活的景象,所以她第一个冲出去追上了沈遥华。
“我也不能被赶回去,我爹娘说不定会把我卖掉,我会比路香更惨的。”
叶兰也挣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幽暗的山间路上,只剩了安春喜孤零零的身影。
她怔了一阵,抬头向远处望了望,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亏她一直以为沈遥华不敢惹她们,不得不让着她们,原来人家只是懒得计较,人家只要一句话,就能把所有弟子唬住,包括她也是一样。
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女儿出门抛头露面学什么术法的,很多地方甚至认为有术法的女子是妖孽,避之不及。
所以她们出来了,除了不得已还是不得已。
在断了嫁人之念的同时,也断了离开的念头。
像凤纤华、言倾嫣那种大小姐会来学巫的毕竟是少数,与她们出发点不同,结果也定然是不同的,所以她们与人家是比不了的,是不可以被驱逐出去的。
安春喜追上马车时,沈遥华一行人已近了归谷。
喊杀声,兵器相撞之声,由两侧的崖上隐隐传来,沈遥华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庄涧那十几个人是不是那百多个高手的对手。
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因为轩辕渡说了,这下方诡气森森,多有古怪。
沈遥华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一入谷,眼前立刻变的漆黑。感觉到身体上细微的震颤,沈遥华心里也颤了颤。
那沉郁的黑色好像不是浓雾或什么气体,它是活的!
它们细小如尘,汇聚成团,无声的将她罩在其中,无声的吞噬着她护着自己和黑马的灵气。
“这东西很熟悉。”
轩辕渡借着黑气抵挡悄然而出,他与沈遥华有致一同的觉得被他人瞧见不妥,所以尽量避免在会被人发现时出现。
这时借着浓黑的一片飘出,意外的发现了这漆黑如雾的东西与他们初到东巫寻沈兰醒时遇到的白雾类似,对魂体没有伤害,对血肉之躯……
凄惨的马嘶声和弟子的惊呼声传来,沈遥华回首望去,因为视线受阻而无法看清。
她欲转身回去,身下的马却更加迅急的向前方冲去。
沈遥华一急,在马身上加了一层灵气忽然跃下马背,并撤掉了自己身上的灵气。
霎时,冰冷和刺痛便从肌肤上传来,险些令她摔倒在地,但也不过眨眼间,一层红雾由心头而起,迅速驱散了黑雾。
沈遥华一冷一痛间视线便已恢复,她抬头,望见一层浓厚的阴云,快速向弟子们方向飘去。
“你胆子也太大了!”
轩辕渡声音发凉。
便是他觉得这雾与沈兰醒院外林中的一样,可被凰蛊所破,她也不该一下子撤了防护,万一,不同呢?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像那几匹马一样无息倒地了!
沈遥华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倾倒的马车前,将庄家小公子抢了出来背在肩上,对着满面惊惶的弟子们吩咐道:“快跟我走。”
她不忍的看了看地下的马匹,叹息一声向前方跑去。
只是没跑多远她便又嘎然而止,眉头大皱。
有一片阴云因为不愿近她身边转而向上方飘了过去,上方争斗声未歇,那里尽是血肉之躯,转眼再看倒地的马匹,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那是虫对吧?”
沈遥华问的是轩辕渡。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遥华叹息了一声,将庄家小公子交给了展纤纤,很认真的说道:“我要上去看看,他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护好自己也能护好她。”
展纤纤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庄小公子背在了背上,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能护好他,乐乐会帮我的。”
“放心。”齐乐乐也点了点头。
“好!”
沈遥华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安春喜面前,冷淡的说道:“安春喜,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你要真有本事,今天就把她们带出去,否则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只会搬弄是非的小人。”
说完也不理怔愣的安春喜,一溜烟的跑了。
她没本事飞檐走壁,就只能从低处攀上去。
从谷底到崖顶她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然后,她见到了十几年生命里最恐怖的场景。
满地尸体!
一个个黑衣人被割断喉咙或刺穿胸口,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浓浓的黑雾快速的侵蚀着尸体,最近崖边的三具已是森森白骨。
沈遥华捂着心口倒退,这时她才知道什么众生平等根本就不存在。
她曾看到过无数虫兽尸体,也亲手杀了不少,那时的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面对同类的尸体,简直是惊骇欲绝。
也就是因为这些尸体上的血气吸引了虫雾,其他人才能安然无恙。
“你没事吧?”
一只宽厚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庄涧微喘的声音出现在了身边。
“没事。”
沈遥华鼻中嗅到浓郁的血气,身子突然一僵,直挺挺打起了冷战。
“你没见过杀人是么?”
庄涧居然笑了。
“那要恭喜你,你不曾真正经历过乱世,你过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