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华做了一个梦。
梦中迷雾重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个苍老的声音一声又一章声的呼唤着小丫头,她则在迷雾中捉摸着小丫头是谁。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唤你半天不知道应该个声?有人托我告诉你有人要害你!”
大吼声令沈遥华‘啊’了一声跳了起来。
“做噩梦了?”
温柔沉稳的声音响在身侧,沈遥华有些茫然的望过去,这才发现她趴在几上睡着了,对面的墨夷小白执笔而坐,原本堆在几上的折子几乎都挪到了地上,几上只有一本。
凤遥华走后不久墨夷小白便回到房中,不一刻便有内侍搬来了一大堆的折子,他在几前批阅,她坐在对面吃着果子小食好奇的翻看,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因为她占了大片的地方,那些折子只好挪到地上。
“我是不是扰到你啦。”
其实是明知故问。
“怎会,你又不打呼噜。”
墨夷小白含笑调侃。
“我还是出去玩罢。”沈遥华赫然吐了吐舌,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目光一转,突然看到几上小小的美人木雕。
那是她在食街上买来的,除了小巧精致的外观惹人喜欢之外,她看重的是上面覆着一层淡淡的灵气。
但是当她再拿起木雕时,上面的灵气已经消失了。
墨夷小白放下手中的毛笔,含笑道:“这木雕方才似乎有些异动。”
他没有天生灵眼,但他有着极其灵敏的嗅觉。
“是啊,它的灵气消失了,小白大哥你忙吧,我出去转转。”
沈遥华盯着手中木雕向外走去,没有把梦境告诉墨夷小白。
因为相信,所以才不告诉他。
梦里苍老的声音提到的“有人”,一个想帮她,一个要害她,她很好奇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莫明的,她觉得那个声音是卖木雕的婆婆,虽然她根本就没听到过人家开口,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臆测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到底是谁想害她?
沈遥华站在御花园中,望着碧树繁花发起了呆。
午膳食她向墨夷小白提出要换个住处,离他的寝殿稍微有些远,是一座被花木环饶着的小院。
墨夷小白停箸浅笑,“那是如意殿,别告诉我你突然喜欢起花草来了。”
她是个不挑剔的。
譬如吃的。
吃到美味可口的,她会十分的开心满足,若是普通的馒头咸菜,只要能吃饭她也一样会开心满足。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他让她住在她的寝宫之中她便是觉得不妥也没有异议,因为知道他想保护她,想更好的照顾她。
借此表明她的身份,让宫那那些莺莺燕燕不敢找她的麻烦,也让所有人不敢对她不敬。
她其实有颗玲珑心,之所以在某些时候看起来有些呆蠢,是因为她经历的太少,需要面对的太多。
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变成这世上最剔透之人。
她突然要换住处,墨夷小白怎能不疑。
不过沈遥华坚持要去,他无奈之下只能允了。
沈遥华又道:“我用不着侍卫,也不要宫女就近伺候,她们在附近我总是吃不香也睡不好。”
“随你吧。”
墨夷小白含笑叹息一声,眸底微微染了阴沉。
沈遥华只当看不见,将脸埋进了饭碗里。
当夜她便住进了如意殿。
春枝春叶未被允许留在殿内,所以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只住着她一个人。
沈遥华没有点烛的习惯,也没有垂下床账,甚至没有关窗。
她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木雕,静静等待着。
她想不出是那位是谁,有什么理由害她,只祈祷不是沈兰醒,俞风流之流便好.
因为那两位想要她的命可真是易如反掌。
一夜无事,沈遥华没睡好。
第二夜无事,沈遥华睡的不太好。
第三夜第四夜……沈遥华越睡越好了。
第七夜,也就是墨夷小白登基的前一夜,沈遥华没睡,她在墨夷小白的寝殿之中欣赏着龙袍帝冠,满眼欣慰及自豪,那种眼神像极了一个吾儿初长成的母亲。
墨夷小白好笑又好气的在她头上弹了一记。
他的手弹了个空,沈遥华突然之间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就像她身边有一扇看不见的门,在那一瞬间有人突然将她拉了进去,她便与那扇门一同不见了。
墨夷小白神情蓦的一冷,拿出许久未用的‘乌邪’,伸手按住心口,冷冷道:“帮将她找出来,不管她在哪里!”
他话音一落,心口处突然飘出一线如丝血红,缓缓没入夜色之中。
沈遥华此刻正处于人群之中。
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挤在一片极大的空地上,一个个群情激昂,双眼中泛着兴奋至狂热的光芒。
浓浓的白雾涌动在人群边缘,将人群与外界隔绝起来,她触到不到身边之人,身边人似乎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每个人都望着空地中央。
那里堆着大大的柴垛,立着高大的柱子,柱上绑了个黑衣女子,一双美目漠然的望着空地上的人群。
接下来会有许多火把扔向柴堆,火焰高高窜起,将黑衣女子吞噬于其中。
火焰灼身之痛,生不如死!
沈遥华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她还没离开兀离山时,她经常会做这个梦。
梦中大火熊熊,火焰噬身的感觉她感同身受。
那么多年,她几乎每晚都在火海之中煎熬一番。
离开兀离山后她便没再做这个梦了。
她都已经忘记了这个曾如影随形,让她夜夜生不如死的梦。
然而它又来了,那么突然就来了。
沈遥华突然有些怕,她最近过的实在太过安逸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了。
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找到了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
原来害她便是这么个害法!
沈遥华唇角抽了抽,暗自蓄力,一边准备迎接将来到来的痛楚,一边寻找可能逃离这片幻境的出口。
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人向黑衣女子身上投火把。
不但没有,四周还突然间便寂寞了下来,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们保持着激昂的表情的肢体动作,好似都变成了雕像一般。
这时,绑在柱上的黑衣女突然向她望了过来,启唇一笑。
“孩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