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先皇驾崩之前,贾焱在翰林院待的三年期满,成功的如他所愿外放一地为官,而出于种种缘故,他外放之地自然是富饶的好地方,正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杭州为鱼米之乡,不仅物产丰饶,更是景色宜人,西湖更是有名的美景,可卿看完老朋友就直奔杭州,除了因为贾焱在此,倒也不乏是为了此间山水。
自金陵往杭州,可卿的车马一路缓行,半点没有急迫之意,说白了,这次出门就是游玩,搁哪玩不是玩呢。
在路上度过了一次春节,磨磨蹭蹭看了小城镇里的花灯,甚至曾在金陵城郊遇到了重新更名甄英莲的香菱和她的老母亲,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逗留。
但走的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照例住了杭州城内的悦来客栈“分号”,师徒二人放下那可有可无的行礼,便悠哉悠哉的出了客栈。
徒璘眼瞧着可卿抱着他都要出城门了,疑惑道:“师尊,不是先去看师兄吗?”
可卿一只手将被风刮起的斗笠压下去,混不在意道:“嗐!急什么,你师兄就在那里,早晚都能见到,这会儿子只怕他也未必有空见咱们这一老一少,倒不如先去看看那西湖,是否当真如香山居士的诗里写的那般好?”
“师尊,现在是冬天……”徒璘弱弱道,大冬天的去看啥湖啊。人家看景都是春日秋日,再不济也是夏日,好歹有荷花可看,这冬天就算不下雪,一个光秃秃的湖能有啥看头。
“喵~”小白猫嘴一咧,仿若在笑,仔细瞧瞧说不出的诡异。
徒璘目露同情,“猫哥,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得到了小白矜持的点了一下头。
“冬天的湖自有冬天的看法,没听说留得枯荷听雨声吗,再不济还有独钓寒江雪呢,咳,那什么,荒凉残缺也是一种美啊。”简直强硬解释,可卿自己都觉得心虚,作为一个博学多才有尊严的师尊,她才不会说她真的忘了这回事儿呢。
小徒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当他师尊说的是对的,是自己学问不到家。
小白陪伴可卿多年,却不是徒璘这等小孩子一般好忽悠,鄙视的瞄了可卿一眼,尾巴一甩搭在身前,倒也没有拆台。
不提二人一猫如何开了挂抵达西湖,这西湖美景却是不仅只有湖可以看的。
除了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外,更是有一山、二塔、三岛、三堤,更有先帝时若提出的西湖十八景,即便是万物俱寂的冬日,也少不了看头,况且冬日里鲜少有人,更是让人看景多过了看人。
绕着那被写入诗中的白沙堤走了一圈,可卿只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宅了四十年,除了上学基本没能出过门的她也有到处旅游看风景名胜的时候,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概世事沧桑。
然而,小白和小徒璘是感觉不到这些的,只觉得这冬日里固然也好看,却终归比不上春夏之际,都是怏怏的没有多少兴致。
可卿见状倒是心中有些愧疚,毕竟她来此地却是更多的是出于前世的缘故,累得两个小萌物这般,倒是她的不是了。
抱着徒璘走到湖边,只见湖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似乎一戳就会碎掉的样子。阻止了小徒弟要踩上去试试的愚蠢行为,可卿手里掐了个诀,冰面破了一个洞,从湖面下跃出一条红彤彤金灿灿的大鲤鱼,足有一尺多长。
“哇!好大好漂亮的鱼!师尊,冬天也有鱼吗?”徒璘一脸兴奋,抱着小白的双手都要稳不住了,“猫哥,我们捉鱼烤了吃吧!”
见周围没有人,小白果断点头出声:“烤鱼,喵~”
“冬日自然也是有鱼的,只不过都在水底猫冬,这一条倒是奇怪,为师瞧它就是不用捞也是想上岸的。”可卿指着那条跃上岸还在蹦个不停的红鲤鱼,疑惑的发现好像它蹦得更厉害了。
小孩子哪里会管这些,何况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猫哥的徒璘,拉着可卿的衣袖撒娇道:“师尊,一条只怕是不够猫哥吃的,再捉一条好不好?”
“不要!”
“师尊最好啦……哎?谁?谁在说话?”徒璘怀里抱着小白,脑袋转来转去,刚刚明明不是师尊的声音啊,怎么没有人啊。
“啧,我说呢,这么冷的天出了水还这么活泼,原来是条小鱼精!”可卿自是发现了讲话的是谁,正是那条不断蹦哒的红鲤鱼。
“要、要吃就吃我好啦!不要再捉别的鱼了!”大鲤鱼一边使命的蹦哒一边喊道。
可卿看着好笑,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吃开了灵智的生物的,不过这条鲤鱼也太呆了点,便道:“奇怪,你这小妖不好好修炼,往岸上跑什么?还让我们吃你,你不怕么?”
鲤鱼精吓得话都磕磕巴巴,“小、小妖自然、自然是怕的!但、但是小妖不想你们再吃别的鱼。”
一听大鲤鱼说话,因为小白的缘故,徒璘并不感到害怕,反倒惊讶道:“妖怪?师尊,这妖怪怎么这么弱呀,还这么奇怪!”
“仙、仙师,小妖……”
好吧,鲤鱼精虽然大小是个妖精,却是弱的掉渣,离开水又被寒风冻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完全没有刚刚蹦哒的精神了。
可卿见状坏笑一下,手一挥地面上就多了一口架好的锅,从那湖面洞口里取了水,点燃锅底的木柴,便将那鲤鱼精扔进去。
柴火燃烧,锅里的温度渐渐上升,鲤鱼精也感觉好了不少,可是它心里却更害怕了,天啦噜,这群人刚刚还说要烤了她,这会儿是要拿她来煮汤吗,嘤嘤嘤,她还不到二百岁,她还不想死……
可卿稀奇的看着那大鲤鱼浮出水面的头上的眼睛流着泪,第一次知道鱼还是会哭的,看来真是吓坏了。
小徒璘看着也不忍心,摸摸他猫哥的毛,咬咬牙道:“师尊,我们放了它吧,等回到客栈,咱们再请猫哥吃好多鱼,好不好?”
有愧疚的对小白道:“猫哥,对不起,下次再请你吃鱼。”
“喵呜~”小白不在意的抖抖耳朵,本来它也没指望这只鲤鱼精能进了它的肚子里。
可卿伸手弹了一下大鲤鱼的脑门,“嘿,小鱼精,别哭了,我徒弟给你求情了,我们不吃你就是了!”
“真的吗?你们不吃我了?”哭唧唧的大鲤鱼停止了哭泣,最后一颗眼泪掉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