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京城,注意是漫长而难捱。
皇后寝宫中,灯火通明。
三皇子换了身衣裳,他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母后如何打算的?毕竟明日也是要早朝的。”
皇后拿帕子轻轻揩了揩皇帝的额角,“一会本宫会下道圣旨,你暂且监国,等小十带着大军回来,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三皇子心头一突,“如今形势紧张,还要等小十,这要等到何年月去了?”
皇后视线转向他,蓦地锐利,“那位置,是小十的!”
三皇子忽然笑了,他笑的意味不明又暗含深意,“母后,儿臣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亲骨肉!”
只这一句话,就叫皇后心惊,从未有过的想法蹿过脑海,她连手上的帕子也落了,“小三儿,你……你……”
三皇子点了点头,眸光亮澄又狂热,“对,母后没想错,这么多年了,儿臣也想要那个位置呢,所以母后现在觉得,是儿臣坐上去,还是小十?”
皇后从头寒到脚,仿佛有一桶冰水哗啦落下来,叫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三皇子起身到她面前,拉着她手,望着她道,“母后,自小到大,你都跟儿臣说,儿臣要辅助小十,小十没银子养兵,儿臣毅然就去当个下贱的商贾,小十出了事,也是儿臣帮着母后一起为他兜着,可事到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母后和儿臣都已经没了退路,且再晚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母后还要儿臣等下去?是不是要儿臣将心掏出来给小十?”
皇后心慌失措,分明计划的不是这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三皇子随手抓起自个的长剑,抵着心口道,“母后凭得偏心,就因为儿臣比小十早出生,所以儿臣就合该为小十付出?凭什么?那是不是有一日,小十要儿臣这条命,儿臣也得双手奉上?”
“不,不是的……”皇后慌忙去夺他长剑,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边,她都心疼,“你和小十,都是母后的亲生骨肉,小十也不会要你的命……”
“母后!”三皇子打算她的话,“将近二十年了,小十已经习惯了儿臣对他掏心掏肺,猛然有一天,儿臣不愿意了,在他眼里,儿臣就没有了价值,就该死了!”
皇后怔忡,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两个儿子竟会走到这一步,从前不都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三皇子将皇后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不轻不重地丢下最后一根稻草,“呵,儿臣等不了,母后,那个位置儿臣要定了!不过母后放心,儿臣日后不会亏待小十的。”
听闻这话,皇后有一种终于大势已去的悲凉,又是说不出来的怅然和无能为力。
她挥了挥手,闭眼道,“随你吧。”
三皇子心头一喜,巨大的狂喜像馅饼一样砸在他头上,叫他恨不得仰天大笑。
他也确实笑了,提着剑走到宫门口,对自个的心腹道,“所有人听令,皇八子和皇九子谋逆,还有长乐县主作为帮凶,即刻抓住这几人,抄了府门!”
“喏!”声势震天的应声,那些人里头,还夹杂着穿着大燕服饰的倭人。
元清被押在一边,他心头涌起惊涛骇浪,然却什么都做不了。
“舅舅,”三皇子嘴角含笑,他对姬昌海说,“封锁宫门,此时皇八子和皇九子就在宫中!”
姬昌海没有多犹豫,不管是三皇子上位还是等南境的骁王回来,于他姬家而言,都无大碍。
皇后拉着皇帝的手,将三皇子所有的做派看在眼里,她心里多有不安,可又觉得都是她的儿子,小三更是对小十一如既往的好,所以不管是谁坐那个位置,应该都是没有大碍的吧。
于此同时,隐在暗处的帝九黎眯了眯凤眸,他冷冷的道,“十年如一日,老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狼心狗肺!”
帝九冥皱起眉头,这会两人易了容,穿着禁军的软甲,站在一堆人里头。
他看向皇后寝宫里头,低声道,“父皇在里面,不可莽撞。”
帝九黎点了点头,“先救父皇吧,只要父皇没事,一切就能好转。”
至于府里头,他却是不担心,卿蜜蜜早被送走了,老三那些人,还抓不住卿酒酒。
这一静候时机,便是两个时辰,如今已是大半夜过去,再有不久就要天亮该上朝了。
“报,启禀三皇子,九皇子府里并未找到人,县主府也是人去楼空。”一小兵跑回来,跪下回禀道。
三皇子面起冷色,怒得一脚踹到那小兵,然后扫视一圈,恶狠狠的道,“老八,老九,我知道你们在这,今时今日,都到这地步了,你们还负隅顽抗?你们输了,彻底输了,一会早朝父皇就会下传位诏书……”
“如果你们现在出来,咱们就还是好兄弟,不然,休怪为兄不念以往情面!”
三皇子的话传出去很远,大半个皇宫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帝九黎嗤笑,“好大的脸……”
那位置,他们两兄弟再不在意,可给谁都绝对不会给老三!
三皇子等了会,还是没有动静,他冷笑一声,下令道,“来人,将卿家一门给本皇子绑到宫门口!”
他威胁不了老八和老九,也奈何不了卿酒酒,可总也能拿卿家的人开刀,他就不信,卿酒酒还能沉住气,只要卿酒酒一冒头,老八和老九肯定就坐不住。
他想法是好的,然,帝九黎差点没笑出声来。
卿家一门,他家小虎女巴不得撇干净关系,死了就死了,还省的她自个寻由头自己动手。
眼见三皇子穷图匕现,无计可施,皇后站出来道,“小三儿,让谷安将南书房的玉玺带过来,本宫这就让皇上下诏书,一会你带着上朝。”
三皇子心头一喜,恭敬的道,“是。”
来了!
帝九冥和帝九黎同时在心头道了句,双生子之间都不需要使眼色,就能明白彼此心头所想。
帝九冥悄然往后退,帝九黎指尖一动,周遭的心腹便缓缓移动,掩护他离开。
一切,都毫无声息。
谷安被姬昌海押着,身后跟了黑压压的一队人马,谷安瞟了一眼,心里便打了个突。
这些人,根本不是禁军,也不像死士!
“老东西,别耍花样!”在南书房门口,姬昌海推了谷安一下。
谷安一个趔趄,他捂着断手,飞快地低下头,眼底是深沉如海的怨毒!
他自小就伺候皇上,除了皇上还是皇子的那会,吃了一些苦头,这么多年,谁敢给他苦头吃?
虽说他是阉人,可与皇上的情谊那是实打实的,比之一些后宫妃嫔都还深厚。
如今这断指之仇,算是刻进了骨子里,早晚叫姬家偿还!
谷安捧着玉玺盒子出来,姬昌海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抢。
谷安一个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姬大人还是让老奴抱着的好,不然叫旁人知晓了,还以为姬家用心不良!”
姬昌海冷哼了声,如果不是早朝还需要这老货宣圣旨,消除朝堂重臣的怀疑,此刻,他便能杀了他!
一行人围拢着谷安,又往皇后那边去。
但变故就在这瞬间——
“杀无赦!”昆山碎玉般的嗓音蓦地响起,那熟悉的嗓音,差点没让谷安哭出声来。
“殿下,救命啊!”他死死抱着玉玺,趁机踹了姬昌海一脚,左闪右避,钻进混乱中。
帝九冥带着暗营的人,拦在姬昌海前路,那张昳丽春晖的脸面无表情,琥珀凤眸中杀意满溢,就是眉心的朱砂,都红的像鲜血染就。
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手让人动手。
暗营的人各个都是训练有素,原本就是以一抵百的好手,在改进了卿酒酒的现代管理理念还有训练之法后,更是如虎添翼,凶猛无比。
姬昌海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那些倭人当场头颅落地。
帝九冥踏着尸体和鲜血,一步一步往姬昌海走去,他身形颀长,此时不怒而威,仿佛泰山压顶,让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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