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凶兽,在幼崽时期也是脆弱的。无论未来会变得如何强大,甚至现在就已经能像一个大人那样思考,宇智波鼬暂时也仍然只是个小孩子。
所以,他感冒了。还发烧。
被难得强硬的母亲命令,今天除了休息以外什么都不能做,鼬只好吃了药就乖乖躺进床铺。他看着天花板,觉得无聊,更不习惯如此虚弱无力的身体。所幸在药物作用下,他很快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屋里的气温好像在升高。迷迷糊糊地,鼬觉得身上的两床被子开始变得过于厚重、沉闷,压得他很难受,不由“唔”了一声。
冰凉湿润的感觉……在擦拭他的额头;那种不适稍稍缓解了。然后身上又一轻——有人把多余的那一床被子拿走,又将他的手塞回被窝里。
鼬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母亲……”
这么不自觉地呼唤着,鼬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野中,他尚未看清那个人的脸,就觉得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对着姐姐叫妈妈,小心我揍你哦!”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认出上方俯视他的那张脸——不是姐姐又是谁?
“……姐姐?”鼬有点惊讶,“姐姐今天回来好早。”
糟糕,连声音都有点哑。
日光懒懒,树影还不长;这才是下午呢。
“因为听说小鼬病了嘛。”姐姐递给他一杯水,“喏,喝点吧。”
鼬就坐起来,拿着杯子一点点喝着。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让人无精打采。
“怎么感冒了?”姐姐问。
他停下喝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不好意思嘛,我猜猜……难道是昨晚尿床着凉了?”
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脸颊,鼬有点激动地抗议:“怎么可能啊,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
“耶——小时候又不是没尿过床……”
“姐姐!”
姐姐就又开始笑。她笑的时候从来不会矜持地捂着嘴,而就是那样毫无顾忌,像山泉涌出一般自然而然。
什么啊,又被捉弄了……
鼬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看向窗外。一只麻雀正站在窗台上,歪头打量着他。鼬瞪了麻雀一眼,小鸟“叽喳”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只是昨天不小心吹了风……”他不情愿地说。
是在练习手里剑之术的时候过于专注,就算浑身是汗也没有在意,结果就病倒了。他觉得,跟姐姐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
“哦——”
鼬偷眼看到姐姐了然的眼神,心里更不自在了。
不过,姐姐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突然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怀里;鼬低头看到那是一只很眼熟的玩偶。
这不是摆在姐姐床头的蛤/蟆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就是传说中集齐七个就能召唤神龙的蛤/蟆,力量无穷、百毒不侵、包治百病,只要抱着睡一觉就能不药而愈!”
鼬盯着蛤/蟆,蛤/蟆也盯着他。
“姐姐……我已经不会再被这种话欺骗了。”他觉得很无奈,“我不是两岁小孩了。”
他都4岁了。
不过……
鼬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再睡一会儿吧。”
姐姐拍了拍他的头。
“嗯。”
他重新躺回去,带着那个玩偶一起。他把被子拉到下巴处,让自己只露出个头;丑丑的蛤/蟆也露出一个头。他看看蛤/蟆,又去看姐姐,眼睛眨也不眨。
鼬似乎在期待什么,不过他自己也不清楚。
直到姐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眉心。
心中骤然升起的开心和满足完全无法忽视。感受到这一点的鼬,只能承认,自己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呀,
他闭上眼睛,并且有了一个长长的、很安稳的梦。
******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在弟弟佐助还没出生的时候,鼬曾隐约担心过,新生的孩子会不会分走姐姐的注意?不过他和同龄人的区别就在于,他知道这种心理很幼稚,所以坚决不会表现出来,甚至在止水偶然问起时,他也不肯承认。
“不,并没有这回事。”
他用力甩出一把手里剑。笃笃笃笃笃——目标全中。
很好。他面无表情地想。
“是吗?”止水看上去真信了,笑道,“果然鼬很成熟啊。”
没错,他可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子。
不过,等佐助实际出生,鼬的心情就全部转化为对新生命的好奇和向往。那个小小的婴儿看上去那么柔弱、娇小。原来,生命在最初是以这样无害的姿态来到世界上的。并且他会长大,变得越来越强。
一定要好好长大啊。鼬不期然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旋即他想到,当年姐姐是不是也曾带着这样的心情注视过他?
就仿佛轮回一样。生命真是奇妙。
他喜欢这样的奇妙。
想要变强,变强;强到足以掐断一切动乱的根源,强到能缔造一个新世界,让一切生命都自由地成长。
为了这个愿望,鼬能忍受一切。
而需要忍受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忍校里度过的时光。虽然这么说有炫耀之嫌,但事实就是,忍校里的同学也好,老师也好,在鼬看来都实在太平庸了。
不,他并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才能的平庸就和相貌的美丑一样,是客观的、不能被改变的事实,没什么好评价的。只不过,对自己的平庸一无所知,还要浪费时间去嫉妒他人、挑起无谓的争执,这就很可鄙了。
鼬不想和这样的同学打交道。
既不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实力相当的朋友,鼬越来越觉得学校无聊。他想出了个办法:让影分/身待在学校里,真正的自己则跑去森林中修炼。
“鼬在学校有交到新朋友吗?”
当母亲这么问的时候,他很平静地摇头:“不,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人。”
不是不知道母亲希望他多交些朋友,可他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益的人和事上。鼬天生就懂得什么叫“知行合一”,既然这么想,当然也就会这么做。
人们很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每一天都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成熟的,并且坚信自己想法的正确性,而且越是聪明人,就越固执。鼬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么自然也有一等一的固执。
所以就算是姐姐让他多和别人交流一下,鼬也不肯。事实上,他跟那些谈论漫画的男孩子、讨论谁最帅的女孩子之间,也的确没什么共同话题。
“啊啊啊!小鼬你真是固执啊。”
那个人有点抓狂。
“你都不告诉别人你在想什么,人家怎么会让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别人只是最表面的那一层而已。人们不真正交往的话,就没办法相互理解啊。”
才不是,那就是些没意思的家伙嘛。
但姐姐并不死心。她居然翘了班,拖着他,还有他的一些同学一起,去郊游和吃点心。鼬是想挣扎的,可惜他对姐姐的抗争从来没能成功过。
于是就演变成了,大家一起在南贺川岸边的草地上,放风筝、讲故事,玩一些没什么难度的游戏,还要吃东西聊天……这种局面。
一开始他的同龄人还挺拘束,但没一会儿,每个人都喜欢上了他的姐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姐姐在人群的中心眉飞色舞,还硬把旁观的他给拖过去,揉着他的头开玩笑。鼬跟自己的同学好一阵大眼瞪小眼。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的活动多来几次之后,鼬发现,好像也没那么无聊。原来a的父母对他总是期望过高,可a并没有太多才能,所以a才变成现在一样又自卑又自大的性格。b天生性格柔弱,可他父亲总觉得儿子该豪爽大方,暴躁一点都可以,不想当忍者,而更喜欢画画,可是她奶奶坚持要她继承父母的职业,她在学校里一点学不进去……
大家当然不会说得这么明白;这都是鼬自己观察、推断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和姐姐一起回家,不巧遇到一场夏季的暴雨。当他们在某个屋檐下躲雨的时候,姐姐说:“有感觉了吗?”
他不明所以,却又似乎若有所思。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啊,一定要说的话,就像千层蛋糕一样。当我们知道b性格怯懦的时候,我们讨厌他,等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过后,又会同情他。而假如有谁能帮他一把,他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你能看到哪一层的他,决定了你对待他的态度和方式。所以啊……”
姐姐拍拍他的肩;这证明她此刻是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他的。
“偶尔也试着去了解一下普通人的想法吧。否则……”
刚刚还很正经的姐姐突然嘻嘻一笑。
“火影就注定只能是我~没你的份了啊小鼬。”
又来了。鼬抛下心中的疑惑,转头望着街道。大部分人都跟他们一样,在建筑物的荫蔽下躲雨,也有赶路的人拿东西遮着头,在雨中奔跑。
普通人的想法吗?再说吧。其实,虽然他讨厌输,但如果是被姐姐比下去的话,他是不会在意的。
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
有时候连鼬自己都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过于顺利了。7岁毕业后成为下忍,10岁成为中忍(他下忍时期的老师有些嫉贤妒能,不然他早就可以通过中忍考试),11岁成为上忍并加入火影直属的暗部。
“啊啊,因为鼬君是天才啊。”
前辈们都是这么感叹的。
但是,就算地位的上升能归功于才能,如果再算上家庭和睦呢?父母俱在,姐姐强大又温柔(这个评价不能被她知道,绝对!),弟弟也聪明活泼。
还有家族。每个大家族里都免不了有自私自利的蠢货,宇智波也不例外。每每当鼬听到他们抱怨,说自家实力和在村里的地位不相匹配,应该给个火影当当看,这时鼬总是会升起一种淡淡的厌恶感。
对于想要的东西,难道聚在一起抱怨就能得到了吗?如果早几年,他还能理解几分,但在四代当政的这个年代,家族此前受到的不公正逐渐被抹平;这正是需要每个人努力的时候,贪心不足只会拖其他人后腿吧!
但这些都在鼬的容忍范围之内。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家族和村子的交融趋势正慢慢变得越发明显;那些少数派的抱怨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污点而已。
就好像,鼬虽然不得不去完成很多不光彩的、毫无正义可言的任务,不得不去面对人与人之间不可调和的分歧,然而这些全都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自幼树立的愿望——成为火影,给世界带来新的和平——就在前方,虽然暂时还遥远,但他确定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别小看这一点。这个世界上,太多人连路都找不到,还有一些人,虽然找到了路,最后却发现那只能通向断崖。
“嗯?哈哈哈……鼬你可真有意思。”止水笑他,“原来还会有人觉得自己人生过于顺利了啊。”
鼬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不过,一个人不仅拥有足够的才能,还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吧?
“哎,别说这些了。”止水露出一种男孩子才会懂的笑容,“我可听说了哦,有个女孩子跟你表白了对吧?是叫……川本泉?”
同为暗部,鼬自然不奇怪止水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况且,虽然止水没说过,但鼬猜到,自己这位友人应该是属于团藏的“根”组织;那是一个“不搞监视就会死”的地方(他姐说的)。
“嗯。”鼬说。
“噗……这么冷淡?你是怎么回复人家的,鼬?”
“当然是拒绝了。”他平淡地回答,“我认为12岁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
“别这样嘛,鼬,试试恋爱不也挺好的?”止水大笑,“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敢表白的就这一个,你真要错过?”
鼬顿时用奇异的目光看向止水: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明月跟我说的。”止水立刻撇清,申明道,“我可没那么八卦。”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鼬默默想。
“那止水你跟我姐姐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止水正仰头喝水,结果猛一下喷了,还呛得咳了半天。鼬敏捷地躲过每一滴喷溅的水珠,而后淡定地看着他。
“咳咳咳咳咳……喂喂,鼬,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我跟明月太熟,只能当哥们儿不能当情侣。你别误会,不是因为她不好……”
止水紧张地解释了半天,鼬就一直看着他。
“喂不是吧……所以鼬你刚刚是在开玩笑?”止水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样子。
“不然呢?”他忍不住笑了。
“鼬,你跟着你姐学坏了。”
“彼此彼此。”
然后他们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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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预兆的。忍者是世间最危险的职业;如果一个忍者到了十几岁,依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痛彻心扉的“失去”,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马上就会经历了。
他应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的。
木叶五十六年的冬天,十二月,那个被冬雨覆盖的日子,鼬永远无法忘记。
那个他所深爱着的姐姐……他再也见不到了。
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高考的宝宝们一切顺利,题型不偏不难不怪,天气不冷不热,身体健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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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下一章就能结束鼬弟弟的番外了……吧。
这个番外前面是会比较平淡琐碎啦~因为想讲讲鼬的想法~而且情绪的高/潮要放在最后嘛2333
……咳,反正我是这样想的,抱头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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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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