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要知道,府兵不同于衙役,那是紧急时用来对敌上战场的士兵。
林茂年一收之前的颓然,凝着脸问:“于昭,出了什么事?”
陈少游转头看向窗外蒙蒙的天色,“南郊瘟疫区恐有变乱。”
“什么?”
“放心,”陈少游淡淡的声音似有着安抚的人心的效用,林茂年按下了心里的急切,听他道:“此刻还闹不起来,就怕过两日,粮食断缺,瘟疫区的人知道朝廷弃了柳州弃了他们,会造反暴乱。”
林茂年猛地咳嗽起来,陈少游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别急,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林茂年猛地看向陈少游,“你要做什么?”
陈少游没回答,只把水递给林茂年,“喝点水。”
林茂年没要陈少游倒的水,直直的看着他。
陈少游放下水,目光如剑凌厉,声音如冰冷漠:“若有异动,焚烧南郊,染瘟疫者一个不留。”
瘟疫的病人叛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人群里吐一口唾沫,多的是人跟他们一样染上瘟疫,瘟疫的人一多,可以从一千人染上上万人,甚至是几万人,那时这几万人再合力攻打相邻的几个州城,很难说瘟疫会不会就此蔓延到全国。
要杜绝这样的可能,就必须得断了瘟疫的源头。
林茂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杜子儒两天内还研究不出治瘟疫的药来,粮食一断,但凡南郊有一丝风吹草动,我就会下令放火。”
“于昭!不必如此极端,染瘟疫的人们未必会叛乱!”
林茂年大急,一句话说完便是气喘吁吁。
陈少游看他,神色冷凝,“秦剑若是带来粮食最快也要四日后,而此刻我们的粮食已经只能喝稀粥度日,能不能熬到四日后还两说,外面的人尚且可以去山上水里觅食,瘟疫区的人只能被关着,他们吃什么?要活命就会逃,要逃,瘟疫区必乱!”
林茂年面如死灰,“我们只能期待杜子儒两日之内研究出治瘟疫的药了么?”
“或是期待朝廷送来粮食吧。”
陈少游淡漠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嘲讽,朝廷对柳州几个瘟疫州城的不管不问早就表明了态度,那是要让所有瘟疫的州城自生自灭,这种时候,朝廷又怎会送来粮食。
杜子儒来的时候,林茂年一脸的颓废,陈少游则是淡淡的看着他,问道:“她可还好?”
杜子儒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少游见到他问的竟是商请月。
不过杜子儒还是老实的回答:“她应该猜到了。”
陈少游轻扬了扬唇。
杜子儒给林茂年诊脉后,道:“确实染了瘟疫。”
林茂年颓废的道:“你的药还没研究出来,我恐怕是等不了了吧。”
林茂年的话音刚落,屏风外便传来一阵女子压抑的抽泣声。
林茂年的神色瞬间柔和,对着陈少游道:“把府印拿去,今后的事都有你做主吧,不必再来请示我了。当初这榜眼之名本不该是我,要不是因为你被陆沉彦陷害,也不会屈居探花做了个小小县令。”
陈少游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柔和,当初陆沉彦故意带了三个同窗去朋来客栈“捉奸在床”,林茂年便是其中之一,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附和陆沉彦打击他的人。
想起那日,陈少游不由得便想起了商请月,眉间更显温和,他对林茂年道:“你好好的养着,杜子儒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你不会有事。”
陈少游离开内室,见到屏风外哭泣的女子,点点头便离去。
那女子正是那日他与商请月散步时,给那个给卖花的小丫头碎银子的女子,林茂年正是那晚陪着她的相公。
本是一个温柔懂礼识大体的女子,可惜林茂年却只能给她一个妾位。
陈少游吩咐吉祥拿了林茂年的府印直接调动了几百人守在了南郊,之后便去了寒山寺。
商请月自杜子儒离去后就一直干坐着。
直到念奴说守门的和尚来说,有人要见她。
商请月豁然起身,匆匆出门。
到了寺门口,见着的不是她以为的陈少游,而是一个蓝衫的华服男子。
沈书衍。
听见脚步声,沈书衍回头,一笑:“表妹,别来无恙。”
“表哥,你回来了?”
商请月很意外,沈书衍不是在京城么,怎么回来了?
“我跟唐姑娘一起回来的。”沈书衍笑笑,“因为瘟疫之事,我去安顿了家人,这才抽出时间来看你。”
“看我?”
“我在京城开了一家黑石碳的厂子,还买了五处荒山。”
商请月眼眸大亮,“你是说,你买的那五处荒山都产黑石碳?”
沈书衍点头,含笑道:“如不出意外,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售卖。”
商请月勾起唇角,弯起小小的酒窝,朱唇轻轻的吐出四个字:“要回本了。”
她压在沈书衍身上的银子,要回本了。
以后,跟沈书衍一起拼下的军事王国,将是她最大的靠山。
沈书衍看着她的笑,有片刻痴愣,随即轻声笑开,眼里的笑意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表妹,我爬了许久的山,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
商请月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寺门那里。
侧身,她道:“表哥请进。”
两人进了寺,行了一小段路才到了后院。
商请月原本跟沈书衍说着话,却突然失了声,双眼复杂的看着前方。
沈书衍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粉色罗裙的女子跟着一个大红衣衫的年轻夫人坐在姻缘树下说着话。
粉色罗裙的女子眉目间有着些许高傲跟恼怒,年轻妇人则是一脸的担忧跟惆怅。
看了看冷凝的商请月,沈书衍问道:“怎么?”
商请月看了沈书衍一眼,垂眸,手里的指甲已然断在手心,她说:“没事。”
然后缓缓的走向姻缘树,对着年轻妇人行了一礼,“林夫人。”
林夫人见到商请月,扬起一丝笑容,拉着她的手道:“请月,你看,这就是我说的堂妹,待在房里这么多天了,今天好说歹说的才把她劝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