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这么久,为什么它还不出现?”姝月压低声音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倒希望这妖怪快点出来,她就少些担惊受怕。
“说不定是在观察我们。”昆珞说。
姝月攥着笛子,手心里浸了汗水:“我们离镇妖的铃铛越来越远了。”
“如果怕,就回去吧。”孔平远说着,却没想到又碰到了姝月的逆鳞,姝月用带着怒气的眼睛盯他。
孔平远摊了摊手,怕还不让说么。
姝月突然像想通了似的,转身往回跑,小步子挪动的很急,喘息声在空空的地下通道中回荡,越来越远。
“跑这么快?”孔平远觉得有些好笑。
昆珞屏息,心跳加快,因为他听见姝月的喘息声从身后渐行渐远,却从面前的路愈来愈近。似乎姝月是跑了个圈,起点是他和孔平远站的地方,终点也是。
姝月停在他们面前,身子骨本来有毛病,她累的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根本就没有往前走。”
孔平远和昆珞皆是震惊,却不得不相信姝月亲自试验的结果,他们亲眼看见明明往回跑的姝月却居然从前面的路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昆珞话说到一半,孔平远接了话:“一个圈?”
“是谁用法术造的,想把我们困在这。”昆珞说。
姝月歪头说:“瓮中捉鳖?”
昆珞用剑将手掌割破,“啪”的一声拍在地面上,血水顺着泥土浸过去,像生长的树一样张开枝桠,开出繁花。
血铺出的路一直向前而去,昆珞站起身,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扯下背包里的药囊取出里面用来包扎的用物。沾了药的布条裹在手上,有些刺痛,这是真武观弟子行走在外必备的东西,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了,最近昆珞却经常打开它。
因为现在他的血,就是最好的驱妖斩妖的利器。
他的血打开了这条路,周围的一切不再循环往复,终于开始恢复正常。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一头会说话的老牛。
“我劝你们不要往前走了,前面的东西,还不是你们现在能够对付的。”
按理说这样突然出现的声音,姝月一定是会吓得魂飞魄散,她却只是瞪着眼睛往周围瞧了一圈,叫出了一个只有书里才有的名字:“鏖?”
“是我。”
“刚刚是你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我是为你们好。”
“那前面有什么?”
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气味非比寻常,我无法靠近。”
姝月问:“那你何故帮我们?应该不是因为我吧?”
“夫人不妨这么认为。”
姝月瘪了瘪嘴说:“我不信,你以前和威灵看谁都是用鼻孔,一副我就是要用气势吓死你的模样。”
鏖默了默:“我确实不止是为了夫人,一切自有我的考虑,总之这条路,我不会放行。”
那怎么办……姝月不是很想和这个鏖打一架,一来那东西牛高马大,抖一抖整个密道踏了也有可能,二来,他们应该也打不过。
孔平远凝着眉头:“鏖?是冲撞了陛下圣驾的那个妖怪?”
姝月摇头:“准确的说它不是妖怪,而是神兽。它的主人威灵,是远古洪荒开始就鏖战四方的神将。”
鏖说:“好久没有听起过别人说我是神兽了。”
姝月惋惜的笑了笑,和着一个轻轻的叹气:“威灵败于妖帝,被迫奴役,也因此背离神道,堕落成妖。后来世人只知所向披靡的妖魔威灵,也知预示战乱的妖兽‘鏖’,却再无人知晓司战之神,也无昔日荣膺。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不是帮我的原因,妖帝已死,你没有必要帮我。”
鏖从前方缓缓的走过来,八蹄踏上的地方,泥土陷了一丈深。两个面孔凶恶的牛首上,一对瞪的像灯一样的眼睛。虽然它已经尽力压制呼吸,鼻孔里冒出的气体还是吹的面前三人衣摆摇曳。
姝月抹了抹被鏖喷了满是湿热的脸,嫌弃的走了两步,退到鏖脑袋后的墙边去。
昆珞喝孔平远稳了一会,也受不住的和姝月并排贴墙站在鏖脑袋左右不被喷到的地方。
鏖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狭小的地方,实在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姝月说:“你觉得前面的东西,谁能够制服?”
鏖说:“你们肯定是不行。”
姝月摇头:“有这么厉害么,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等着人进去,如果不是这个妖怪懒的不想出门,就是它出不了门。它吸收人的元气,食其魂魄还餐其肉,如此的饥饿,连渣都不剩,甚至故弄玄虚的用白骨来折腾我们。我觉得,它或许根本就是还在蓄养精力。”
“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你说它的气味非比寻常,这样非比寻常的妖怪不在此时扼杀,等它恢复了,岂不是个祸害。”
鏖摇头:“我只是个两头八足的牛,管不了它是不是祸害。我只知道,这条路我绝不退让。”
昆珞的剑早就蓄势待发,孔平远也持着长矛,如果谈判不行,两把武器就会像鏖的脖子刺过去。
姝月知道他两的心思,不打算让局势僵持下去,打起来的话,他们占不到便宜。
姝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换了个腿支撑自己,她用手肘漫不经心似的戳了戳旁边的人,说:“孔平远,你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制服那个妖怪?”
孔平远愣了愣,不知道姝月问他这个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战争一旦打起来,这条密道连接着外面,可以及时补充兵力和物资,十年前南国守着江城一步步打回南歌城,这种奇迹,其实真正靠的是先帝的未雨绸缪。这里,就是先帝为江城建造的一条心脉。”
“一定要打通吗?”姝月说。
“一定要。”
姝月又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庞然大物:“跟它说。”
“说什么?”孔平远愣了愣。
“跟它说,叫它让开,叫它不要挡路,告诉它,这是你的愿望。”
孔平远还没有开口,鏖无奈的看了姝月一眼,又看了看孔平远,从鼻腔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在叹息。
它向出去的道走,失落的说:“随你们吧。”
昆珞望着这个占了全部空间的大东西向出口的方向挪动,疑惑的说:“它为什么这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