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从外面走进来,坐到沧戒对面,看着他道:“方才看你样子,你不是要走吗。”
“走去哪也走不出这个幻境,”沧戒手指轻轻瞧了瞧桌子:“你似乎知道什么的样子。”
“你为什么觉得我知道。”
沧戒看了看姝月,对龙女道:“你不对她喊打喊杀,便是有原因的。”
龙女默了片刻:“你我没有什么恩怨,我便告诉你,这里并非什么幻境,而是梦境。”
沧戒心里的猜想立刻被证实了,他笑了笑:“是守墓灵识的鲲神入梦?”
龙女点头。
沧戒笑是因为觉得守墓灵识小心眼,因为他闯了大鲲神冢,就孩子气的把他弄到这个梦境来吃姝月和妖帝的狗粮,守墓灵识是大鲲神的灵识,由此可见,这神也不是什么正经神。
沧戒把问题的焦点转向龙女,问道:“你如何进来的,又为何而来。”
“我是鲛人,鲲神入梦是鲛人传承着的法术,我们的族人都认为自己是鲲神的后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沧戒对龙女此时发表一下对己族的热爱之情不置可否。
龙女继续道:“这个梦境是最接近妖帝的地方,我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弱点。”
“他的弱点,不是躺着的那个吗。”沧戒不咸不淡的道。
龙女对沧戒此时还要表达一下对自己女人的骄傲感到唾弃,她冷冰冰的表情上有一丝的不耐烦:“你为什么作为她的新欢对其旧爱一点吃醋的反应都没有?”
沧戒嘴角扬起,似是一个笑。
龙女觉得不可思议。
沧戒道:“你倒是有进步,竟然知道吃醋此物了。”
龙女转怒。
看见龙女脸上的表情,沧戒也并没有收敛,继续道:“他们说鲛人有爱人,便能与海鲲珠共鸣,虽然还没有看出来你有爱人,不过知晓吃醋,不是进步吗?”
龙女从来没有觉得沧戒话这么多过,她斥道:“能不能不要说这个话题?”
沧戒轻描淡写的点头,表示理解。
龙女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究竟为什么在这个梦境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通常来说,不是应该黯然神伤,见别人成双成对不管是正是邪总之被作为千年的爱化为传说,亲眼所见以至于遥想到不远的未来,一人以魂魄来救另一人的故事,再有永恒的别离。而自己只是一千八百年后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没有什么千年的时间,也没有千年的传说。
照守墓灵识的设想,沧戒应该心神俱疲,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反倒抱着姝月乐滋滋的模样,龙女怀疑自己认识的沧戒有这么没心没肺吗?
沧戒道:“你来找寻妖帝的弱点,是因为你知道妖帝若果真如传说一般苏醒之后,她便不再是妖帝的弱点,妖帝再也不会记得她,更不会来寻她。所以妖帝对于她来说,是永恒的过去,再也不会成为将来,我为什么要吃醋。”
龙女沉思。
“相反,妖帝归来,意味着她难逃一死,妖帝是她的敌人,不会改变,”桌上灯火闪烁,沧戒的语气平淡:“何况,在过去的一千八百年里,因为梧桐苦泪的原因,她没有一次回应过妖帝,即使是如今在梦里。”
“这么说起来,妖帝真惨。”龙女冷哼一声,像是幸灾乐祸。
“我之前听守墓灵识言她的梦里没有我,还有些疑惑,”沧戒道:“如今看来这并非普通的梦。”
“没错,这个梦真实无比,里面的一切信息都是姝月对于妖帝与天临山的全部记忆。但唯独没有千年后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不是一个人睡着时做的梦,”龙女顿了片刻:“寻常人做梦一般知道自己在梦境中,也不会忘记自己现世中的事。”
“看起来她被困在梦中了,狐火使她一直不认识我们每一个人,保持着狐身无法恢复,这个梦或许能成为钥匙。”
“在这个梦境里使她想起一切吗?”龙女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和沧戒一起讨论怎么唤醒姝月。
她在做什么?
她坐直身子,强调道:“不管她醒不醒,一旦有任何机会……”
沧戒非常理解的点头,倒让龙女没有面子再继续她的强调。她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望着烛光出神,过了一会她缓缓的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可笑?”
她瞥见沧戒的时候他刚好因为她的这句话抬头看她,沧戒道:“何故这么说?”
“你们都觉得我不可能杀死仆臣,不可能从你手中杀死姝月,更不可能在妖帝醒来之后杀死他,”龙女平静的语气如同陈述:“九章把我带在身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觉得我能杀他,你们从来没有在意过,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可笑?”
“在你看来,像你对姝月一般,我也要时时嚷着杀你,便是重视你了吗?”沧戒的手好整以暇的轻轻敲着桌面:“我和九章并非认为你价值和威胁,只是觉得,你的愤怒,你的仇恨,都是理所当然。你说着要杀他们,这是你应该有的权利,姝月明白这一切,我也明白。”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很好的人。”龙女是第一次这么夸他,让沧戒忍不住笑了一下。龙女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沧戒轻笑,他站起身来:“如果所有问题都有答案,这个世界不就没有意思了么?”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身,似是有人乘风落在院前,向前走了两三步便停住了,顿了几次呼吸的时间,来者又继续向屋内走,脚步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沧戒与龙女隐去气息,藏在角落,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藏匿蛛丝马迹比现实中容易许多。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妖帝,他捂住胸口,那里有一团血腥。
姝月仍然在酒意中呼呼大睡。
妖帝扶着桌子坐下来,似乎是因为疼痛紧咬着牙,打开身后的柜子,在众多药瓶里取出一个,妖帝拨开胸襟。
沧戒和龙女都惊了一跳。
妖帝的胸口像是被什么贯穿了,只有血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们从未见过妖帝有这样的伤,他是妖帝,**上的任何伤口都能以妖力愈合,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应是不可愈合之伤。
妖帝居然也能感到疼痛,他面部紧绷着,额头上有细汗冒出。
床上的姝月听到响动,在睡梦中哼唧一声。
妖帝以为她快醒了,道:“姝月,上前与我敷药。”
床上的姝月翻个身继续睡。
妖帝在牙缝中憋出一句:“娶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