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在踩他的手。
沧戒睁开眼，巨大的银白色的狐狸正用她的爪子把他的手踩踩咬咬，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就像是好奇的狗崽子在摆弄什么玩具一般。
他躺在一个没有什么摆设的房间里，周围是士兵操练的声音，想来此处是孔平远的军营。
他看向面前那庞大的白色生物。
“姝月。”
她用又圆又黑的眼睛瞧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的退后一步。
沧戒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姝月才试探的凑上来。
“你认得我了吗？”
姝月不会回答，只是谨慎的闻他，湿漉漉的鼻子触到沧戒的脖子，留下一阵痒痒的凉凉的触感。
沧戒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姝月的大脑袋躲了躲，当沧戒再次去碰她的时候，姝月像是稍有些习惯被触碰，便也不怎么避开。
沧戒如愿的摸到她的头，在又软又长的狐狸毛里，手像是陷下去一般，能被银白的毛发埋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久没这么安心过了，看样子姝月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他，不过好像安静了许多。
沧戒得寸进尺，把整个脸都埋在姝月的脖子里，姝月本来有些抗拒，被沧戒摸摸头又揉揉毛，居然屈服下来，趴在地上翻了个身，肚子朝上的躺着。
当沧戒揉姝月的软软地毛简直快要上瘾的时候，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边。
“你是把她当狗在摸吗？”
姝月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龙女做出攻击的姿态，低声警告，不让龙女靠近分毫。
“姝月，安静。”沧戒道，摸了摸姝月的头。
好像还真的有点效果，姝月的声音弱下去不少。
龙女皱眉：“看来真是成了小狗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沧戒道。
龙女也是坦然，直接说：“本来打算趁你没醒杀了她，结果你醒了。”
他们现在的对话方式很奇怪，内容剑拔弩张，语气却平静的仿佛朋友之间闲话家常。
“你最近可有回江城照顾九章？”
龙女皱眉：“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他？”
“九章重伤未愈，师娘不在江城，在江城的是她同门，想来是不会好好照料九章的。”
龙女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为什么要照顾九章，他与我又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有人推开了门，九章戏剧性的出现在门口。
“请问……”九章微微行礼，然后道：“是沧戒吗？”
沧戒和龙女疑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确认了面前这个九章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在于九章不会这么礼貌的问是不是沧戒，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风骚的推开门，再有一个风骚的姿势，然后说一些石破天惊的话。
随九章进来的是江老道。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姝月非常暴躁，吼声里夹杂着一簇簇小小的狐火喷出来。
九章抱头蹿到龙女身后，道：“莫要吃我，莫要吃我！”
龙女不耐烦的走到一边，不愿让九章靠近她，并冷冷的道：“你在发什么疯？”
九章吃惊的看着龙女，似乎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凶。
江老道笑道：“不是他发疯，他没了原身，失去了法力和记忆，现在虽是妖的身，却只如同一个凡人。”
龙女眼神又冷下去几度，九章都能感觉道周围的气温寒了不少。
“你说过康复过来，就与我说海鲲珠的秘密，现在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龙女声音虽低，愤怒却一点也没少，九章恐惧的睁大眼睛：“我……我这样说过吗？”
龙女推开挡了她路的九章，便猛的甩袖子远去，走的飞快。
九章愣在那儿，感叹一句：“这姑娘脾气真大。”
龙女走出门，听见屋里传出江老道问沧戒：“姜箜在何处。”
红尘中难长生，每个人的都有道不尽的牵绊。
她的牵绊在何处？
龙女又想起在九章幻境中，娘亲说，鲛人是永远欢乐着的妖精，开心时要吟唱，不开心时，也要吟唱，这是鲛人的生命。
可是她何时开心过，这一千八百年，她从来没有过欣喜的吟唱。
她有时候在想，将海鲲珠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所求的条件，为什么会是那种东西，爱什么的，她这种心永远封在冰里的人，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士兵正在用扁担往伙夫那儿挑水，一边一个大大的水桶，可能是孔平远练兵有素吧，这么重的水，士兵也走的很稳。
龙女却皱了皱眉，桶里的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水……
她迅速走到那士兵面前，斥道：“站住。”
士兵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女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听龙女的命令，只不过是看这女人长的好看，士兵还是停了下来。
龙女道：“这水何处来的？”
“井里啊……”
远处铁靴踏在地面的声音传来，孔平远的喉嗓带着战场上风沙撕裂过的沙哑，不怒而威。他道：“鲛人，你做什么？”
“这水有毒。”龙女道。
孔平远的第一反应是质疑，接着他听到副将孔辰惊慌的奔跑声，孔辰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叔叔！”
叔叔叫的是孔平远，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确实与孔平远是不远也不近的亲戚关系，详数起来，是他的侄子。
孔平远鹰目一凛，在孔辰倒下去之前扶住他。
“你在慌张什么！”
几乎是呵斥的语气，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城中今早莫名其妙死了好几十个人，我本是去调查缘由，就这路上的时间，又死了十几个！”孔辰额头上布满细汗，腿软下去：“他们……他们先是四肢没有力气，然后是抽搐，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五脏六腑俱化为浓液，七窍流血而亡……”
话还未说完，周围的士兵已是慌张无比，有的相互交头接耳，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慌忙问是发生了什么。
孔平远终于对龙女的话重视起来，他问：“鲛人，你方才说什么？”
“这水有毒，”龙女道：“看样子是从城中投毒，毒随水而流，军营在城边缘，今早军营的饮水还没有受影响，现在已经不是如此了。”
“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毒啊。”江老道从屋中走出来。
姝月庞大的身躯紧跟在其后，她一路走走嗅嗅，然后在孔平远脚下的水桶边停下，接着退远了两步。
沧戒接江老道的话道：“腐尸化毒，是为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