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回夕照城之前,郝连城见过沈星,沈星跟他,也算是故人。
郝连城一见沈星,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唐寅一家,是不是你杀的?”
沈星不否认。
郝连城道:“唐雪琪为什么没死?”
照理说,沈星出手,不可能有人会幸免得了的,以天上人间向来的行事风格而言,无论是谁,一旦被锁定为目标,便是逃到天涯海角,纵是能够上天入地,也断无可能逃得过其天罗地网,可唐雪琪偏偏安然地活了下来,这太蹊跷了。
沈星道:“很简单,因为买主并没有买唐雪琪的命。”
郝连城问道:“买主是谁?”
沈星道:“天上人间从来只管拿钱办事,不问对方来处,这是规矩。”
沈星说的是大实话,谁破坏这个规矩,就是冒犯了这个古老的职业,冒犯了这个职业,就是冒犯了天下间每一个以此为职业的杀手,不可能再有活路。
郝连城道:“可唐寅并不是江湖中人。”
沈星道:“可唐寅也不是普通人。”
沈星这是话中有话,可郝连城再问不出什么来,两人的见面,不欢而散。不过,说到底,沈星能够告诉他这些,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在郝连城离开夕照城之后不久,叶盛伏诛,方捕头找了替死鬼,把唐寅一家惨遭灭门的案子也草草结了。此时,他一回来,方捕头的态度却转变了,要他继续负责查办这个案子,一查到底,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没有时限,六扇门的力量,也可凭他调遣。方捕头的态度的转变,实在令郝连城感觉到有些纳闷,他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肚子里藏着话就会憋得难受,所以就问了。
方捕头道:“这是上头的意思。”
郝连城问道:“上头是谁?”
方捕头略微犹豫了下,道:“欧阳楚歌。”
欧阳楚歌,居然是军部大臣欧阳楚歌,郝连城心底不免大为惊讶,到底是何缘由,竟使得欧阳楚歌亲自过问这个事情,好像还很重视,他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方捕头似乎没能够知道得更多,并且好心告诫他,不该知道的,最好少问。
郝连城自然知道,方捕头的提醒,也是出于善意,可他不以为意,摊了摊手,脸上是无奈的笑,看得出来,他一定是神情非常疲倦了。
方捕头问道:“怎么样?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下来打算从哪里下手?”
郝连城笑道:“按兵不动。”
郝连城的笑容,是温和的,爽朗的,仿佛他永远是一个快活的人。
方捕头道:“哦?这么说来,这段时间里,你是大有斩获了?”
这回郝连城却是苦笑,摇头道:“几乎是毫无所获。”
方捕头看郝连城的神情,就知道他说的是事情,只是心底纳闷,以郝连城向来办案的经验和能力,这一个月里,居然什么进展都没有,可见这件案情,绝不是简单的谋杀,不但复杂,恐怕牵连也极是广远。
不日,宋飞派来夕照城呈献丹药的杨勇也返回到了天音阁。杨勇是宋飞最信任的人,干练,精明,寡言。虽则唐放未能够亲自入宫觐见,但据说皇上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续命丹还是令其很满意。杨勇照例是把任务完成情况以最简短明了的话汇报完,然后恭敬地立在一旁。每一次,他都总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从不磕磕盼盼,从不会令宋飞失望,他是宋飞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匕首。
杨勇一脸的风尘仆仆,宋飞望着他,缓缓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杨勇道:“替宋大哥办事,乃是我杨勇荣幸。”
宋飞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听说,郝连城已经回到了夕照城。”
杨勇道:“是。”
宋飞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杨勇道:“据说,是在查十几年前的卷宗。”
宋飞问道:“什么卷宗?”
杨勇道:“具体什么卷宗,我也没打听出来。”
宋飞自言自语道:“十几年前的卷宗,莫非,唐放父女是同当年太子宇文所安谋逆一案有关?”
杨勇没有答话,不知道的事情,他绝不会妄加揣测。
宋飞陷入了沉思。
杨勇道:“倒是有一件事。”
宋飞道:“哦?”
杨勇道:“据说,唐寅一家惨遭灭门,是天上人间下的手。西门快这样说。沈星也亲自承认过。郝连城见过沈星。”
原来杨勇并未获准入宫觐见皇上,得到夕照城,把丹药交接之后,他便混迹市野之中,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地打探各种消息。
宋飞道:“这事我早已经知道。”
杨勇心底并未感到惊讶,只在心底暗下责备,怪自己话已太多。
宋飞不解地道:“只是,既然目下江湖中人人都晓得,唐雪琪就在我天音阁,天上人间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