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心这方,忙执剑来挡,两物相撞,激起一阵强风,四周的草木尽数夭折。禅心一连后退数步之远,尚未站定,便咳出一滩血来。
禅心望着对面,昔日里那常在自己膝下玩闹的小师弟,如今一派神态自若的模样,不禁惊恐万状。半晌,又忽而大笑起来:“好!很好!想不到你小子竟如此藏拙隐忍,连我都被骗过了。如此一来,我可就使尽全力了。”
语毕,执剑迎上,恢弘剑气亦随之而来。转瞬之间,二人已过数招。禅心的剑气之快,剑术之精湛,着实为人称赞。他的剑术没有那些花式招数,每使出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气,直逼命门。这等路数,只有宫里调教出的暗卫才使得出,招招要的都是人命。
然,却在这一招一式每每逼近禅修之时,被他轻易化解低过。二人周遭一米开外,万物具毁,寸草无生。
寺中众人皆闻声寻来,见到眼前如斯之景,似乎有些摸不到头脑,便也不敢擅自行动。
眼下,布冥的面色阴沉的骇人,即便是平日里最自持稳重的禅明,此刻亦不敢多言。
凤心颜对此战却不甚关心,她心中十分清楚,禅心根本就不是禅修的对手。她所担心的是禅心身后那人,到底耍的是何阴谋。显而易见,禅心此举分明不过只是事件的开端而已。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禅心便败下阵来。他左手捂在心口处,显然受了伤。面色虽苍白无力,却隐约可见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少顷,他开口同禅修道:“若是真的想离开,就趁着此刻向西南方向速速离去吧!”
禅修的目光死死的盯在禅心的脸上,分毫不移:“他到底要如何?”
两人这一番下来,着实震惊了一众人等。寺中以禅明为首的几位德高望重之辈,忍不住小心出言询问了:“二位师弟可是起了什么争执?都是自家师兄弟,有何事不能好生言语,非要闹得当着师傅的面儿如此大打出手?”
于此一言,二人谁也未加理会。
禅心似乎有些愧疚,但更多的却是焦灼:“出卖他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你若还愿意听我一句劝告,就带着凤姑娘速速离开。至于其他的事,恕我无可奉告。”
“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禅修说这话时,上颚紧咬着下颚,语气坚决而凌厉。
“你若在继续这般冥顽不灵下去,你失去的东西只会更多。”禅心似不愿在继续多言,屈身倚靠在墙角下,闭目息神。
禅修正要继续发问,却被布冥拂手拦下。他提起地上的行囊,胡乱塞进禅修怀中,将他与凤心颜二人推搡至门外,语气异常慌乱道:“他所言不错,此刻你最应当做的就是尽快离开。”
“是么?不知您这是要他到哪去呢?布冥住持?”这声忽然转来的声响,叫众人瞬时怔住。继而便见一行数人由远极近,自暗处驶来。
盛平皇帝着一袭华服常袍,在一众护卫中雍容而至:“住持此番是要将朕的国师送往何处?又因了何事要速速离去?”面对盛平皇帝的咄咄逼人,布冥哑口无言。
见此,盛平皇帝收起了笑意,口气也越发的冷厉:“朕在问你话呢,布冥住持!你为何不作答?”
禅修攥紧双拳,暗然运力,眼瞧着便要率先动手。却见至终端立一侧的凤心颜忽然双膝跪地,高呼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一来,一众人等也忽然回过神来,皆连跪地请安,三呼万岁。
盛平皇帝望着跪在下首的女子,忽然泛起一丝笑意。少顷,便开口换来身后的老太监:“张德福,喧旨!”
“奴才遵旨!”老太监躬身行礼后,双手呈着龙纹卷轴,趋步上前,开口便唤:“凤心颜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女子,巧生凤姓,六行悉备,温惠秉心,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兹以册印,即日起随朕一并回宫,不得有误,钦此!”
老太监这一言,刺耳尖利,仿如刀刃划破了沉寂久已的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这圣旨来的太过溘然,往日里似也并无甚预兆。众人一时不及反应,皆毗连骇怪,以至忘记谢恩起身。
“姑娘还不快些领旨谢恩!”老太监着了满面的讨好之意,轻声催促道。
盛平皇帝瞧着身前屈身下跪女子,也不言语催促,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凤心颜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忍下没有将怀中的物什砸向他。若不是为了这一寺和尚的性命,她定是要将这副惹人厌烦的嘴脸扯下来撕碎。
“凤心颜上前领旨谢恩!”老太监见众人不为所动,便提高了几分音调,将方才的话复又言语了一遍。
却见下首一众人等,仍旧未见丝毫应答之意。老太监这方偷偷瞧了皇帝一眼。随即,洋装着沉下脸色,回身朝身后唤道:“来人,带走!”
这方话音将落,便见数名禁军侍卫一拥而至,为首者双掌抱拳,躬身行礼,道了声:“凤姑娘,得罪了!”
说罢,就要上前押解。然,两手尚未到触及女子的衣袍,便被禅修挥掌佛开。
事态衍变到眼下这般,是禅修万万没有想到的。打从兵变救驾那日起,每一事都在他意料之中。他心知,薛华裳明面上是奉命请见,暗里实则是在为盛平皇帝试探虚实。否则,以那般身份的女子,怎会屈身内院同一个僧人孤身独处。他也知,禅心至始至终不过是皇帝安插在天相寺中的一枚棋子。因为像杜蘋笙这等手握兵权之人,是不可能被全然信任的。他亦知,禅心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个引子,皇帝定会随后而至。
故而,他将计就计,是想在今夜里做一番了断。只是他不知,盛平皇帝的目的,竟是放在了凤心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