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走了十几条大街小巷,马一棋才松了手,望着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客栈,对张晖道,“我们就先住那吧。”
张晖点了点头。
直到进了客房,关上了门,马一棋才道,“我将那飞贼打死了。”
张晖惊讶不已。
高瑶嘴巴张得天大,就是没啊出声来。如像连“啊”声都给吓没声了。
不过,张晖很快就回过神来,马上走到马一棋身边,拉起他受伤的手来看。手臂血淋淋的,张晖的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嗳哟,伤得不轻呢。”
马一棋却抽回手,心想张晖真女人,这点小伤就大惊小怪的。嘴上却淡然道,“没事,就那么点皮肉伤,撒点刀枪药就没事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找刀枪药治伤?”张晖说,两只星子样的眼睛就有了泪光。好像马一棋的伤,痛在他的心上。
是啊,我到哪去找刀枪药?马一棋一时竟忘了自己是个书生,而非集武学于一身的赌圣,身上哪来的刀枪药?
呵呵,有的,有的。就在张晖的藤箱里。那天张晖开藤箱的时候,他就嗅到了淡淡的刀枪药味。马一棋便对张晖笑道,“你的箱子里不是有刀枪药么?”
张晖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连声说,“对、对、对,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哩。我出门的时候,我爸怕我在路上有个碰伤什么的,便将一瓶刀枪药装进了我的箱子里。”
说完,张晖连忙打开藤箱,拿出刀枪药,小心地为马一棋的伤口敷上。
刀枪药好神,不过片刻功夫,血便给止住了。
“你爸是少林寺的?”马一棋脱口道。
“你爸才是少林寺的。”张晖也本能地反驳。
“呵呵,瞧我,话说急了。是呀,你爸是和尚的话,怎么会有你呢?”马一棋笑说,“我是说,你爸是在少林寺练过武的吧,要不这刀枪药怎么这么厉害?”
张晖笑了笑,“我爸是个当地名医。”
“哦,难怪。”马一棋道。张晖望着他,眼里多了一种感激,“马大哥,多谢你相助,帮我夺回布包。”
“谢什么?你们救了我,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们哩。而且单是这么多天吃你们的,用你们的,我就该做点什么啊,是不是?”马一棋道。高瑶似乎才喘过气来,惊奇地望着马一棋,“马大哥,你说你是一拳就将那个飞贼打死了?”
“是的。就一拳。”
“太厉害了,一拳就给解决了。”高瑶似在自言自语。
厉害个屁。马一棋心道,要不是西门老魔让我变成个死书生,我哪用一拳?一只手指就搞惦了。
张晖好像第一回见马一棋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道,“马大哥,你们棋城的南拳,应该是外家硬功来的,身材定是壮壮的啊,可你——”
对啊,我不过是个书生,怎么有那么厉害的功夫?马一棋想。脑子便一转,笑道,“我一介书生,哪懂什么南拳西拳。我那不过是碰一一他想说碰狗屎彩,但想这太不合书生的斯文身份了,便去掉中间两字一一碰彩罢了。他冲过来,我一拳打过去,两力相冲,力便长了一倍,长了一倍便一一”
“好了,马大哥,不用解释了。你说碰彩,就是碰彩了。”张晖笑说。
传来敲门声。
三人面面相觑。心想不会是捕快吧?虽说他马一棋打死的是飞贼,但周围没人看到,没人为他作证啊,怎么说得清楚?即使最后查清了,他马一棋也在牢里坐上一段时间了。如果碰上个糊涂差人(相当于后来的警察之类),二话不说,先给他一阵棍棒尝尝。一阵不够,再来两阵,弄不好,屈打成招,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古话就道,打死都不要惹上差人。那些差人都是变态的。到了他们手里,不死都会脱层皮。
“谁一一”
三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店小二。送茶来了。”门外答。
啊,吓死人了。
高瑶打开门,冲着店小二就道,“你怎么走路像鬼一样,没声没息的,到了门口我们都不知道。”
店小二涨红了脸,“没、没有啊,我就平常一样走路啊。”
“行了,是什么靓茶?”张晖笑道。
“是上好的花茶。”小二答,将茶壶、茶杯放到桌上。然后道,“客官有什么事,即管吩咐。”
“好的。你走吧。”
“是。那你们慢用茶。”店小二很是谦恭。
高瑶走到桌边,摆好杯,对马一棋、张晖道,“过来喝茶吧。”
斟茶落杯。高瑶“啊”了一声,“真香。”
马一棋坐下,却想,真奶油,花茶是女人茶,也值得这么赞?
喝着茶,马一棋感到手一点都不痛了。心里就怀疑张晖的说法。如果他爸是名医,用药绝对不会用得这么重,一下子就到位的。就是说,张晖所用的刀枪药,绝对是江湖的剑侠、大侠所常用的。江湖凶险,生死在须臾之间,所以就要求所用的刀枪药,药力强,见效快,立竿见影。
但两个奶油,怎么会有大侠的刀枪药?
马一棋想不透。
难道是真人不露相?他俩本身就是江湖大侠之类?不可能。在船上半个多月,也没见他俩运运气,练练功什么的。常言就道,一日不练功,三年得个空。就是说,一日不坚持练功,总是三天打鱼,四天晒网的话,即使三年时间那么长,也是空的、没用的。何况,张晖的那个碰到他的时候,是那么柔软,那么的女性化,哪里像有半点功夫的人?再进一步说,如果他俩是有功夫的话,一个小飞贼,怎么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偷走东西?而且还是从张晖肩上扯跑的。
深藏武功的人,别人未近身,就会察确的了。对方一动手,无疑等于找死。当然,当时他是握着他们的手的,也许多少有些影响。
但是,当他追到飞贼,将飞贼打死,跑出巷口之后,他们才气喘吁吁地赶来,是不是慢得夸张?
想不透。不想了。
马一棋的目光落到茶上。花茶是香。闻着,缕缕入心。入心的茶香里面,马一棋感到还有另外一种香。是从高瑶、张晖身上散发出来的。便想,两个奶油,是不是身上都涂了香草油?
喝了两杯茶,天己近晚。
叫店小二送上来几味菜,要了一壶酒,便在没多大激情的气氛下,结束了晚餐。
“客官,要泡澡的话,可以到下面的澡堂子去泡。”店小二上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道。
“就是冲凉吧?”马一棋道。
“什么冲凉?用雪水、冰水来冲呀?”店小二茫然。
对牛弹琴了。马一棋想。小二说的泡澡,当就像棋城的女孩子坐在大木盆里冲凉的意思吧。
“好,等会我们去泡。”马一棋对小二道。小二乐呵呵的走了。也不知他乐啥。
坐了一会,喝了些茶,马一棋便望着高瑶、徐晕道,“咱们泡澡去。”
两人红了一下脸。
冲凉有什么好脸红的?真是。
“马大哥,你去吧。我们等会擦擦身就行了。”高瑶道。
“你们天府的人是神仙,不喜欢冲凉?”
张晖“卟嗤”笑了,“是啊,我们是仙,一般不冲凉。要冲,也到天河上去冲。”
“有点诗意。算你。那我一个人去了。”马一棋笑说。
“行,你去吧。”高瑶道。
出了房门,马一棋就好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感到十分轻松自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是他两个太奶油了?是,又似乎不是。貌似吧。或者说,是说不清的东西吧。反正感觉如此。
来到楼下的澡堂,马一棋才发现,所谓澡堂,就一个大水池,里面灌满热水,一大堆人在里面泡。水面浮着一层油腻。妈哦,这就叫泡澡啊?难怪两个奶油不肯来。这么脏兮兮的,别说泡,望着已经反胃。
旁边还有人在“嘿哟、嘿哟”地搓背。
算了,还泡个屁么。只能擦擦身了。马一棋想。便找了个小木盆,舀些热水,匆匆擦了个身。
走出澡堂,马一棋的脚已经踏上楼梯了,竟然,像有一道无形的力,将他拉了回来。上去又要面对那两个奶油,没意思。
干啥好呢?
你可是身无分文啊。
一分钱也会难倒英雄。
马一棋气得一跺脚,脚下“叮咚”了一声。
呵,有钱了嘛,有钱了嘛。
脚腕戴着只银圈哩。虽然只有十几钱,一两上下。足够了。马一棋开心地想。一两变十两,十两变百两。以他赌圣的天赋,一晚赢他个几百两,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找赌场去。
问小二。小二面有难色,双眼东瞧西睢了一下,才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客官是第一回到京城吧?”
嘿,当我乡巴佬了。棋城随便哪一条街,都比这狗怩京城热闹。心是这么想,嘴上却道,“是的,如何了?”
“你不知道吗?京城禁赌。抓到要砍手,要拉到逍遥楼饿死的。”店小二牙齿打着颤说。
马一棋这才恍然大悟,才想起自己是在明朝,是在朱元璋的狗屁洪武时代。死西门老魔,你也太过分了。明知我好赌,爱下棋,偏偏将我带到两样都不能干的年代。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生不如死么?
“客官也不必如此绝望。”
何止绝望?我想他妈的死了算了。马一棋恼恼地想。但听小二的口气,似乎有柳暗花明的机会,立马双眼放光,盯着小二,“此话咋说?”
望望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小二才神秘兮兮地道,“我知道有个地下赌场。”
“在哪?”马一棋急道。
“你从这条街往东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再朝南走两条街,看到一间叫‘福彩楼’的,你进去就行了。”
“福彩楼,不就X院么?这里禁赌不禁色?”
“是的。客官真有见识。”小二恭维道。
“多谢指点点。回头再赏你。”马一棋拍拍小二的肩膀,便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