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交易,其实并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东西。
他为这间酒馆招徕客人,然后要求母亲提供住处和食物。就是这样的、非常简单的交易而已。
母亲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反而把他当做想要蹭吃蹭喝的骗子,准备将他赶出酒馆。但是,赵诚先提出了“先让我免费工作一天,看一看效果吧。”这样的请求。
结果,当天的酒馆,被涌来的人群挤爆了。
明明无论从规模上、食物上、还是酒水上都不惹人注目的小酒馆,却在当天成为了镇上最为耀眼的明星。其原因,就是赵诚的笛音。
仿佛他所说的故事中带着魔性的吹笛手一般,赵诚的笛声之中也存在着仿佛罂粟一样的魔力。凭借着这让人着魔般的乐音,艾莱娜家传的酒馆迅速地红火了起来。
不,不光是凭借笛声。单就赵诚这个人来讲,他也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所谓‘和任何人都能迅速地搭上话’的人,就是指他这种吧?在吹笛的间歇时,他会和人们谈论起过去的所见所闻。并不是那种自吹自擂一样的大话,而是真真正正的,十分有意思的趣闻或是人物之类的事情。据他说,他是到处飘荡的吟游诗人,仅凭这一根曾被魔法师施过魔法的笛子走遍天下。
“这根笛子真的是拥有魔力的笛子哦。”赵诚十分认真地说着,“只要吹起它,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奏出美丽的曲子,而一旦听到这曲子,就连石头也会长着脚跑过来呢。”
“啊,真羡慕你啊,能够拥有这么一根好笛子。”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也有因此起了歹心的人,贪图笛子的魔力,想要将它从赵诚那里抢走它。
这些人,毫无例外,全部被赵诚打倒在地,甚至连一个照面也撑不过。无论是多么强壮的人,无论是多少人,无论是强抢还是偷窃,都会被赵诚打倒在地。
“别看我这样,我姑且还是练过的。”对着匍匐于地的他们,赵诚笑着说道,“用音乐说不明白的,就用拳头来说明。这是我之前四处旅行所得到的经验呢。”
“赵诚,来我们的酒馆吧,待遇比你现在的要好上很多倍。”经常,也会有这样的邀请出现。但是,赵诚总是会笑着拒绝,“抱歉,我的朋友在这里。”
朋友。赵诚是以此来称呼艾莱娜的。
而艾莱娜每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种雀跃感。
自己这样的‘坏孩子’也能够拥有朋友,而且还是这么好的朋友。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艾莱娜的心感到温暖。那可能是艾莱娜无比黑暗的生活中,第二次被曙光射入。
有些时候,艾莱娜会为赵诚感到担心,担心他会因为交到自己这样一个坏孩子,而被他人所讨厌。因此,“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吧。”忍住心中的痛苦,艾莱娜向赵诚提议道。
“为什么?”赵诚有些惊异地问。
“因为,如果和我交朋友的话,你也会被人唾弃的。”强行忍住眼泪,艾莱娜如此说道,“因为,我是‘坏孩子’啊。”
“什么啊,别吓我啊。”面对艾莱娜的话语,赵诚却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被讨厌了,让艾莱娜不想再和我做朋友了呢。”
“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怎么可能会讨厌我的朋友啊!只是……”
“不用担心。”赵诚的语气异常肯定,“艾莱娜绝对不是什么‘坏孩子’,绝对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绝对会证明给艾莱娜看的。”
虽然赵诚用言语抚慰了艾莱娜的第一个不安,但很快,第二个不安又浮现在了艾莱娜的心中,那就是——
赵诚总有一天会离去。
这件显而易见的。自己的这位朋友并不是能够被这个小镇束缚住的人,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越是和赵诚接触,这样的念头越是渗入艾莱娜的心灵。一点一滴地,滋润着名为“不安”的毒草,让它们长出名为“痛苦”的锯齿,刺痛着艾莱娜的心灵。
但是,艾莱娜对此毫无办法。她是无法离开母亲的,而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家传的酒馆,也就是说,她这一生都无法逃脱这个并不大的酒馆,活动的极限更是止步于小镇周围的丛林。和赵诚所描绘的广大世界相比,这实在是宛如芝麻一般渺小的地方。
等到赵诚离开之后,他还会想起我吗?想起自己这个在不知名小镇的酒家女吗?一边感受着朋友所给予的温暖,艾莱娜一边在心中恐惧着那一天的到来。
然后,那一天,来到了。
不是与朋友离别的那天,而是她必须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比她想象中要快上很多。
……
……
艾莱娜被叫到了母亲的房间。
“有件事想要交给你做。”母亲是如此说着的。
虽然有了自己的朋友,但是在这一点上,艾莱娜并没有丝毫变化。仍然还是和过去一样,面对着母亲只会回答“是”的机械的她。
“那个吹笛子的,很信任你对吧?”
“是。”虽然仍然是那样的回答,但是艾莱娜的语气中仍然隐隐透露出骄傲。
“那么,今天晚上,骗他把这个东西吃下去。”母亲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递给了艾莱娜一个小瓶子。
“咦……”就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打了,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因此艾莱娜反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比起‘被打了’这种平淡的日常,反而是另一件事给予了她更大的冲击。
(这瓶东西,是什么?要我骗我的朋友吃下的,到底是什么?)
僵硬了。艾莱娜的浑身僵住了。
虽然已经习惯在母亲面前摆出毫无表情的脸,但是因为过度的惊愕而僵住,这还是艾莱娜第一次经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中映出的,是母亲的脸——
那脸上,有着名为“狠毒”的弧线。
“让他吃下这个,然后把他的笛子拿过来。”
“……”
艾莱娜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砰砰砰砰。
仿佛要跳出她的喉咙一般,如此剧烈地跳动着。
【母亲在说什么啊】和【为什么】之类的思考,在仿佛浆糊一样的脑袋中飞舞。
“只要让他吃下药,那根拥有魔力的笛子,就是我的东西了。”并没有顾及女儿的感情,母亲肆无忌惮地吐露出自己漆黑的欲(喵)望。
无需隐瞒的必要,因为在这个家里,当母亲从嘴里说出命令的时候,艾莱娜立刻执行才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母亲,艾莱娜就是“那种东西”。
但是,艾莱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