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到这‘天子望气术’嘛,为师有自信,三年能练成这‘察己’、‘观物’二境,而后两境‘法地’、‘象天’,则不得其门而入。不过,即便只是前面二境练成,无论是对修炼,还是与人动手,都有莫大好处。”而后张三丰面色一肃,“最后,为师再说叨说叨‘黑天书’!”
“这‘黑天书’练法古怪,练出来的这个什么劳什子‘劫力’与我等所修的内气大有不同,近乎神识。书中所提三十一‘隐脉’,简直是闻所未闻,为师不多加评论。不过以天生方才那三部经书来看,这部经书大概也不是空穴来风。”张三丰沉声说道,而后眼中精光一闪,犹如刀锋,扫视过诸弟子与周天生,“今日紫霄殿内众人听命!”
“徒儿在(徒孙在)!”众人齐声回应。
“武当诸人听着,倘使有哪个为一己私利偷炼‘劫奴’,一经现,为师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张三丰声音一寒,“‘黑天书’若为心术不正之人获得,必定流毒无穷,苍生受难!尔等对着真武大帝起誓,不得泄露一丝一毫,违者,违者,嗯,违者为师尽受八方劫难,死无葬身之地!”
“徒儿(徒孙)不敢!”众人齐齐跪倒,磕头不止。
“养而不教,为师之过。你等如若犯错,皆是为师没有教好。倘若流毒苍生,那也该为师一力担之。如果不犯,毒誓于为师又有何用?”张三丰对着众弟子慈声说道,“不必多说,誓吧!远桥,你是大师兄,便从你开始吧。”
宋远桥见张三丰说得干脆,执拗不过,只能站起身转向真武大帝像,缓缓跪下。
一方塑像端坐上方,威严雍容,宋远桥跪倒在塑像阴影之下,真武大帝披赤足,神色淡淡,目视远方,宋远桥却觉得一道注视直透心里,话也说不出口了。
“远桥,誓!”
“真武大帝在上,弟子宋远桥不得将‘黑天书’泄露他人,若违此誓,叫我断子绝孙,遍历人间惨事而死!”宋远桥朗声誓,时人重孝,鲜有以祖宗长辈誓的,宋远桥这誓言已经算是重的不能再重了。
“还有呢?说下去!”张真人一喝。
“徒儿不孝,”宋远桥违逆不得,只能涩声继续,“违者,违者,违者叫我师三丰真人尽受八方劫难,死无葬身之地!”
“砰”“砰”“砰”对着真武大帝重重叩。
其余几人心知张三丰心中坚定的很,也只能一一誓。
“好了,‘黑天书’之事到此为止,天生,这下可没有什么了吧?”张三丰见大殿内气氛沉闷,不复得神功之喜,笑呵呵的向周天生问道。
“太师父,还真有!”
“还有?”这下不是张三丰叫的,而是殷梨亭,生生写了一天一夜,实在是写不动啊!哪有码字码这么久的?
“还是些内功心法?天生啊,我武当派这许多法门已经够用了,今日就不必再录了,改日吧。”张三丰见殷梨亭实在是受不住了说道。
“禀太师父,不是内功心法,哦,不,好像也有篇心法。不长,六师叔不必担心”周天生笑眯眯的看了殷梨亭一眼,自顾自打起了一套刚劲、朴实、迅猛无比的拳法。
别忘了,周天生不仅仅从鸿钧那处得来四本经书,他还来自地球啊!我华夏历来战火不断,与小说不同,武术实际展到清末民初才达巅峰极致,黄四海、李书文、郝恩光、董海川、杨露禅等大高手俱是清朝中末到民国时期的人物,周天生自灵魂相融以来,记忆力大涨,脑海里许多原本藏在旮里旮旯、模模糊糊的东西此时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纤毫毕现。
这些来自地球的拳术,均在乱世中久经淬炼,逐渐成型,杀伤力巨大,后世流传于世的大多是删节简化版,关键处均只有各门拳法传人懂得,少有外传。周天生就是想着,他记得的几大拳术都是从图书中看见,不知是“和谐”了多少遍的“和谐”拳法,不过大体的套路、歌诀心法总不会差太多吧,有张三丰及武当六侠在,尤其以张三丰看了一遍“天劲”就能触类旁通创出一门心法的妖孽智慧,何愁不能复原其本来面目,乃至更进一步?
一套拳法打完,周天生才气喘嘘嘘的吟起几段歌诀
“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
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
体松内固神内敛,满身轻俐顶头悬;
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
“莲舟,你怎么看?”张三丰瞧向俞莲舟。
“师父,师侄这套拳法,歌诀倒是正理,不过拳法么?花样太多,华而不实,与歌诀有诸多抵触之处,拳法中似乎缺失不少、动作也不利于力,倒有些像江湖艺人表演了。”
周天生听说他打出的这门拳法,被俞莲舟评为“江湖卖艺”的,脸上一红,讪讪挠头。
“嗯,你说的精到,坏处你都说完了,好处也得说了吧?”张三丰说道。
“是,师父。若除去这些瑕疵,这门拳法已经自成体系,独立一脉,兼之刚猛无比,实在是第一等的拳术,比之少林拳法不遑多让。只是与我武当一脉稍有出入,而且这等拳法竟然在武林中默默无闻,当真匪夷所思。”俞莲舟说道。
张三丰也不点评,眯着眼瞧着周天生,周天生只觉自己变成了被黄鼠狼盯上的小鸡崽子,浑身恶寒。
“这拳法虽然与我武当一脉有些出入,不过我武当派内弟子天资各不相同,未必就没有人能与这门拳法十分契合。乖徒孙啦,还有什么好东西,一次都拿出来吧,太师父跟你师伯师叔修改完了难道不还是你的?”张三丰循循善诱道,“还有,这拳法叫什么?”
“八极拳,‘天地之间,九州八极’的‘八极’!”
“好名字!乖徒孙,你继续!”张三丰说道。
周天生又打了两套风格迥异的拳法,一套直行直进,走亦打,打亦走,如黄河决堤汹涌无比,滔滔不绝,正是“形意拳”!;一套走如游龙,翻转似鹰,掌法神出鬼没而多变,乃是“八卦掌”!。打完又将歌诀悉数慢慢背诵,如此三遍方止。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以及重拾信心的俞岱岩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时而直走,时而弯行的周天生,不时蹙眉又或者面现喜色,显然已经被这一拳一掌两套功夫吸引住心神。
“太师父,您再看这最后一套。您曾说我武当派拳法讲究‘以柔克刚’,‘后致人’,这门拳法便有些这个意思,徒孙只盼着对您近年要创的‘太极功’有所补益。”周天生说道,“这门拳法叫做‘太极拳’!”
张三丰一听,好家伙,名字都起得一样,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癞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气!
只见周天生双脚开列,双掌自腹下缓缓抬起又缓缓落下,而后双掌缓缓错开,便如抚摸骏马鬃毛一般。只见他出掌跨步无不圆转如意,一式接着一式毫无滞涩,起承转合之间便如源源不绝得一个接着一个画圈圈,有大有小,此尾接着彼头,绵绵不绝。待至手足至将展未展之际,身形一震,手臂便如甩鞭一般,道袍出“啪”的一身脆响。
一遍打完,莫声谷嘟囔道:“这哪是什么拳法,跟跳舞差不多,刚才还是街头卖艺的,这会儿练青楼歌姬都比不上了。”
完全没注意张三丰变幻不止的脸色,精芒隐现的眼神。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此拳能得‘太极’真意!”张三丰点头评到。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语出老子,意思是说“道”,始终以自己的方式运行永不休止。这“太极拳”,虽屈己从人却重己不重人,虽力干脆却重意不重力,任你百般变化,我只以“弧劲”化去,任你万般奇巧,我只待一击伤人。招式之间头尾相接浑然天生,“尾式”接着“起式”,一遍使完又能接起一遍,越往后“粘劲”越强,直到对手重心全失,浑不能自控任你施为。是以,张三丰用这句来形容“太极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遍打完,张三丰示意继续,周天生边打,张三丰也放开身形,跟在后面慢慢练起。
初时与周天生一模一样,渐渐的便起了变化,周天生出掌他反而手腕一翻往内勾起,周天生力他却用大袖轻轻一带。
打着打着张三丰便闭上双眼,一招一式之间说不出的洒脱如意,便如清风吹闲云,舒卷由心。
两人一比,周天生就如同拿着一把毛刷蘸着艳俗无比的大红漆刷门的漆工,而张三丰就是手提狼毫,饱蘸浓墨,挥洒写意,姿态潇洒的画道宗师。
两人各打各的,不多时,殿内风声渐起,绕着张三丰缓缓成形,越来越急,范围越来越广,周天生仿佛置身泥淖,动作变形全不由己意。
实在打不下去了,周天生只能站到一边,看着张三丰在殿中随意挥洒。
这时张三丰正不停的体会着“云手”,两只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变幻不止,迅疾无比,不过却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似缓实急,奥妙天成,众人看得醉心不已。
“远桥,你使‘八卦掌’,莲舟,你使‘八极拳’,松溪,你使‘形意拳’,朝我出手,不必忌讳。”张三丰吩咐道,三个徒弟他甚为了解,周天生使了三遍拳,他们大体也能将这些套路记住。
三人早就看得眼热,当下依言向张三丰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