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羽对他的话只轻轻一笑,随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颗丹药,递给叶清欢道:“这是白云观主送给我的,据说是可以洗筋灌髓的。//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他没有伸手。虽然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看着意气风发的陆飞羽,沉声道:“五年后见。”
陆飞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枝。然后他洒然一笑,道:“五年后见。”
叶清欢目送着陆飞羽走出视线后,才忍痛哼了声。他走到宗祠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坐了下去。
此时正是雨水节气过后的天气,草木青青着,略微带着些水汽。若在平时陆小枝自是不愿意坐在这里的,只是现在,她看着因牵动背部伤口,而咧着嘴的叶清欢,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他的身边。
“喂,我替你包扎下吧?”陆小枝看着不断吸冷气的叶清欢道。
本来被熬骨三年的他,自是不会觉得那区区一鞭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不知为何,他想到叔父抬起鞭子的手,想到陆飞羽宝蓝色的长衣,想到从此以后便要离开这里,就不由得觉得那伤口竟是如此的痛入骨髓。
陆小枝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是死要面子。她正担心叶清欢的伤口,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红着脸,脱下了叶清欢的上衣。
只见在叶清欢如玉石般的背部,一道约五六寸的大口子斜划而过。小枝的眼睛一子就红了起来,哭声道:“先生怎么就下得了这样重的手?”她一边抹泪,一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来“你忍着点,我给你上点药。”
叶清欢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如此亲近,饶是他此刻心中正悲苦万千,脸色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他趴着在草地上,皱着眉头忍受药粉和伤口接触时的疼痛。
陆小枝到底比他年长,又是女生,因此不过一会儿,就将叶清欢的背部伤口给包扎好了。
叶清欢趁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一下小枝。在金色的阳光下,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就那么印在了他的心底。
“叶清欢,你当时怎么不知道说句软话啊?”她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
“你为什帮我?”叶清欢趴在地上看着杂草,问道。
“因为…因为是我让你和陆飞羽赌气的啊…”
“哦。”叶清欢应了声,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因为牵动伤口的缘故,他又皱着眉头,倒吸了几口冷气。
“小心点,难道你不痛啊?”小枝在一旁边扶着他,边数落道。
“这有什么,再大的痛我都受过。”叶清欢咬着一根草芰,做了鬼脸道。
小枝笑了笑,一时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叶清欢也觉言语尽了。虽彼此同在一个村子,平日里多是在叔父那里读书,心中又着实对她心生好感,刚才又见她为了自己强自出头,更觉感动。
本来该柔情百转,千言万语的心思,不知为何却什么也说不出了,只有一股离别的愁绪淡淡地萦绕在他们之间,使他们无言静默着。
许久,夕阳西落,天边只有一抹晚霞正如火如焰地燃烧着,霎是好看。
陆小枝看着层层山峦间的晚霞,心底只觉着,此生只怕是再也看不见如此美丽的场景了。
“呐,叶清欢,以后你会记得我吗?”陆小枝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站了起来,直视着略微抬头的他,问道。
夕阳下,晚霞中,远处的山峦,天边的云烟,近处的飞鸟,似乎都成了陆小枝的背景衬托。这个刚及衿的豆蔻女子,红着脸,不安地拨动着绿色的衣襟,眸子里满是少女的忐忑与期望。
她的发髻梳在背后,一张温婉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艳丽的脸,清楚地呈现在叶清欢的眼前。
他忽然间被她的这句话给震住,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又是一时间的相顾无言。
陆小枝的心,就那么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她看着他好看的眉目,有些感伤地想:总有一天,他会遇上那么一个人吧。
“我当然会记得陆小枝你啊。”叶清欢似乎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这才回答她的话。
“你,你讨厌!”陆小枝跺了跺脚,竟喜极而泣起来。
叶清欢此时也站了起来,他十二岁的身高比她矮了不少。他略微仰着头,道:“陆小枝,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陆小枝点了点头,道:“可你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叶清欢笑了起来“五年后我便回来,而且比你还要高。”
陆小枝脸色一红,轻声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声嫁与一生休…”
一时郎情妾意,蚀骨的温软。
……
叶清欢和陆小枝分别后,一个人又在当初和陆飞羽掰手腕的石头上,坐了许久。
不过是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而已,现在想来,却已是恍若经年的感觉。
他坐了许久,想了许多事情,心里竟也涌起了点点不舍。他在这里三年,虽和陆家村的小孩多有不和,时常争斗,但过的却也无忧无虑,不识疾苦。
他寥寥地看着夜空,忽然就有种预感,离开这里以后只怕再也不会如此清闲了。
叶河珞提着灯笼来找他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漫天的星光下,叶河珞提着大红色的灯笼,飘然而立,如水般冰凉的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他看着孤独坐在石头上的叶清欢,温声道:“怎么,你还在生叔父的气?”
叶清欢扭过脸,不理他。
“有了小女友,就不要叔父了?”他将灯笼提到叶清欢的身前,红色的烛光映出他衣服上那道血痕来,心疼道:“伤口还痛么?”
“是你不要我了!我只觉得心里难受”叶清欢话音刚落,便有两滴泪水落了下来。
他自幼与叔父相依为命,早已视叔父为生身之父。他想着今日在宗祠内所受一切,越想越觉得委屈,此刻开口,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叶河珞微微一笑,他摸了摸叶清欢的脑袋,温声道:“叔父是恼你不修君子之行,总是与人争斗,担心你以后会因此吃亏的。”
叶清欢闻言,哭的愈发伤心起来。熬骨三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所记挂的,便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啊。
他笑着拍了拍叶清欢肩头,道:“今夜星光正好。清欢,天上有月,月下有酒,你能陪我一饮否?”
叶清欢哽咽不能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家村的西南角,是一偏僻幽静之地。这里远离整个村子的群落,平日里人烟少至,不闻鸡犬之声,显得很是清幽和冷清。
穿过一片竹林,便是一方小水池。清洌的湖水倒映着月光,在夜风中波光粼粼,有着说不出的冷艳。
走过一段木桥,推开半掩的木门,便是一个小院子。只见在冷艳的月光前,院里一株已经抽芽的桃树旁,摆了一张矮桌。
此时,月下有壶酒。
叶河珞将大红灯笼挂在桃树上,然后从屋子里取了两个酒杯,几碟小菜,一碗米饭,放在桌子上。
“君子不尚酒,但今夜叔父心里有大欢喜,大悲痛,所以便想和你饮上几杯。”摇晃的烛光下,叶河珞看着坐在对面蒲团上的人道。
十二年的相依为命,一朝别离,他的心里有着自己才明了的情愫。
叶清欢直至此时,情绪才算恢复点正常。他接过叔父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这酒入口极辣,入喉似刀,入肚似火烧。难得一见的纯正烈刀酒。
叶清欢本没有喝过酒,因此被这烈酒一辣,不由得连连吐着舌头。
叶河珞看着他喝酒的姿势,表情,似乎想起了六十多年前的那个温柔的月夜,那月夜下的女子来。当初她便是这般饮酒的吧,那时轻狂年少,如今,她的孩子也这般大了。他想着,饮了一大口酒,压下自己的情愫。然后对叶清欢温声道:“清欢,你可知为什么,我们明天要离开这里?”
他摇了摇头,自是不知道为何。
“你还记得三年以前的事么?”
“不大记得了,当时年级还小,只大概记得和叔父一起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
“你可知在这个世上,有修仙求道一途?”他边将彼此的酒杯重新斟满,边问道。
叶清欢几天没吃东西,肚子正饿,边大口吃着米饭,边含糊不清道:“我不大清楚,只知道陆飞羽以后便是那样的人吧?”
“飞羽那孩子的根骨,确实是极好的。”他爱怜地看着狼吞虎咽的他,道:“修道有成之士,便可御风驭电,翻云覆雨。如果得道,甚而能大道长生…”
他听到这里,停下了吃饭的速度,低声问道:“叔父,求道问仙之路,没有根骨便不行吗?”
“三千大道都可证道。只是根骨好的人在修道一途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陆飞羽才会那么被看重的。”
他心里一沉,很小声,很小声地问道:“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在修道一途上,没有根骨的,打败了根骨极好的人。”
叶河珞朗声一笑,又饮了一口酒,道:“千古未闻。”
叶清欢面如灰死,心里那一点点侥幸随着他的话破碎掉,只剩下莫大的失落和悲哀。
“只是…”他仔细凝视着叶清欢,道:“我相信,在九龙石碑熬骨三年的你,可以做第一人。”
叶清欢闻言,起初心里一惊,原来叔父都知道了啊。继而又是一悲,他知道我受了那么大的苦,为什么还那样对我?最后他又觉得莫名的欢喜,似乎叔父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三年前,你被无数的人争抢。毕竟逆天根骨,一千年,才出那么一个。”他带着淡淡的感伤,道:“你当时年级小,自是不喜欢求道问仙,我又答应过你母亲不教你道法,所以便带你躲到了这里。”
“叔父也会道法么?那你要教我最厉害的术法!”他一脸期盼道。
“我答应过你母亲的。”叶河珞又连饮了三杯,这才平抚波动的情绪。
“那我怎么败陆飞羽啊…”他小声嘀咕了句。
“所以,我便要你和一个人出去。”叶河珞说着,微微的抬头,看着一片灿烂的星空,道:“他来了,来的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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