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重生
‘“姐姐…”
“兮黛…我走了,要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里?”
“姐姐去找女娲娘娘了。”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得雪斑者得天下,那就要对苍生负责,要对女娲娘娘负责。兮黛,记住,记住啊…”
“姐姐,姐姐…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姐姐…”
“姐姐!”
那声叫唤越来越远,姐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感觉到原本漆黑的梦里渐渐投入一丝光亮,开始明晃晃的打破这一切。很快,梦境便像打碎的玻璃,一片片的抽离开来。那亮度刺得脑袋朦胧中有些生疼,于是慢慢的睁开了眼。
待意识恢复了些,发现头如灌了铅一样重,下意识伸出手揉揉脑袋,身子猛地晃了晃。她低头,发现自己正半吊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这树苍劲有力,枝繁叶茂,足以遮天蔽日,而往下看——天,这树究竟有多高?伸手触摸到的是一层层的云,再眨眼瞭望,正对着的下面便是一小片的绿油油的草地,再外一圈,便是一片混蓝的水。她目光呆滞,脑里纷乱如麻,再加之只是腰搭在了一根不粗的枝干上,其它部位基本悬空,于是一个不留神,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与其说是落下来,此时的感觉更像是飘下来,跟随着树上的落叶,拥抱着地下一片温软。丝毫没有失重感,只觉着一丝丝凉冰冰的似云一样的东西碰撞着,环绕着。
“是到了天堂吗?”她觉着还是在做梦,于是安然地又闭上了眼睛。
身体接触到了那软绵绵的绿色,好像是姐姐亲手织的地毯。她翻了个身。
“姐姐,家中的地毯也是时候换了。呵呵…”
努力抽抽鼻子闻了一闻,却闻不到姐姐最爱的那一抹檀香,反而是丝丝青草香。
“哦,不对。我定是在杜鹃花丛呢…”又抽抽鼻子闻闻,摸索着,也不见杜鹃花香…
她睁开了眼。
朦胧煽动的眼帘里,映衬出头上那一顶苍色,遮住了湛蓝的天空,绿隙中偶尔透露些斑驳的光点,阳光就像水晶瀑布,一侧一侧,一斑一斑地漏了下来。包围在她的周身,调皮地,温柔地,神秘地打转。风不忍心打破这一切,变得乖乖的。偶尔有云的影子,那也是极尽温柔的。
“这是哪儿?哪儿?”
像一个喝醉的老头,睁着氤氲的睡眼,脸色醉熏地盯着这顶翠绿看着,看着,看得那样无力,但又那样出神。
突然视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双透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鸾儿…”
无数次在梦中遇见这只雪白的鸟,在梦中她那样眷恋地叫着它。今日又碰见了,果然,自己在做梦。
她伸手摸摸它洁白的脖颈,那样柔顺,那样丝滑,以前它总是渐行渐远,那样神秘飘渺,这次,却分明有了些真实的触感。
“鸾儿,原来你的身子是这样温柔。”她闭上眼睛,止不住地贪恋着这一丝温度。“
鸟儿的眼睛圆溜溜水灵灵的,睁大开来像两盏透明清澈的水灯。它无限柔情地望着她,像对着一个孩子,又像亲密的爱人。一种奇妙的默契在这其中流淌,明明还很陌生,却像是熟知已久。
”鸾儿,你的眼里为什么还有一个姑娘?“她突然间瞄到了它清亮瞳孔中一抹银白色。它的眸子太清澈,就像一块镜子,把这姑娘的模样一分不差的显现出来。
散落的黑色长发像黑珊瑚般熠熠光彩,银白色的瞳孔,迷离的眼神,眉心间萦绕一股淡淡的仙气。银色的长裙铺陈在绿茵茵的地毯上,任由阳光的金色跳跃其间,这丝丝可现的精致花纹,隐约闪现在微微张开的领口。裙上一根根丝线清晰可触,那不是普通的丝,是一根根细长钻石集结缠绕而成。就像一块五光十色的银水晶躺在绿色的草地上,既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又有红艳露凝香的雍容。
”好美的姑娘。“她伸手去摸它的眼睛。
有些不舒服,雪鸾撇了撇头。
可是,它眼中姑娘这微微敞开的衣领,那香滑的锁肩处,一朵小小的血娟怎么会开得如此熟悉?透过这面镜子,她下意识地摸摸锁肩上那一抹浓艳。
”我好傻,鸾儿看到的人,不就是自己嘛…呵呵呵…“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是,什么时候有这么美的裙子了?什么时候?“
她揉揉脑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
”鸾儿,我回家了,下次再来看你。“她站了起来。
”咦?怎么都是水啊?“她站得不稳,一摇一晃真像个醉了的老头,鸟儿用一只翅膀扶住她。
那一圈柔软的绿地外,是白茫茫的水原,远处蒸起一层层雾气,酝酿出一圈圈薄薄的彩虹。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水面上,一点涟漪都惊不起。
”这是哪儿,我要回家…’她脸色有了些微微差异,那迷离的眼神里开始变得清晰。
“这是哪儿?”她无比认真的看着身后这只鸟。方才睡着迷迷糊糊没瞧见,现在才知道它竟然这样大—即使它在极力地收紧自己的羽翼,可这片绿荫里依旧被雪白占得满满的,还往外水里延伸了不小一片空间。
“你是谁?”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鸟儿试图来安抚她逐渐焦躁的情绪,却被她拒绝。
“这是哪儿?”这时候,眼神里的惶恐与不安开始蠢蠢欲动,她放眼四周,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一片角落。
这是梦吗?可为什么觉得如此清醒?梦中的鸟儿是模糊的,冰冷的,残忍的,可现在的它却是这样温柔。为何感觉这一片茫茫的水原就像是个囚笼,将自己深深的禁锢在了这里。
姐姐呢?凌修呢?黑子呢?莺莺呢?
“这是哪儿?!”她望着它的眼,一股愤怒奔腾而出。
鸟儿安静的坐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她。它垂了垂脑袋,接着,从清亮的瞳孔中浮现出一个个画面,熊熊的大火,无尽的黑暗,狂烈的暴风,还有…血,漫天遍野的血…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一地鲜血淋漓的脑袋,滚来滚去…。
!
这些印象就好像一股股重锤将她心里那块屏障一点点击碎,心底那一股极大地痛意开始变得越来越浓烈,犹如千万只毒虫啄食着骨干,又如一块块巨大浸满水的海绵窒息着肺脏,她脚一软,瘫了下来。
“血。漫天的血…莺莺的头…。黑子的身体…。”她直直地盯着这一片绿色,阳光下它突然变得异常刺眼,然而她丝毫未察觉,只觉得天昏地暗,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
“我死了么?还是他们都死了?”匆忙爬到河边,望着自己的倒影,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女人,眉眼尽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她狰狞不堪,狼狈不已,凶神恶煞,丑陋万分。
“这到底是哪儿?!”她恼怒了,抓起雪鸾的脖子,就是一个劲的狠推。
就在她一声声质问中,突然周身的水里惊起巨浪,浪花声随着她的愤怒越来越刺耳。“砰!——”声音震耳欲聋,惊得鸟儿打了个哆嗦,哀鸣了几声。
这突如其来的强大能量,也把她吓住了,反射性的快速收回了手。也就在收手的那一瞬,巨浪瞬时也坠落了下去。
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胸口开始一闪一灭的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银白色的光。
一亮一灭,闪瞬即逝,又重新点燃。
她半天一语不发,只觉得此时心中一股强大的能量正源源不断的暴发出来,只等待她一个意念,好像就能摧毁这里的一切。
“兮黛,得雪斑者,得天下…”
“雪斑乃女娲娘娘补天灵石,实则她牺牲自己的孩子炼造而成,万年来吸取天地之精华,又传承女娲娘娘通神灵力,其力量硕大无穷,不可估计…”
脑子里又响起了姐姐最后的那一声声叮嘱。
“雪斑…。”她低低的望着胸口,那一闪一灭的小小光亮。
瞬间,记忆大闸门揭开,回忆如洪水灌涌。从那日脱下嫁衣,枯萎的杜鹃花,冲天而上的火柱,狂涌的大火烧得一切杯盘狼藉,到姐姐拖拽的手,雪鸾腾空出世,暴风雨像呼啸的恶魔,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族人,和一个挥着手,****着上身的巨大身影,一拳一拳打烂他们的心脏,拧下他们的头颅,那血红的双眼,那妖烈的发,
凌修…。
凌修!
“我在哪儿?!”此时的声音有了些歇斯底里。
“你把我带到了哪儿?!”
身后是惊涛巨浪。
“我要回琉璃谷,我要回去!你让我回去!”她对着雪鸾大吼。
身后已经是一片惨象,水浪溅起几十米高,轰隆隆的包围着这一切绿草地,也毫不留情的击打着雪鸾并不娇小的身躯。
哎…
它无奈极了,叹了口气,扇扇翅膀,轻轻的将闹腾的女人挑上了背。
“带我回去…”她安静下来了,眼里一串串泪珠滴落,那是银色的。逐渐在雪白的鸟背上形成一股股银色的细流,一点点滴落在绿草地上。
鸟儿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倏尔一股大风刮起,纵身一跃,直冲九天云霄。
生灵涂炭,惨不忍睹,莫大的琉璃谷,如水晶般的琉璃谷,万年来深受女娲福泽庇佑的琉璃谷,到头来,输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空气中是残血的味道,腐烂的味道,烧焦的味道,是凋零死亡的味道,一股股黑色的气体从地底,从四面缠绕,仿佛像一声声来自地狱凄惨的哀嚎。
惊慌的女人趔趔趄趄,半跑半爬的来回张望着。地上是污臭的尸水,血水,她不管不顾,银白色的长袍任其拖拽。突然脚边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倒在浑水中,脸上被腐烂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是个人头,是个女人的头。
待看清楚后,她条件性地往后大退一步,但眼却死死盯着。是个女人的头,头发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一根根缠绕打结,遮住了她半边脸。那张脸…眼珠已经失掉了一颗,不知去向,皮肤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根根血痕。她的脑里空空如也,干掉的附着在头颅的是脑浆。
兮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浓烈的恶心之感汹涌而出。于是她吐得不成一气,几乎将胆汁都推到了嗓子眼。
放眼望去,皆是一颗颗的头颅散布在这一片区域,横着的,竖着的,被劈成两半的,有些甚至已经找不到何处是眼,何处是鼻了。
鸾儿挡在她胸前,试图阻止她再进一步的看下去。
“让开!”
然而这女人万分决绝。她拍了拍胸口,一只手搭在腿上,摇摇晃晃的努力站了起来,伸手一推,将银白色的袍子脱了下来,只留下一身雪白的底裙。
“黑子。你在哪儿?”声音颤抖,眼神恐惧。
“白白,莺莺,云二娘…”
一个个地翻开那头来看,又一次次的倒胃呕吐。
“呕…。”原本一滴水都未喝,她这下连胆汁都没了。
她惊恐中又多了一丝绝望。因为这么多头,这么多身子,她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
但还是不依不饶,发了疯的重复。
突然见到一身隐约的白色,那已经不是白色了,被浸泡在血水里已经开始一点点的腐烂。
“白白…”她颠颠的跑了过去,伸手进那血水里,将那一滩腐肉捡起。
她紧紧盯着这尸首,眼睛挣出了血丝,嘴巴发颤得不能自已。
“不要…不要…”将它抱在胸前,双手死死的勒紧。
她撑大眼睛望着这天空,失了心智地拼命地晃着头,一串银色的泪珠滚烫在血水相间中。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又平静了下来。
“白白喜欢白色,可到头来如此狼狈不堪,他做鬼都不会开心的。”哆嗦着,她在身上扯了根丝带,随意和着血水绑起头发,然后将那一身血白挪到了旁边的一块比较干燥的空地上,用一些枯树枝将其覆盖住,试图想要掩饰这一副残缺悲零。
她又开始寻找另一副。
雪鸾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发了疯的女人不断的在口中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不断地将这一摊摊尸体擦拭干净,托到旁边的干燥阴凉处,再一副副用枯枝遮盖起来。这个过程中,她有些平静,又有些反复无常,情绪随着每匹配到一具尸体就变了,就会抱着他们默默的哭。缓了缓,许是泪流干了,便擦擦眼睛继续干活。慢慢地,她仿佛也变得血肉模糊了,就像死人堆里的一具活尸。银色的眼泪无声地跟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
雪鸾是上古神兽,陪伴了女娲娘娘漫长的岁月,自然是有灵性的。它睁着雪亮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幕,突然觉得甚是凄凉,这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场面。分明是很血腥的画面,却让人怔怔地目不转睛,心里竟仿佛能切身感受主人公那样的悲怆。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一遍一遍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看着她吃力的拖动着一个个尸体时,心中便开始生疼起来。
这一刻,它仿佛懂了雪斑选择她的理由,天真无邪,心思纯良只是一个表象,而更让人敬重的却是她身上焕发的一股执着与坚强。它看着她,便回忆起了女娲娘娘去世前的那一幕幕,自己和她的孩子们是多么软弱无能,只能呆呆得六神无主。而此时的她呢?她失去的正是所有的亲人,这样惨不忍睹的画面,她万念俱灰之余,却在一点一滴的维护他们的尊严。这到底是怎样的坚定?
兮黛还正在找着,从黄昏到天黑。她的手被割出了一刀刀血痕,但仍旧继续着。就是凭着自己心里那一股信念,她竟将一具具沉重的尸体,匹配着各自的头颅,整齐的排放在干燥的枯树底下。
“还有黑子。”数了数发现人数不对,她有些慌,又四处跑了起来,但迟迟未发现什么。
“黑子呢?”
突然想起婚礼上,他放她离开时候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他眼神里的哀伤和无助,想起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抱着她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她,是爱情那样的喜欢。想起她从小对她的各种好,各种宠爱。
她的心又开始抽疼。
“黑子!你在哪里?我好不容易…”她有些哽气,“我好不容易找齐了所有人,就不见你…呜呜呜…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
她边哭便跑,边跑边找。来回绕着圈子找。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日匆匆挥手而去,竟是生离死别,她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他抱着她说喜欢的眼神,纷纷乱乱,让人痛不欲生。
突然间,脚底被什么东西嗑住,她停了下来。
有个硬硬的东西混在了血泥里,她连忙蹲下来,一点点趴开。寻摸着用手去探,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轻轻将它翻起来,是那水晶铃,完完整整的。
颤颤巍巍,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
“叮铃铃…”
她走时把水晶铃留给了他,她眼里闪现一丝光,又继续往深处挖。雪鸾扑闪着翅膀走了过来,帮她。
“他在这里,我看到他的手了…”随着五指露出,她竟然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找得到你,全天下就你的皮肤那样黑。”
很快,他整个身子都浮现了出来。
“黑子!”她爬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是窒息而死,虽然身受百伤,头竟还在脖子上,死相不算难看。
“黑子…”女人紧紧的抱着这冰凉的身子。“黑子…”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你为何还放我走?你催着我走。我…我还来不及跟你道别…”
她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小时候多少次受了姐姐惩罚就被这个怀抱温暖着,多少次想吃牛子糕就会缠着他去偷偷拿,多少次荡秋千,身后那双粗壮的手总是他。每逢日落山下,他砍柴归来,口里唤的那声“兮黛”,又是多么的清晰…。
往事纷纭回忆在眼前,一幕幕那般鲜活的拥挤在她的脑海里,此刻她抱着他,身子僵硬却瑟瑟发抖。
“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起来啊!起来啊!”她捶着他的手臂,那肌肉早已失去了弹性,一圈一圈凹陷下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怎么了?!”
雪鸾看着她不断用手抚着这个男人的脸。不顾一切的喊叫,发泄。她的哭声贯穿荒野,悲绝悯天。
她又一次哭哑了嗓子,无力地支撑起她怀里这一具早已冷却的尸体,她时而颤抖,时而僵硬如石。
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比平日里多了些暗黄的血色,它冷寂地照在一个绝望的女人身上,照在她怀里冰冷的尸体上,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俩,只剩下了那些死寂的一排排尸体。风吹起,像是一首悲怆的哀歌,一丝丝冰凉地奏响在这荒野。
“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老天,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望着天,声音嘶哑极了,手攒着拳头死死的往地上锤下去,一点点溅得血肉模糊。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如哀嚎山野的孤狼,月光下惨绝人寰。声声泪流直教人五脏俱裂,神经崩塌。
雪鸾低住了头,它怕再多看一眼也会跟着发疯。
突然耳边没了声音,它抬头一看,这女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刀,深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天,她可是雪斑的唯一宿主,怎么可以死!
风驰电掣般的闪过去,一巴掌打翻了她,有些过重,她的身子被抛向了空中,然后再软绵绵的掉了下来。
她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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