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钧的心情现在相当好,连带着看自己这个新婚小妻子也顺眼不少。见她醒来了,那张还残留了些惺忪睡意的美人脸上香腮泛着桃酡,瞧着颇惹人眼热,忍不住手痒,顺手便伸过去摸了一把。
善水随了他的动作,神色立刻微僵。
霍世钧知道她的心思,手心更是发痒,眼里的笑意也更浓。
按说他今天遇刺,当时情况不可谓不凶险,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心情?缘由说起来,不外乎有俩。第一个缘由,自然和他的这位新婚小妻子有关。
从揭了她盖头起到现在,霍世钧每每与她相对,便如被人硬生生从神坛拉到地上跌个嘴啃泥。对她言行自然极其不满。偏偏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几天来一直处于压抑郁懑的状态之中。今早制服了刺客后,把那个假和尚拎上她坐的马车里审问,这不过是顺手之举,并没考虑过多。至于后来折人臂骨与颈骨的举动,若说是故意做给善水看,好得个杀鸡儆猴的效果,那确实是冤枉他了。事实是,当时他眼里根本就没善水这个人的存在。酷刑杀人,不过是常态下他的自然反应。战场之上,他见多了人命轻贱赛蝼蚁,更何况现在这还是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刺客?真要追究他的过错,与其说他故意吓唬人,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善水的感受。直到他完事了,抬眼看见善水那张呆滞得没半点表情的脸,这才觉到自己行为有点不妥。所以才会坐到她身边去,甚至开口向她解释了一句。
但是说实话,他的这种轻微忏悔很快也就消失了。尤其是看到她白着一张脸的可怜样儿,终于没了这几天端出的一副时刻准备与他理论的狼淡然模样,他竟觉到了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
他也知道自己这快感来得有些扭曲,甚至胜之不武。但快感就是快感,让人无法抗拒,甚至抵消了自己遇刺的那种愤怒。尤其是下马车时,她抬脚跨过那尸身,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几乎软在了他的臂侧。要不是有他的搀扶,她大概就会绊倒在那具尸体之上了。等下了马车见她竟呕吐出来,他的快感升华到了个新境界的同时,竟也仿佛觉到了一丝怜悯,这才从白筠手里接了帕子替她擦嘴。简单的一个动作,于世子霍世钧来说,却是滋味复杂。既有痛快得意,又有些许怜惜,还有几分,自然就是做给薛笠看了。
这就是第一个缘由。但若仅仅这一项,自然还不足以叫他到现在还这样心情大好。比叫他能从善水身上得到的更大的满足,就是下午收到密探送来的一个兼程快马消息。这消息,他已经耐着性子等了些时候了。
兴元府在半个月前,因节度使刘九德的的一个表亲军官长期苛待下层士兵,数千士兵在一个低级军官宋笃行的策动之下,半夜群起执械包围节度使府邸,要求刘九德出面给个说法,却扑了个空,这才得知他正留宿青楼,激愤之下围攻青楼,火烧城楼,一夜动乱过后,哗变士兵占领了城防守要。刘九德慌乱之中逃脱,天明才被发现裹了件婊-子的衣服藏在暗巷里,被捉拿了送到宋笃行的面前。宋笃行并未释放刘九德,一边将他软禁在节度使府中,一边派了快马向洛京送去按有千人血印的请罪书。书中痛斥刘九德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因赃假位、好乱乐祸,言明自己与一干哗变士兵乃是无奈为之,并无丝毫叛乱之心,乞求景泰帝明察秋毫,扫除凶逆。
再过些天,这封来自兴元府的请罪书就会被递到皇帝面前御览。
兴元府不仅地域辽阔,更是大元四大藩镇之一。西邻西羌,东扼通往中原袤地与京师洛京的天门关。从前在四大藩镇中还未特别显眼,这几年,北方哒坦一蹶不振,位于西北的西羌却趁势扩展势力,对洛京目前虽无进犯,只隐忧却日益加深。且天门关地理位置险要,所以这些年兵力渐增,如今建制已达数万之众,成四大藩镇中屯兵最多的一个。节度使刘九德是太师钟一白的亲信,据说暗中还以义父相称。
景泰帝早知藩镇屯兵之害,但这是百年前开国之始便设下的军事建制,当初的目的就是用来抵制周边的诸多邻国。多年以来,地方军阀扎根土壤,势力倍增,俨然成了个小王国。就算他想把兴元府收回掌中,这又岂是一件容易之事?
霍世钧知道,这一次他赢定了。想象着太师钟一白那张原本永远沉静如水的脸在得知消息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他就觉浑身血液加速流动。
不能怪他野心勃勃。而是处在了这样的位置,他若无为,等着他的结果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自己或许很难登上这个帝国的权力顶峰,但没关系,他可以送他想要的人登上顶峰。
善水被他那只手摸过,脸颊立刻起了丝毛毛的异样之感,极力忍住了,坐起身来道:“你胡说什么?我爹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话?”
霍世钧现在心情好,自然也大度地不跟她计较,笑道:“你若不信,下回自己亲口问他便是。知女莫若父。看在你爹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许多。”
灯火照射了过来,晕光正投洒在她半露的一段洁白颈项之上,他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从他这角度看过去,颈项之下的中衣领口些许散乱,露出了葱绿色抹胸的一角,正牢牢横在她玉白色的胸口处,不叫它外泄半点澹荡春光。
他忽然觉得喉紧,身体下腹处也跟着紧了起来。
战场之上,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活下来的男人们,除了烈酒,最渴望的便是借女人来宣泄这种胜利后的快感。女人天生绵软柔弹的躯体,正合男人的这种血性阳刚。
他也一样。
他苦心筹谋许久的这场战役,虽不见硝烟,但对他来说,却至关重要。钟太师一旦失了刘九德握下的兴元府藩镇,就如断了一臂,往后行事必定多生掣肘。
有了这样巨大的胜利,他自然需要庆贺一番。
善水听他没动静了,抬眼望过去,见他正直直望着自己,漆黑眼睛中染上一层带了情-欲的暗色,立刻体会到他的意思了。心一跳,一时生出了丝慌乱。
霍世钧立刻捕捉到了床榻上他这小妻子的微妙变化。她的眼睛迅速下垂,盯着褥面上绣的一朵缠枝莲,眼睫毛在微微抖动。视线再往下移,连他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簇葱绿下的胸口起伏。
他颇喜欢看到的这一幕,她看起来十分乖巧。心随意动,手立刻伸了过去,搭在她的肩上。
“你还没洗澡……”
善水几乎是有气没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霍世钧一怔,丢下句“麻烦”,却也起身往净房去。
他洗澡的习惯倒与善水相似,都不用人近身伺候。净房里本就储了大桶的凉水,善水听见里头哗哗的水声,长长呼吸了几下,极力平复自己的不安。
接下来……就该睡了。
睡了也好,迟早要睡,和他今天有没有在她面前杀人,根本没半点关系。
“送我衣服进来!”
她忽然听见他叫自己。一凛,忙收回心思,下榻去箱橱里取出他的中衣和裤子,挂在臂上往相连的净房里去。进去才发现他正低头在擦身上的水渍,见她过来,他把手上的那条大绒巾一丢,朝她迎了过来。
善水不惯看他不着寸缕的身体,忙把衣服往边上的一架檀木嵌花槅扇上一放,转身便要出去。霍世钧扯过外衣随意披上,两步便赶了上来,从后一把抱起了善水。善水没防备,只觉脚下一轻人已悬空,发出轻微惊叫。
他似乎有些得意,低声呵呵笑了起来,抱着她往内室大步而去。
善水被放在了榻上,闭眼只等他压下来,等了片刻却没下文。再睁开眼,才见他竟已坐在榻侧望着自己。衣服随意搭在他身上,雪白柔软的秋罗衣料从他肩上松松地垂下,与露出的大片铜栗色身体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善水摸不准他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还在犹疑,霍世钧已翻身上榻了。环臂一收,善水整个人便被抱着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善水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在轻轻抚她散在后背的长发,听到他问自己:“今天的事,吓着了你吗?”
善水一臂支在他胸膛上,稍稍抬高身子,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却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出于关切,还是在讥讽。
“你觉得呢?”
她终于应了一句。
他笑了起来,道:“怪我没想太多。往后再不会这样了。”
善水跟着勉强一笑。
“你不喜欢我,却又想替我生儿子,是不是?”
他盯了她片刻,忽然又问道。
善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烦躁,为他这样的啰啰嗦嗦。
为什么不直奔主题?那样多干脆。反正他不是也正有那种需要吗?
“我去把灯吹了先……”
善水看向烛火,顾左右而言他。
霍世钧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收了原本在抚她长发的那只手,说话的声音也骤然凉了几分:“不必。点着灯好。看得清楚些。”
善水哦了一声,略微有些尴尬。
她也感觉到了他情绪的突然变化。僵了片刻,正寻思着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该主动点,忽然听他道:“你这样子,叫我还有什么兴趣和你睡觉?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该怎么样,不用我多教了吧?”
善水一怔,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终于坐起身来,在他注视之下慢慢褪去了衣裳,只留那只葱绿的小肚兜和下面的亵裤。
“再脱。洞房夜的时候,你不是脱得很痛快?”
他扫一眼她光裸的肩臂,望着她似笑非笑。
善水略微咬了下唇,瞄一眼他,见他反正也差不多全-裸了,一气儿便把自己脱了个光。
他的视线睃巡过她全身,眼里那一直未曾消去的焰火此刻燃得更烈,喑哑着声道:“想生儿子的话,你有几分本事,全都使出来。”
善水一咬牙,猛地起身跨坐了他的腰腹之上,整个人如蛇般贴着他的身躯后滑,直到抵住了他那处早已澎湃的**之根。
他没防备,一愣,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人却笑了起来,伸手按在了她的后背,将她压向自己,叫她的胸前盈软紧紧贴住他的身躯,这才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前次说你不喜欢和人亲吻。我却和你相反。女人若不用嘴来亲我,我便提不起兴趣。你不是想生我的儿子吗?那就亲我,亲到我满意为止。”
善水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到现在还在为她洞房夜的那次拒吻耿耿于怀。
“霍世钧,你过分了。”
善水忍无可忍,用力挣脱开他按住自己的手,忍下心中的怒气,抬头盯着自己面前这张年轻英俊却邪恶至极的脸,一字一字道。
她是想生儿子没错,但这个人也太无耻了,竟会记仇到这样的地步。
霍世钧朝她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抚过她如黑缎剪出的一边眉毛,轻声哄道:“岳父不是叫我要多指教你吗?乖柔儿,记着要听话。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条,极其重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对你好。别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面子。
善水就这样趴在霍世钧的身上。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四目相对,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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