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元绍稍加沉吟,还是如实说道:“换儿,你不必谢我。其实当天我答应你入伙,也是有私心的。”
蔡换儿微愣。
“皮大姐一直跟我抱怨后厨人手少,想添个打杂的。村里没有合适人选,所以当时看到你那么肯定想要入伙,我想起皮大姐说的话,所以才答应的。”
蔡换儿搓搓脸:“如果后厨人手充足,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留我?”
“是的。没有这个先例。”
“可是我当时的处境你应该明白吧?”
刑元绍想了想:“大概了解。在那些人中,你应该是被欺负的,并且严重营养不良。确实是逃难灾民。不过啸山寨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他人,所以……”
蔡换儿略感失望:“所以,并非你好心,也并非我死皮赖脸成功,而是后厨缺人手?”
“嗯。”
“可是,小癞毛也是你们收留的可怜孤女呀?”
“她的情况跟你不一样。当时她快死了,是老高媳妇可怜收留的。的确是命悬一线,若不相救就会死。”
“而我的情况虽然糟糕,但一时半会死不了。”蔡换儿横眼:“大当家的,你心蛮狠哦。”
刑元绍叹气:“作为啸山寨老大,不心狠怎么行?”
“理解。”蔡换儿苦笑一下:“好吧,我把感谢收回来。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刑元绍笑摇头:“不,是我欠你的。”
“不用说谢。事成后多给银子就好了。”蔡换儿抬头望阴沉沉灰蒙蒙天空:“最可靠的还是银子。”
“换儿。”
蔡换儿竖手:“大当家的,不用解释了,我懂。”
“你不懂。换儿……”
“好啦,我快冷死了。”蔡换儿猛搓手炉,挤个客气笑容:“你慢慢赶车,我先进去暖和暖和了。”
刑元绍看着她,欲言又止。
蔡换儿已经转身,慢慢爬进马车。
车内到底温暖多了,至少不用喝西北风。
小喜掩齿笑:“哇,互诉衷肠啊。”
“不是,是摊开细说。公事公办。”蔡换儿闭眼靠在车壁上。
小喜敛笑,小声问:“怎么啦?我明明看到大当家搂着你的腰呢?”
“嗯。搂了。怕我摔下去吧?”
“不是吧?你坐的稳稳的,还怕摔下去?”
“因为我当时想回来的,大当家的还有话说,扭身时差点摔下去了。所以大当家好心拉一把。”
小喜定定看着她:“换儿,你精神不太好呀?”
“嗯,我想静静。”
“好吧,我不吵你。”
小喜暗暗纳闷:刚才出去时,兴高采烈的,怎么回来灰头土脸的呢?到底他们在说什么?
黄昏又歇在路边小栈,这回要了两间房。
夜晚的风吹的窗棂咯吱咯吱乱响,小喜和蔡换儿都习以为常,并排躺着。
“换儿,你一直不高兴呀?怎么啦?”
“没什么。路上辛苦呗。早知这么辛苦,我就不自告奋勇了。”蔡换儿微叹。
小喜笑:“你这话说的很外行呀?明明原来走过一遭的,知道路途遥远,路上很辛苦的。”
“原来是夏天,虽然一身臭汗,但阳光明媚心情就好呀。现在都快入冬了,穿的又多,又冷,这一路上也没好风景,所以失策了。”
安静片刻,小喜道:“是大当家的得罪你了吧?你都不正眼看他了。”
“有吗?”
“有呀,刚才吃晚饭时,大当家的还给你夹菜来着,你的表情就怪怪的。”
蔡换儿浅笑了下:“可能我讲卫生吧。”
“这是一码事?”
“当然是一码事。夹菜用的是吃过的筷子吧?吃进嘴里,又夹菜给别人,很不卫生的。”
小喜侧身近距离盯她:“不会吧?”
“干嘛这么看我?”
“哦,我去看看明天太阳会不会打西边出来?换儿,你很怪知道不?”
“哪里怪?”
“你竟然嫌弃大当家的筷子?我的天啊,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的。”
蔡换儿眼望账顶:“我一向讲卫生的,谁的筷子都嫌。”
“才不是呢。你不要昧着良心狡辩好不好?”
“好啦,小喜,不早了,睡吧。”蔡换儿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小喜平躺下,吐口气:“换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知道不?”
“知道。但为什么你提这个?”
“因为大当家的,其实对你真不错。你没感觉出来?”
蔡换儿愣了下,淡淡:“没感觉。”
停了下,蔡换儿又说:“小喜,我发现你一直在帮大当家的说话。”
“我是旁观者,看的清楚嘛。”
“是吗?”蔡换儿打个哈欠:“好了,到此为止。晚安。”
小喜戳她:“我不困,再聊会?”
“我好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蔡换儿翻个身背对她,慢慢入眠。
小喜又轻轻戳她,见无反应,只好瞪眼望账顶自言自语:“真的奇怪,平时很呱噪的,大半的话题都围绕大当家的,今天好反常。”
这话蔡换儿听见了也装听不见。
她不是死心,她是心灰意冷。
刑元绍做任何都有原因,他从为冲动鲁莽。他劫财不劫色并不表示他就有颗热心肠。是,他对啸山寨那真叫一个细致周到,对所有村人都温和亲切。对朋友对家人对下属对村人他没有挑剔。可是对陌生人,他其实相当冷淡。
蔡换儿以为刑元绍是被自己撒泼打滚死皮赖脸打动,并不,他是想到皮大姐抱怨缺人手。而她正宗难民,底细虽不太清楚。逃难灾女的事实却摆在眼前,所以他答应带她进到啸山寨。
不是出于人道好心,而是有目的。
蔡换儿在啸山寨上窜下跳表示出倒追的劲头,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因为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无所谓,任她瞎胡闹。
是呀,胡闹了那么久,流言也传起来,可是刑元绍的意志就是那么坚定,谁都无法动摇。
蔡换儿就在那一刻,真正是灰心了。
比她离开啸山寨那一次还心灰意冷。原来无论她怎么找存在感,刑元绍也只是有感激之情。
算了吧!放弃吧!
翌日,天气阴沉,风大。
刑元绍早早就把马车打理好,还嘱咐小栈老板早起做饭。
看到蔡换儿,他迎上前笑:“换儿,早。”
“嗯,公子早。”蔡换儿很客气,态度很疏离。
刑元绍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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