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正在大帐之中披衣看书,忽地关平走进来,道:“父亲,适才拾得一封箭书,却是自城上射下,呈与父亲的。”言毕,却将一支羽箭呈上,只见箭杆上裹着一卷丝绢,上面隐隐的有些字迹。
关羽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概略:夏侯惇不能得胜,便鞭笞士卒以泄怒气,并纵容士卒劫掠城内富商人家,凡是不曾捐家资与夏侯惇的,俱皆被劫。吾等无奈,欲将许昌献与关将军。望关将军早日进城,好使吾等脱离苦海啊。吾等子侄,多有在城中军队就职者,早晚受奴役,又闻吾等劫掠,故愿献城。明晚三更,南城门,有人接应。落款是城内富商范氏田氏。
关羽手里拿着这封信,眉头紧皱,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若说是真的,连个人都不放出来见见。若说是假的,那万一要是真的自己不是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沉思良久,方道:“平儿,去请元直过来。”
“君侯深夜召见,有何要事?”片刻,徐庶随着关平走了进来,疑问道。
“军师请看。”关羽见徐庶进来,便将书信递与他。
“以君侯之意,如何?”徐庶看完,便问关羽。
“若是去,恐其有诈,若是不去,又恐错失良机啊。”关羽皱眉道。
“正是,依吾观之,此信定然有诈。”徐庶笑道。
“军师如何得知?”关羽忙问。
“其人子弟既然能控制城门,当是夏侯惇心腹,又岂会被其手下士卒所劫?更何况夏侯惇虽然治军不严,然于禁治军严谨,当日宛城之战,夏侯惇部下劫掠,便被其斩杀,如今入耳能容忍?况且满宠亦是铁面无私之辈,当日曹洪亲戚犯法,亦是被其斩杀,况小卒乎?故而此信必然为诈。”徐庶笑道。
“既如此,不可去矣。”关羽皱眉道。
“不然,此计不过欲要谋害君侯而,吾等当将计就计。”徐庶笑道,便即放低声音,将心中筹划一一说出。关羽闻言,不断颔首,待徐庶说完,已然满面笑容。
翌日,关羽又至城外挑战,夏侯惇却是高挂免战牌,就是不出战。关羽便命士卒将夏侯惇将旗挂起,上覆妇人服饰,在城下招摇。直看得那些城墙的军士个个双目喷火,只是无有将令,不敢出击啊。关羽见招摇良久,夏侯惇依然不出阵,便命军士们自行招摇,而自归大寨。
夏侯惇在府中闻得关羽命军士叫阵,并以妇人衣衫羞辱之,不由的勃然大怒。而此时满宠便道:“将军且忍一时怒气,今晚便是关羽死期矣。”
夏侯惇沉默良久,方憋着火气问道:“倘若关羽不曾来,那便如何?”
满宠闻言笑道:“关羽为人骄矜自大,况围攻许昌良久而不能拔,其心内早急。故此,其必然前来,即便明知是计,其亦会自恃勇力而进矣。”
“伯宁所言甚是,关羽此人,目中无人,其今晚必来。”于禁亦道。
“既如此,今晚定要一举成功。”夏侯惇恶狠狠道,“关羽这厮,吾恨不能生食其肉,饮其血,方能解吾心头之恨。”满宠于禁对视一眼,很明智地没有再接话。
至晚三更,许昌南城门处,忽地打开,一队人悄悄地溜了出来,在那里等候。“怎地还没有来呢?”那领头的小校有些焦急。
“我都在这站半天了,你看不见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不由地将他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不禁骇然,只见一人全身黑色,就立在自己身后,便是脸亦是涂得黑黑的,若不是那满口白牙,说不得这小校就要大呼鬼啊。饶是如此,这小校亦是被吓的不轻。
“你,你是何人?”那小校定定神,忙问道。
“明天还是你值守?”那人不答反问。
“当然,一直都是吾在此值守。”那小校答道,忽地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是何人?”
“某是君侯亲卫,特此来探听真假。”那人道。
“既如此,还不快请君侯进城,此处皆是吾家中心腹,不虞走漏消息。”那小校道。
“你且领吾走一遭,若无有埋伏,便即请君侯前来。”那人道。
“如此,请进,只是休要大声聒噪。”那小校道。
那人颔首,便随着这一小队的士卒进了城门洞。不多时,通过城门,眼见得无有埋伏,又四处打量一番,那人满意地颔首道,“甚好,且去通知你家主人,明晚三更,大军入城。”
“明晚?”那小校一惊,随即道:“吾等家人日日在城内苦受煎熬,还望君侯速速前来解救。”
“要是不探明尔等真假,焉能进军?”那人嗤之以鼻道,“记住了,明晚三更时分,君侯亲领大军来此,那个夏侯娘们儿,就等着身首异处吧。”言毕,施施然离去。却不知留下那队面面相觑的军士,以及立在瓮城城墙上的夏侯惇心里有多么的恼火。自己在这儿等了大半宿,竟然被开涮了。夏侯惇气恼之下,当即回了府衙,自行休息。
再说那人离了城门,快速往关羽大帐行去,进了大帐,诸人皆在,那人便道:“君侯,城内方有一瓮城,其中定有伏兵。”
“哦?”关羽与徐庶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这夏侯惇是要一心想自己死啊。
“父亲,此计歹毒,还请父亲请勿以身犯险。”关平一听就有点急了。
“平儿勿急,吾与军师早有定计。”关羽抚慰道,当即看向徐庶。
徐庶道:“少将军勿急,吾已然心有定计矣。”言毕,便将自己所想一一说出来。众人听完,俱是有些发呆,良久关羽一拍案几:“便按军师之计行事。”众人闻言,纷纷应诺。
“昨夜关羽竟然没来,只派一军士查探真假,伯宁以为如何?”夏侯惇向满宠道。
“以关羽脾性,断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定是徐庶心中存疑,派人探查。”满宠略一思索,便道,“依此看来,关羽今晚必然前来,且会做好准备。”
“如此便好。”夏侯惇闻言起身道:“伯宁,希望关羽今晚能来,吾可是等不到第三天了。”言毕,拂袖转往后堂,想必那城下哄笑的夏侯娘们儿之声,已然让他怒极了。
满宠看夏侯惇离去,与于禁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有一丝疑惑。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夏侯惇立在瓮城城墙之上,脸色差的很,令人不敢接近,没办法,被骂的太狠了。夏侯惇又是刚烈之辈,若非有满宠等人劝阻,还不知道已然冲出去几回了。
梆子已然三响,南城门已然悄悄打开,吊桥亦是被缓缓放下了。此时,只见一个火把在城门处晃了三圈,便隐隐约约看见一条黑线快速地向城门涌了进来。
“果然来了。”夏侯惇听得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不由大喜:“弓弩手准备。”
此时,就听得马蹄声响,一支军马自城门涌了进来,先是涌进众多军士,俱是全身重甲,手执大盾,且拿环首刀,杀气凛凛,往内冲去。随后便见一员大将,金盔金甲,鹦哥绿战袍,手执青龙偃月刀,胯下乃是骅骝宝马,赤面长须。身边一人,面如锅底,亦是手执大刀,夏侯惇看的清楚,知是周仓。眼见得其前锋士卒已然拥至瓮城城门处,夏侯惇一挥手,一声令下,只见箭矢纷飞,咻咻声不断,顿时瓮城下众人已然倒了一片。
“中计矣。”只听得一声大呼,却是那赤面长须大将呼喝一声,便即欲圈马而回。
夏侯惇哪里肯放他走,当即目视于禁,于禁弯弓搭箭,一箭正中那人前胸,眼见得没了进去。只见那人身形一顿,往后便倒。随后那周仓大呼:“君侯。”一把将那大将按在马鞍之上,引军便退。
“关羽已死,速速随吾追杀。”夏侯惇大喜,当即下令道,自己亦是下了城墙,打开瓮城城门,便即领军往外杀去。于禁见夏侯惇已然下去,亦是随之冲了下去。而满宠却领着军士驻守在城墙之上,以防逆袭。
且说夏侯惇引军往外冲,方出城门不远,便撞着一支军马,为首者紫玉面堂,身后大旗上书一个张字,乃是张辽张文远。张辽喝道:“夏侯小贼,竟然敢设计暗害君侯,且吃吾一刀。”催马便冲了上去。
夏侯惇见是张辽,不由嗤笑道:“无名小卒也敢来送死。”当即催马迎上,二人交马,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此时夏侯惇心急,看来此番关羽已然逃回寨中了。
就在此时,忽地一支军马飞驰而来,为首者正是于禁,大呼道:“将军,关平欲要趁乱夺城,已然被吾杀散,且回城再作计较。”
夏侯惇闻言,当即舍了张辽,圈马引军回返。而张辽闻得关平一路已被杀败,亦是圈马回军往大寨退去。
来至大寨,进了大帐,只见关羽面色如常坐在大帐之中,而又有一赤面长须之人立在一旁,只是那金盔金甲,俱已脱下。关平徐庶等人侍立一旁。见张辽进来,徐庶便道:“想必文远是被夏侯惇缠住了。”
“正是。”张辽答道,“某与之交战,不能取胜。其后于禁赶来,道已然杀散少将军军马,于是各自回返。”
“如此便好。”徐庶笑道,“今番多亏这位校尉了。”
那赤面长须之人当即答道:“分内之事。”
关羽颔首道:“且命军士打水来,而后将面上颜色及长须弄干净吧。这么着老觉得有些当日对这文长的感觉,且文长乃是短须,你乃是粘的马尾。”
众人一愣,随即有些想笑,关羽威震天下,没想到亦是有不自在的时候。早有小校便打来清水,让那校尉净面。弄干净了,关羽便道:“今番折了许多士卒,却是要演一场好戏。军师,且按计策行事。”徐庶颔首。众人各去准备。
翌日清晨,关羽尚在用饭,便闻得外面鼓声咚咚,紧跟着张辽进来,道:“君侯,夏侯惇叫阵。”关羽闻言笑道:“其非是叫阵,乃是看吾尚在否?你且去对阵,按计行事。”
张辽闻言,躬身应诺,而后出帐点兵去了。
夏侯惇正在阵前等待,虽说于禁信誓旦旦说已然射中关羽,而且自己也亲眼看见了。但怎么也得来证实一下吧。若是关羽出战则罢,若是不出战,十有八九已然送命矣。再说,关羽的避箭功夫天下皆知不怎么样,要不先后被太史慈,吕虔射中,故而昨晚关羽没能躲过去,夏侯惇反而愈加相信那必是关羽无疑。且今日叫阵良久,尚无人出战,且那些军士亦是少了平日的喧哗,大寨中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正在夏侯惇得意之时,忽听得鼓声咚咚直响,寨门打开,一彪军马冲了出来。夏侯惇一愣,暗道,莫非关羽尚在乎?阵势列好,便见阵前列着一员大将,紫玉面堂,正是昨晚与自己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的张辽张文远。
夏侯惇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心中猜道,莫不是关羽真的死了?不然,怎么派此人出战,而不是亲自临阵呢。正在胡思乱想之机,张辽大喝一声:“夏侯惇,纳命来。”催马便冲了上去。夏侯惇哪里会怕他,当即催马冲了上去,便与张辽战在一起。
二人交手,夏侯惇立马感觉到此时的张辽和昨晚的张辽决计不同,无他,昨晚同张辽打的有声有色,刀来刀往,各有招数。今日张辽招数之中分明透着同归于尽的味道,一时间竟把自己闹了个手忙脚乱。好容易撑过五十余合,夏侯惇已然心中有数,这张辽肯定是受刺激了。当即有板有眼,紧紧防守起来,欲要待张辽气力不佳之时,将其击杀。
就在此时,忽听得叮当鸣金之声,却是从大寨那里传来。张辽闻得鸣金之声,便趁着二马错头之机,圈马往本阵去。临回之时,犹然喝道:“夏侯惇,此仇必报。”
夏侯惇本待追击,忽闻得他一声怒喝,不由的一愣,报什么仇啊?我跟你有仇么?随即醒悟过来,不由大喜,道:“某便在城中等候。”言毕哈哈大笑,圈马往城中去,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起来了。
进了城,夏侯惇便即对满宠于禁道:“今日张辽出战,招招同归于尽,依吾度之,必是关羽死矣。不若遣斥候前往打探,看其真假。”
满宠于禁颔首,二人亦是赞同查探一番,再做决定。
夜半时分,斥候探得消息回来,道:“将军,关羽大寨防守甚严,某不能潜入其中。不过其大寨之中,隐隐有哭声传出。”
“哦?”夏侯惇大喜,道:“关羽必然死矣。”满宠于禁亦是连连点头。
“关羽既死,吾等这便前往劫营,必可一鼓而破。”夏侯惇兴奋道。
“将军不可。关羽虽死,奈何徐元直仍在,其焉能不防?”满宠连忙劝阻。
“关羽既死,其军士气已泄,便是防备,又能如何?”夏侯惇笑道,“伯宁多虑了,好生准备,明晚劫营。”于禁亦是点头答应,毕竟,作为武将的他可是深知主将身殒对其他的军士意味着什么啊。满宠见二人同意,当即叹口气亦是赞同,只是其坚决要留在许昌守城。夏侯惇见他如此,亦是答应,毕竟这么大的城池,还是需要有人镇守的。满宠自愿留下,那再好不过了。
翌日,忽有军士来报,道是关羽大寨内已然挂起白幡,将佐军士,并皆戴孝。夏侯惇闻言大喜,当即对满宠于禁道:“此番关羽必然死矣。今晚劫营,必然成功。”于禁颔首。满宠却是半信半疑,当即与众人来至城墙之上,当即看到远处原来关羽的大寨已然一片雪白,更兼的有阵阵大哭之声传来。
满宠见状,便有几分信了,毕竟这诈死的事情可是很少有将军愿意去做的,一个名声不好,第二个这兆头也不好啊。
夜半时分,夏侯惇于禁引着军马悄悄潜至大寨一旁,耳闻的大寨之中,有哭声传来,不由喜道:“今番却是立的大功,待冲进去,杀散军士,抢夺关羽尸首,并将其脑袋割下,送往邺城主公处,也好请功。”于禁亦是点头称是。
当即夏侯惇便即亮出旗号,与于禁引军便往大寨冲去,一片鼓噪喊杀之声,顿时充斥天地。二人催马冲进关羽军寨,忽然那些哭声尽皆不闻,二人不管,便催军往前冲去,不想一连几座帐篷俱是空无一人。士卒报与夏侯惇,夏侯惇当即反应过来,不由惊道:“中计矣。”话方说完,就听得号角呜呜,火把亮起,就见得一员大将领军冲杀过来,赤面长须,金盔金甲绿战袍,更兼青龙偃月宝刀,胯下骅骝宝马,正是关羽。只听得起大笑道:“夏侯惇小儿,汝中计矣,且纳命来。”当即催马便冲,引军杀过去。
夏侯惇见关羽杀来,倒也不惧,正欲催军往前迎去,忽见的自己大军左右两翼皆是乱成一团,心中惊疑,便有小校回报:“关平引军自左翼杀来,张辽引军自右翼杀来。只有后路无人。”
夏侯惇眼见得已然被包围,哪里还有心思与关羽作战,当即引军便往城内败退。关羽关平张辽等人自是一边驱散其军马,一边紧追不舍,眼见得前方便是许昌城门,夏侯惇急急喝道:“快开城门。”满宠自城上探出头,见夏侯惇如此狼狈,加之身后喊杀声不断,立马知道发生什么事儿来。当即命军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夏侯惇忙忙过桥,进了城门,又过了瓮城城门,上了城墙,忽见的满宠面色苍白,直视城下,不由疑问道:“伯宁为何如此?还不命军士绞起吊桥?”说着便往下一看,亦是目瞪口呆。只见吊桥之上,正有一群穿着曹军号衣的军士互相残杀,唯一区别的是,有的人扎了个白头巾,有的人没扎。不一会儿,那些没扎白头巾的已然死了个干净。那群人便即堵在那里,近百杆长枪,竟然逼得数万回城的军士无人能进一步。
此时,只见得烟尘滚滚,关羽已然领军杀至,那些没扎头巾的军士俱是一哄而散,沿着护城河便往两边跑去。而那些扎着白头巾的军士见关羽大军杀到,便即往城内冲去。此时夏侯惇方反应过来,道:“关瓮城城门。”
“来不及了,其必被夺矣。”满宠惨然一笑,道:“将军速速上马,引军往陈留退去。”
“那先生你?”夏侯惇忙问。
“许昌既失,主公焉能容吾?唯有一死而已。”言毕,抽出宝剑,便欲自刎,以身殉城。
夏侯惇大惊,一把打掉宝剑,随即一个手刀,砍在满宠后颈之上,满宠立即软倒。
夏侯惇便对那些有些傻眼的亲卫道:“将先生绑在马鞍之上,往陈留退去。若有三长两短,你等皆有死无生。”那些亲卫随即应诺。而后便急忙上马,往北门跑去。来至北门,果然城门大开,各色人等俱皆往城门处涌去,夏侯惇见堵了自己的道路,耳听得身后杀声将到。当即喝道:“挡路者死。”随即大刀挥了下去,带起大片的血迹。身后亲卫,亦是纷纷行事,不一会儿便已经清出一条路来。夏侯惇当下便出了城,身后亲卫相随。只是,城门处,残肢断臂以及四溅的鲜血,显得是那么的刺目。
建安十年十月,关羽用徐庶之计,将计就计,诈死引夏侯惇劫营,而后伏兵杀出。又以一千白毦精兵扮作夏侯惇部,随其败军入城,控制吊桥城门及瓮城城门,而后大军杀入。夏侯惇不敌,携满宠逃走。十万大军,至陈留收容败军,不过逃出三千余人。此役,斩首三万余级,降者五万余人,其余人等,皆四散而。而于禁为张辽所擒,关羽招之,其愿降。自此,许昌不属曹操矣。而关羽,挟大胜之威,提军十万,直向陈留。只是此时曹操的大军已然去了东郡,陈留城中,只有夏侯惇与其三千败军并一些郡国兵而已。
“主公,陈留来报,夏侯惇将军兵败许昌,与监军满宠皆回许昌,余部不过三千余人。另有细作探得,关羽提军十万,往陈留杀去。且于禁将军已然降了关羽。”贾诩有些郁闷地将手头的情报交予曹操。
“什么?元让大败?其据城坚守,安能败得如此之惨?”曹操大怒,当即接过战报,览毕,霍然而起,一脚踹翻眼前的桌子,怒喝道:“竟敢违抗军令,私自出城作战?来人,前往陈留,赐满宠死罪,夏侯惇监禁。”
“主公不可。此正是用人之际,不可斩杀大将谋臣,且夏侯将军与满先生俱是有功与国啊。”曹洪闻言大恐,忙进言道。
“大将谋臣?嘿嘿,”曹操怒极反笑道,“这等大将谋臣,不要也罢,还有你等,将杨雷已然围在此处数日,竟然攻不破其营寨,反被其屡屡袭营。闹的军心惶惶,人心不安,士气尽泄,如此焉能称大将谋臣?”一番话将堂内众人尽皆骂进去了。贾诩等人亦是沉默无语。
当下曹洪便不敢再答话,曹仁见诸人面色皆是难看,便忙出言道:“主公,如今正是要军心安稳,不可斩杀大将谋臣矣。”
曹操见是曹仁说话,又加上心中的怒气已然发泄了出去,亦是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过了,万一闹的众人纷纷反背,那可不是好玩的。当即道:“如此,便命其二人戴罪立功吧。”顿了顿,又道:“吾等已然在此攻打杨雷营寨五日,却无丝毫进展,并屡屡被其与夜里袭营。周多防备,尽皆无用。如此奈何?”
“主公,杨雷大寨守卫森严,弩矢极多,士卒前赴后继,均不能告破。加之其屡屡在夜间袭营,实在难以将其歼灭。不若围三缺一,将东南处放开,任其逃去,如此,其见生路,焉能不退?”刘晔当即进言道。
“不可。杨雷何等人矣?其焉能不看不出此策?况依吾观之,此番其所带之军俱皆骁勇,当为徐州军之精锐。若方其离开,则是纵虎归山矣。”曹操摇头道,“奉孝曾言,若不杀杨雷,黄河之南,再不属吾矣。”众人闻言,皆是默然,司马懿的眉头亦是跳了几跳。
“主公只顾杨雷,陈留处军马不足一万,若是关羽袭击,当如何当之?”毛玠进言道。
“孝先如此说,乃是要吾退军回陈留?”曹操皱眉道。
“陈留若失,雍司难保矣。更且官渡港就在陈留附近,若是失了陈留官渡不保,那时吾军退路断矣。”毛玠道。
“不若引关羽来此,吾等与路伏击之,乃为围魏救赵矣。”程昱忽地说道。
“主公不可,此番吾等皆是中了杨宇霆之计。”司马懿忽地开口道,其人脸色甚是难看。
“孟达何如此说?”曹操一愣,忙问道。
“吾以为杨雷在此佯动只为陆逊等人做掩护,不想其是以自己为饵,将吾等四十万大军活活拖在此处。而兖州冀州诸地,自然可任其麾下众将纵横。围魏救赵绝不可行,关羽定然会不顾杨雷如何,直接出兵陈留的。若某所料不错,二人进兵前,早有商议。”司马懿苍白着脸说道,一道道汗流了下来,尽管现在乃是十月,深深地挫败感。
“那关羽夺了陈留之后,又待怎样?”曹操忙问。
“其必然挥军渡河,直捣邺城。”司马懿道,言语中有种无力感。
“黄河上有蔡瑁三万水军,其焉能轻易渡河?”曹操喝道。
“蔡瑁虽然颇知水战,但江东水军连同荆州水军皆是杨雷手下败将,其焉能没有准备?况不日冬至,黄河结冰,恐再也难成天堑矣。”司马懿毫不畏惧,慢条斯理道。
“报,邺城公文。”一小校闯了进来,双手呈上公文。
贾诩接过,呈与曹操。曹操接过,展开,览毕,脸色一变,惨然道:“渤海郡已然尽失,奉孝已往广平督战矣。陆逊吕蒙统军七万余人,纵横冀州境内,沿途城池,俱皆望风归降。”
“主公,当速速退往陈留,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程昱脑袋一转,已然想到了其中的要害之处,陈留若在,尚有一拼之力,若是陈留已失,则大军难保矣。
“我,不甘心呐。”曹操紧紧握着手中的信纸,良久方恶狠狠道,“若不是杨雷,青徐之地,已然尽属吾矣。他刘备有什么好的,竟然得了如此大才。”一众人等,俱皆不敢答言。
堂内一片沉默,良久曹操方道:“退军,回陈留,东郡不要了,便留与杨雷,另将雍州百姓尽皆迁往并州。”众人应诺,随即便退去。
众人一走,曹操疲惫地坐了下来,喃喃道:“奉孝,毁不听汝之言,白白丧尽十万军士,百万百姓。皆吾之过矣。”典韦依然侍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杨雷大寨,庞统兴冲冲地闯进了杨雷的大帐,道:“宇霆,曹操已然退军矣。”
杨雷正在看着案几上的地图,盘算着时间,闻言不由笑道:“退便退吧,命军士弓弩伺候。”忽地醒悟过来,忙道:“曹操退军?不是进军?”
“是退军不是进军。”庞统看着杨雷有些焦灼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杨雷闻言,忙出了大帐,只见营寨内一片欢腾,瞭望塔上,万仞车旁,俱是军士们在欢呼雀跃。杨雷忙上了瞭望塔,果然见曹操的大军迤逦而去,旗鼓不乱,甚是齐整。不由的心中概叹,果然是退军了。只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然总而言之现在是退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将士,杨雷心中亦是一片感叹。这五天,熬过来可真不容易。曹操向发疯一般,将自己四面围住,拼了命地派兵往自己营寨冲。完全就是所谓的人海战术,没有其他的战术可言。若非自己早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军中准备的弩矢众多,又早在营寨周围布下了重重陷阱,估计已然撑不住了吧。反正自己记得很清楚,第一天,箭矢就射出去近二十万支。当然,曹军倒下的数量决计没有二十万人,不过肯定不止两万人。因为,那层层的尸体已然将曹操进军的路径挡住了。后来,曹操只得命人收敛尸体,清除道路,再行进军。至于那收敛的尸体,当然是火化了。没办法,万一闹瘟疫,这几十万人估计剩不了几个人。
自己眼见得这样不行,当即便在夜里领着人去摸营。毕竟这个是自己的老本行,加之此次出来的皆是九里山的老兵和自己的亲卫,皆是那种纯粹的杀人机器,所以摸营很成功,一晚上竟然杀了近五千人。吓得曹操第二天就从大寨的大帐中搬进了东郡城。而第二天的进攻明显的要弱上不少,甚至有趴在地上装死的。而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皆是如此,合计起来,估计曹操死伤已然不下七八万人。至于士气的打击,那简直是致命的。基本上第五天的时候没几个军士愿意往这边冲。毕竟明知是送死的事情大家都不太愿意去做。
不过,这五天里杨雷可是甚少能睡个好觉,无他,夜里要袭营,白天要指挥军士作战。至于要求和自己单挑的请求,俱皆拒绝。和许褚典韦两个人单挑,他还没牛到吕布那份上。不过吕布倒是蛮兴奋地想去试试,亦是被自己瞪了回去。如今,曹操终于退军了,那岂不是说,自己能睡个好觉了?想到这里,杨雷就觉得有些发困。忽地眼睛往城墙那边一瞥,不由一愣,因为城头上竟然没有一个曹操军士在那里。难道曹仁也随着曹操退走了?杨雷顿时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古怪。退就退吧,至于一股脑儿走么,难不成要让自己放心?自己若是放心了,那军士们肯定是更加放心了。若是如此,曹操忽地晚间前来袭营,那后果?杨雷忽地觉得自己的睡意突然全没了,浑身冰凉,后背一身的冷汗。
当即下了瞭望塔,便去找庞统,将自己心中想法一说,庞统亦是满面惊异,咋舌道:“曹操老贼若是果有此意的话,而自己军士们又大为放心,那今晚上则营寨可就难保了。”
“正是如此,还需好生防范。”杨雷点头道。二人计议已定,便去传来将校,将事情一说,众人皆是面露惊色,却无半点儿怀疑,毕竟杨雷的老奸巨猾他们都见识过。
此时吕布便道:“如此,不若吾领骑兵在一旁埋伏,若是其果有军来袭,你在寨中迎战,吾袭击其后,可立破之。”杨雷当即颔首:“如此甚好。”众人商议已定,便去将杨雷之意尽皆传达军中。登时,营寨中军士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为了小命儿,拼了。
夜色深沉,眼见得已然将近四更,还是未曾有袭营的讯息,此时莫说那些军士了,便是杨雷亦是自己心里边泛起了嘀咕。莫不是自己算计错了吧,果真如此的话,那人可就丢大了。自己在青徐二地的权威恐怕要丧失一些了。不过,丢了些权威也好,毕竟位高权重又得军士百姓拥护,那最后的下场想必不怎么样。
正在杨雷犹疑之时,忽听得一声鼓响,只见营寨外面忽然亮起火把,一支军马往寨内冲了进来。杨雷望见,不由的长出一口气,暗道,总算来了,心里忽地有些无奈,你就不能不来么?军士们眼见得有人袭营,不仅不惊慌,反而大喜,总算遇到敢在夜里袭营的了,不知道自己等人专门的训练过这一项啊。火把给弓弩手们指明了方向,一声号角,只听得咻咻声响,随即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早有准备?”司马懿隐在黑暗中,轻声道,“不愧能威震天下多年,只是当日吴郡城下,怎会被周瑜杀的大败。”杨雷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当时候没有足够的弓弩手,没办法,只好硬拼。“事已败矣,其人早有准备,速速回军。”司马懿下令道。身边小校闻言,便即吹响号角,三长两短,呜呜咽咽中,宣布着此次夜袭失败,回军了。片刻间,大军便即退回。杨雷也不命人追赶,毕竟深夜之中,难免会遇到什么意外。
司马懿领军往后退去,走不过四五里地,忽地一声号角,此时天色微明,只见一支骑兵已然冲了过来。为首一将,紫金冠,方天画戟,赤兔马,大红战袍,正是温侯吕布。不由的心内一惊,忙命副将催军挡住吕布,自己引军自一侧逃走。吕布截杀一阵,亦是收了兵势,毕竟自己军力不多,恐中了埋伏。
司马懿匆匆引军赶路,至定陶方赶上大队曹军。交割了军马,司马懿便往曹操处去。
曹操见了他,问道:“早有准备?”
“正是。”司马懿答道,言语间有股不平之意。
“吾早已料到,杨宇霆焉能没有防备?若是其被你袭营成功,吾何至于每夜皆被其袭营?”曹操冷声道,“且随大队前进。日后,需要小心杨雷。若遇之,尽可坚守,莫要出城与之战。”
司马懿微微颔首,便催马至一旁,随着大队前进了。贾诩等人看着司马懿有些抑郁的样子,不由的心中皆是一阵嗤笑,杨雷要是那么容易对付,自己等人早就把他拿下了。哪里还用得着你来献策?主公亦是不会被逼的连连退让了。
天明,杨雷大寨,吕布前来交令,道:“曹操大军俱已往陈留去了,昨夜袭营的那将领倒是未曾听闻,其将旗乃是司马二字,想是无名小卒。”
此时,有校尉来报,东郡城中,已然无曹军一兵一卒,俱已退去。城中所剩者,皆老弱矣,青壮妇孺尽皆被曹军裹挟去了。杨雷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明了,不由暗叹,曹操这也叫携民逃难?想了想,道:“且往青州臧霸将军处报信,请其安排人来防守。吾等暂且驻扎此处,休整数日,再往陈留去。”忽地想到什么,看向吕布:“那人姓司马?可是司马懿?”
吕布答道:“未知矣。”
“可有俘虏?”杨雷问道。
“无有。”吕布答的很干脆。杨雷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了,心中暗自沉思,该不会真的是司马懿吧。这次陈留看来是不怎么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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