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止也赶忙道:“兄长快去忙吧。我今日的差事已经都交代好了,我陪着二姐她们便是。”
百里辰:……我也交代好了!我今日也不忙!
然而当着李府众人的面,这话是万万没法说出口。万般无奈,只得强颜含笑向李尚书等人告辞,咬着牙上了自己的马车而去。
李幼珠乍闻要跟百里芸同车,心中未免有些复杂。
不过右相夫人和尚书夫人却是欣慰的。尚书夫人握了握女儿的手,感激地对百里芸郑重又行了个福礼道:“小女有日子不在京中交际,人事未免生疏,臣妇在这里多谢殿下体恤!”
右相夫人虽未开口,但也同样行了礼,看着百里芸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
一个高龄未嫁的女子本就容易惹人非议了,更何况还是守了望门寡的。女儿家自己受了委屈不会跟父母倾诉,但做母亲的人,哪个还想不到其中的苦处?
然而,有长公主殿下亲自作陪,就是京城里最饶舌的长舌妇,谅也不敢多嚼舌半分!
不管两位公主殿下这番邀约是为什么,能如此护着孩子,让孩子走出家门再次回到高门贵女正常的生活中去,身为祖母和母亲,她们的心都是感激的。
李幼珠上的是长公主的车驾,婢女和婆子自然便没资格跟上马车。不过好在百里芸的地位高排场大,长公主车驾后还有三辆专坐下人和携带随身用具的马车。四人让采蘩带着过去跟人挤了挤,也就坐下了。
李幼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百里芸,见她稳稳坐定了,才告罪上车。
百里芸的车驾十分地宽大奢华,即使是李幼珠自小也是见识惯了富贵的人,也不免暗暗惊诧。
待李幼珠在侧座坐好,采蘩采苹给两人布置好茶水点心,跪行退下,百里芸看着跪坐的姿势端端正正的李幼珠,忽地笑了:“李小姐,本宫有一事未明,不知可否一问?”
李幼珠恭谨地微微低了低下颌:“殿下请问。”
百里芸眨眨眼:“‘白雨跳珠乱入船,半钩明月钓清溪’,此若为上联,则下联应以何对?”
李幼珠整个人僵住!
百里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好奇宝宝似地:“怎么了?幼珠姐姐对不出么?”
李幼珠白皙的鹅蛋脸上,小肉肉颤了颤:“不敢……不敢当殿下如此称呼。此联、此联应为一谜面,每句的诗文都指向同一个谜底。幼珠、幼珠也只知道一幅下联。”
“哦?不知是何下联。”
李幼珠眼眸垂下不敢再看百里芸,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残星几点伴新月,到得秋来总是愁。”
耳边,仿佛那年温润的男子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残星几点伴新月,到得秋来总是愁。”
她惊讶回眸,就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大哥哥,面容好生俊朗、身姿好生挺拔、气质又好生温和。他看她惊讶回头,笑吟吟低头也看着她笑,声音十分温和地道:“小妹妹可是想要这个灯笼?”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嗯,想要的。大哥哥,你若是猜对了,可以把它卖给我吗?”
上元节,闹花灯,满街的灯笼五光十色、满目琳琅,茫茫人海中能晃花人的眼。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偏偏就觉得这盏黑蝙蝠的灯笼有趣。
什么兔子灯、莲花灯、八宝灯早都看得烦了,就是没见过这么丑、这么怪模怪样的灯!知道母亲不会让她买这种灯,刚才走过时她有意装作并不在意,却在跟众人走散时硬是挤回了这里,想再看看这盏黑蝙蝠的丑灯。
其实这盏灯她就算是猜出灯谜赢来了,也是不敢拿回家去的,怕挨骂。可偏偏上面的灯谜她偏就对不出来。
越对不出来,越想对。越不能拿回家的,越想要。她的确在这里盯着这盏灯笼上的灯谜半天了,现在否认说不想要这个灯笼,人家可能也不会信。
另外,她有一种新奇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在这人潮汹涌的灯市上,是暂时不必担着尚书府嫡小姐、丞相府嫡孙小姐的身份的。在那个身份下说不出口的话,此刻的她好像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温润的大哥哥笑了,转而面相摊主道:“我刚刚对的下联,可对?”
摊主笑吟吟把黑蝙蝠灯笼取下来,双手递到他手上:“公子对得恰恰好!这是您的灯笼。”
大哥哥接过灯笼,转身看着她:“‘白雨跳珠乱入船,半钩明月钓清溪’,这两句都是字谜,谜底是人心的心字。若要对上此上联,下联仍需是两句谜底为心字的诗句,除平仄之外,与前两句心乱、成空的意境需相合。所以我对之以‘残星几点伴新月,到得秋来总是愁。’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