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冀王?
可是冀王府在南境的东北方向,而会州在南境的西北方向,那些人逃跑的方向也不对啊!
实在是想不透其中的因果,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消灭在半道上。南陵侯阴森的下令:“传信过去,让他们给我一路追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给我搞鬼!”
然而,这次南陵侯踢到了铁板。
派出去追杀那些人的人全都在会州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就此中断。
中断得让人毛骨悚然、夙夜难安。
百里芸是在甘州休整时,等到了护卫着屠果回来的三百云烈卫。
甘州是西北境外的最后一座大城。糜全盛反叛后,这里的将领都被调换了。
百里芸的前护卫首领青锋如今是甘州营的副将,军职正六品。去年五月娶了百里芸之前的贴身大丫鬟采蓝为妻。如今诰命已经下来,当年的采蓝如今也是六品诰命夫人了。
采蓝是个有福气的,嫁过来之后就有了身孕,半年前给青锋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早早接到了百里芸要来的消息,夫妻俩提前好几日就亲自带人到驿站收拾整理。那一点一滴、细致入微的高标准严要求,把驿站的驿丞紧张得一头一身的汗。
见面后,采蓝看到百里芸小腹凸起、笑意盈盈的样子,高兴得哭了。
百里芸入住驿站的这日,青锋也跟一路上的十二云奴一样,留下来又回归当年的角色,当了一天值。
不过青锋的性格成熟稳重,又擅于与人交际,并不像十二云奴那样,守着的几日一颗心全都扑在百里芸身上。
他始终面含微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百里芸身边伺候的人,以及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是否妥当。
最后,他的注意力停留在了刘晋的身上。
晚上,刘晋换好了衣甲出来值夜。青锋等在那里,看着他温和笑道:“刘长史,一路辛苦!”
刘晋对青锋的印象不错,见到是他,脸上的冰霜消融了几分:“并不辛苦。青兄还未休息?”
青锋看着他,神态平和地道:“都是自己人,在我跟前就不必客气了。一路行来,这里里外外的事都是你支应着。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值夜,焉能不辛苦?你若信得过我,今夜便去休息,我替你一夜。”
刘晋看着青锋,忽然摇头笑了:“同样的事,有人做出来让人堵心,有人就让人春风拂面。青兄,无论如何,都谢了!”
青锋眉头一挑:“怎么?有谁让刘长史堵心了?”
刘晋郁闷了一路,原本也从没想要跟任何人聊。但见到青锋,同样的身份,投合的性格,他忽然就想找个人说说了。
旁边不远就有凉亭,月光下倒也幽静。两人便往凉亭坐坐。
刘晋先自拱手道:“青兄略长小弟几岁,便莫要称呼刘长史这般生分了。小弟字长安。”
青锋含笑拱手:“原本想着我如今是六品,论军职,低了你不少,称呼职务以免你觉得我轻慢了你。既然你不曾介意,那以后我便厚颜,唤你一声长安。”
“青兄这是说哪里话!”刘晋面上露出几分自嘲,“我不过是个反贼。满京都谁不知道我刘晋于先帝不忠,于刘氏一族不孝。阖家抄斩,独我一人厚颜存活于世。这官职、这条命,都不过是托庇于长公主殿下罢了!”
青锋眉梢微动,包容地看着他,并不急于接话。
刘晋目光盯着面前的桌子,忽然抬头笑道:“青兄,小弟很久没喝酒了。忽然想醉一场。青兄可愿相陪?”
青锋包容一笑,摇头起身道:“你呀你,男儿皆有醉酒时。想醉一场便醉一场,有甚!等着。我去拿酒,顺便让郎风今夜替咱们当值。”
刘晋便坐在那里不动,笑着看这位贴心的兄长去为自己安排操心。
心头忽然一阵酸涩。有多久,没有人这么贴心地为他操持过什么了?
青锋双手轻松地拎着六坛酒过来时,刘晋看清他手中拎着的酒,不由失笑:“我还以为青兄能抱着一坛酒过来就足矣!六坛!看来小弟完全低估了青兄的酒量!”
青锋莞尔一笑,把六坛酒一人一半放在两人脚边。率先提了一坛起来,率性地拍开泥封:“你说的是想醉酒,又不是想品酒!既然要醉,就好好地醉一场!这可是我夫人特意珍藏的西北陈酿,烈着呢,非血性男儿喝不得!”
说着,便豪迈地直接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酒香四溢,刘晋也被,拎起一坛酒,拍开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