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巫奴,从良籍。
原来,她是这么个打算。
齐昊听罢,便淡淡说道:“并不容易。”语气和缓了许多。
大部分的东国人,因为帝王的态度和政权的稳固,对巫族的敌意并不那么深,很多东国人,并没有像其他五国一样,奴役巫族,瞧不起巫者。
他们除了不太能接受巫族参政,参与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对封地的巫族,一向是没有敌意的。
齐昊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是东国人,也是个政客,他能理解谪言的决意,却并不看好这件事被完成的可能。
只一眼,谪言便从齐昊的脸上,看到了那抹她这些年来,看得最多的眼神。
心怀宽和,却并不想管巫族的事儿的眼神。
这个人不会阻止她,也一定不会帮她。
在这些人心里,巫族的事儿,轻易沾不得。
也是,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觉悟。谪言弯了唇角,眼露讥诮,一个甩手,房内绿鸹瞬间飞去无踪。
“谪言倒没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儿是容易的,我跟我师傅最开始学写字学做饭,也觉得很困难。”谪言冲齐昊眉眼弯弯道:“可是,当学了之后,发现事儿只要做起来,所有的困难,都只是为了想放弃而找的理由。”
“事在人为,容易的事儿也好,困难的事儿也罢,所有的事儿,关键,都是看你怎么做。”
事在人为?这是非做不可的意思喽?齐昊沉滞半响,严肃道:“林大姑娘对巫族大义,我本不该阻止,只是……”
“王爷您放心,我绝不会因此让东国为难,陛下为难,若有朝一日,东国因我而遭他国倾轧,我便是死,也会倾尽全力阻止的。”谪言截断他的话头,面上的笑颜加深道。
齐昊被如此抢白,也不恼,他想着楚国祸事,闵罗祸事到此番崖州屠安的祸事虽与大部分巫族无关,可归根究底,祸起巫族。这样泼天的祸事,整个四方大陆为之动乱未已,现今的动乱,比之孝恩之祸,也相差无几了,在他看来,巫族,怕是要因此永无翻身之日了。
这姑娘,在发生这样动乱的当儿,居然要做释除巫族奴籍这件事。这有可能成功吗?
事在人为,齐昊也没敢把结果想得太过绝对,只是,这件事儿,是她的个人意愿,与他人无由,更不能牵连到东国一丝一毫!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齐昊说完,看了看她苍白的面色和先前城楼上解除联盟巫尸困境的雪盆,叹了口气补充道:“庙堂之人,总是桎梏缠身的,民生安稳于我们才是大事,若是姑娘因此觉得我不近人情,那也无可厚非。”
“不会,王爷多虑了。”
谪言面上的笑渐淡,她说完,以袖掩嘴,打了个哈欠,齐昊见状,明白她这是赶人了,便道:“你好生休息,明日回临都修养吧。”
“好。”谪言温声应道。
齐昊离开之后,墨问心入内问道:“他来干什么?”
“猜出了我的身份,警告我不要行差踏错,不能连累了东国。”谪言轻轻一笑,端起一旁小几上冷掉的汤药,一饮而尽。
“东国因封地与巫,巫族力量保存尚算完整,与百姓之间关系也很是和谐,可能齐王爷觉得你这么做,于东国巫族而言,意义并不大吧。”墨问心坐下,看着她因药而发汗的额迹,便抓起她的右胳膊,号起了脉:“这些年来,很多国家都很忌惮东国保存的巫族实力,加上这连番的因巫族而起的祸事,他会担心你连累东国,也实属正常。”
“祸事由巫族参与,可绝不是单纯的因巫族而起。”谪言放下手中的空碗,说道:“巫分善恶者,普通人也一样,心怀野望,想利用巫族的恶人,比比皆是。”
墨问心不想继续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便想问问那只扶桑鼎,可一想到扶桑鼎便想到江尧,于是说道:“那江尧巫力不弱,屠安祸事应该是有他参与的。”
那些突然有了巫力的驭巫军,还有那样短时间内便被控制的联盟军队。
“她是个女人。”谪言对墨问心道。
“她为何要伪装成男人的模样?”墨问心眉头一皱,号完脉收手。
谪言摇摇头:“这点倒不清楚,仲赢那边说她是炎雀洛氏的巫者,她也确实能控制洛族巫者不假,可是我跟她交过两次手,她的功法,没有一点儿是来自洛族的。”
女扮男装这一点,确实蹊跷。
墨问心自袖中掏出一枚赤红的丹药,塞入谪言的口中:“歇息三天,之后,你就可以打狼了。”
“那这药可稀罕了。”谪言吞下药丸,笑道。
墨问心瞪她一眼道:“可不是嘛?五年我才炼一粒,等着珍珍生二胎的时候用的,没曾想这么些年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干脆,便宜你了。”
言罢道:“好生歇着,明日你要回临都呢?”她临都两字咬得极重,谪言听罢,知道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会回去,便如实告之道:“是渝林。”
古来行军打仗,天气便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雪天行军艰难,李漠带着楚国的十万大军,行军两日,才离开泉州不足千里的地方。
他刚想吩咐下去加快脚程,提高行军速度。后方的队伍便有人一脸慌张地策马奔来了。
“陛下,后面有一小队人被好些厉害的巫族追杀!”那人一脸慌张道:“千户长大人让我来跟你说,那人,他自报是雁国骠骑大将军,顾峥。”
顾峥?!被追杀?!
李漠听罢立刻递给覃二一个眼神,覃二一个会意,大声道:“玄武二营出列,随我走!”
气势十足,满身凌厉的一支队伍出发两个时辰后,带回了一脸疲色,满身伤痕的顾峥和他的几个护卫。
“确实是几个巫族,实力还不错,不过没能活捉。”覃二道:“舌头底下藏了药了。”
李漠点点头,策马趋近顾峥道:“顾将军,屠安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峥对李漠拱手道:“此事,待顾峥回到雁国,定会给楚帝您一个交代。”
是要给联盟国一个交代吧,若非他执意去洛安,怕也早和元廷王子安那样,命丧屠安,手下兵士悉数尸变吧?
不过,他若知悉慕容荿的计划图谋,也不至被那些人追杀,他虽然不知道那些巫族是谁的人,但绝对和慕容荿脱不了干系!
“您怎么回去?”李漠看着顾峥一脸的沧桑和那几日未曾梳洗收拾的面容,说道:“若是经洛安而入雁国,不若一道同行,这样也安全些。”
“多谢楚帝美意,只是,现在这个天,路道难走,若是经洛安,恐时间太长,迟则生变。”顾峥拱手道:“今日多谢楚帝出手,顾峥在此谢过。”
这是不打算跟他一道走的意思了。
李漠既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打算,便可套道:“一点点小忙,不必放在心上。”
“那顾某,便告辞了。”顾峥道。
李漠点点头,顾峥策马朝东南道行去,李漠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覃二……”
不多时,西南道上,一小队黑衣玄武军换上素衣,跟着顾峥的脚步而去。
…………
月子安带着十名黑甲卫和阿古达进入泉州时,泉州已人去楼空,空无一人了。
哨鹰自南边飞来,他们便沿着道路朝南追了两个时辰,而后看到了兕心和一支为数不多的悍龙军队伍带着三四十个身着巫袍的人。
月子安认出这些悍龙军,正是齐昊前些日子,安排护着林谪言来泉州的那些人,而那些身着巫袍的人,他却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人是巫吗?”他问道领队的兕心。
兕心蹲身行礼,笑着称是:“是我家主子从雁国带回来的巫者。”
很多人都知道,乐岛林家收留了很多巫族,月子安当然也知道。
“怎么不见林家主?”月子安环顾众人,问道兕心道。
“主子去崖州了。”兕心言简意赅。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月子安又问道。
“洛安。”
当得知兕心带着这些人要去洛安后,月子安自然而然,选择和他们一起上了路。又走半日,积雪地里,五具新鲜的尸首让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伏击我们的,正是这几人。”阿古达上前查探一番后对月子安说道,他看了下那些尸体上面的伤痕虽多,但大多不致命,一时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在这儿的。
兕心见他一脸无头绪的模样,便上前看了看,而后掰开那些人的下颌,看到嘴巴里,果然呈黑色的:“这些人是妙书门的死士,舌头下都藏着毒药,任务失败便会选择咬破毒药的衣包,自尽而亡。”
慕容荿所驭的,居然是一个有着这样可怕手段的杀手组织。
月子安看了看周遭雪地上的痕迹,对众人道:“楚国的大军应该离这里不远了,能追上的话,同行再好不过。”
若再遇上这些杀手,那也挺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