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室方才不是说一切都是王贵家的指使么?现在她精神失常,有些话也说不清了,我想不如去问一问王贵家的。所以,我让译表哥把王贵家的带来了。”
陈氏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秦宁之笑了,“本来王贵家的应该在去豫州的路上,不巧出京的时候被译表哥撞见。译表哥想起她是秦府的下人,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偷了秦府什么东西想要逃跑,便把她抓了起来,谁知却阴差阳错帮了我们大忙,还真是老天有眼。”
她淡淡的带着讽刺的话语缓缓响起,谁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陈氏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秦玉之的假笑也有些撑不住了。
难道母亲前阵子去韩府,就是去安排王贵家的?
这件事真是母亲做的?
何必呢?
何必念着那点旧情放王贵家的出京,何必要给人留下把柄?
事情败露了,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把知情者全都杀了才对!
妇人之仁!
对待秦宁之这祸害也是如此,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母亲是当家主母,要对付她还不容易?
不过是为了秦佩之那个疯子,不过是念着秦宁之能治好她的病!
然而秦玉之再恨也没有用了,青芽已经和几个婆子押着王贵家的进了屋。
王贵家是陈氏娘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陪嫁丫鬟,长相自是上品,就算已经年过三十,也是风韵犹存。
可此时此刻的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容十分狼狈,完全看不清本来面貌。
她一看到陈氏,就扑倒在地上跪着喊救命,看着十分凄惨。
方家的这位表少爷,向来胆大包天,他可不怕惹出人命。
可怜王贵家的,不晓得她这阵子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你们别看着我,我可没折磨她,宁之还让我好吃好喝伺候她呢!是她自己不愿意的,一直大喊大叫,还想要逃跑,幸好被我及时发现,就拿绳子把她捆起来,再把她嘴巴堵住罢了。”方译问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众人:“……”
你把人家手捆起来嘴巴堵住叫人家怎么吃东西?
方译问表示这他可管不着了。
众人又:“……”
“好了好了,既然人来了,那就问一问,是不是她干的。”秦老太太一直默默观察在场众人的反应,此时也已经心知肚明。
陈氏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宁之这死丫头居然盯上了王贵家的!
她难道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是她所为?
否则怎么会让人去堵王贵家的?!
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学到了这些参天的本事?
陈氏越想越心惊肉跳。
本来整个秦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可秦宁之的突然改变,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太不可思议了!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王贵家的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
根本不用严刑拷打,连日来的折磨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恐惧至极,生怕不说实话就会有更恐怖的责罚。
可她怕的却不是身体上的折磨,她是怕被再关进黑黢黢的房间里不见天日,没有人跟她说话,不知道下一秒是生是死,她会疯的!
众人看着,默然不语。
使的竟然是和对付那外室一样的手段,都是一点点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这是在老太太面前,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又说她是被吓疯了?
一个如此,两个还是如此。
当老太太傻?
“王贵家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做出这种事,你让他们怎么办?让他们有何颜面在秦府生存?”陈氏先发制人,阻止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府现在还是她管家,王贵家的女儿还在佩儿身边伺候,她要想自己女儿活命,就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王贵家的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她是个聪明人。
而且,她这么做,也可以为她方才的惊慌失措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最信任的人犯下大错,她做主子的,自然关心则乱。
王贵家的闻言,抬头慌乱地看了陈氏一眼,待对上她森冷的眸子,心一颤,立刻跌落了谷底。
完了。
太太不会救她了,太太要放弃她了。
“秦府素来以诗礼传家,不会因为你一人的过错惩罚你的女儿。”秦宁之轻声承诺。
王贵家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来。
她不信任她。
秦宁之看在眼里,没什么情绪。
要陈氏的心腹信任她,她还没那么傻。
她方才那么说,真的就只是她的承诺而已。
王贵家的女儿绿袖,是秦佩之的贴身丫鬟,也是最后唯一一个对秦佩之不离不弃的人。
印象中,绿袖是一个极其聪明大胆的丫头。
她留下她,就跟给秦佩之治病一样,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因为感情,只是因为有用处。
王贵家的伏下身,几乎整个人趴到地上,显得格外卑微渺小,“是奴婢,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春夏是大姑爷的通房丫头,因为怀了身孕,大姑爷要抬她做妾室,大姑娘整日以泪洗面,奴婢是看着大姑娘长大的,怎么忍心看她受这种委屈,奴婢本是想给她一碗堕胎药的,可是春夏苦苦哀求奴婢,再加之她肚子里又有大姑爷的血脉,奴婢不愿意造下杀孽,所以奴婢放了她,把她安排到郊外的庄子上,还安排人去照顾她,可春夏贪心不足,孩子长大了,她竟然要抱着孩子去认祖归宗,说她想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奴婢看她只是为了求财,并不是为了孩子的血脉,所以,所以才没有办法出此下策!奴婢也不求三老爷和三太太原谅,奴婢犯下这等罪孽,就算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奴婢只求能放过奴婢的女儿绿袖,她是无辜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爹!在你眼里,我们三房是庶出,活该受欺负是吗?”秦秀之听完后,狠狠瞪着王贵家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王贵家的颤了颤身子,还是卑微地伏着身子,生硬地回答:“三老爷文雅俊秀,三太太绵软和顺,所以三老爷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秦秀之气得满脸通红。
这还是暗着说他们三房好欺负!
秦卯和元氏也都被气了个仰倒。
“你知不知道,滴血验亲当日孩子掉包的事儿。”老太太问她,眼睛却盯着陈氏。
陈氏心惊肉跳,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
王贵家的依旧毫无感情地答道:“这也是奴婢耍的手段,奴婢在秦府干了十几年,总有些关系在,当日正是三太太房里的绿珠偷偷换掉的孩子,这一切都与大太太无关,那外室是为了能活命,要大太太保全她才这么说的。”
绿珠是王贵家的远方侄女,她是个孤儿,因为父母双亡所以来秦府投靠王贵家的。前两年在大姑娘秦静之的院子里当粗使丫头,后来秦静之出嫁,被分配到了三房当三等丫鬟,也是干了两年,前阵子刚被提拔成二等丫鬟,可以随意进出屋子了。
算算日子,刚好在春夏找上元氏的前几天。
绿珠无依无靠,几乎是拿陈氏当做再生父母,陈氏要她死,她一定毫无犹豫。
原来陈氏也料想过会有事迹败露的一天,竟连后路都安排得如此妥当。
秦宁之不得不承认,陈氏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