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佳就读的学校，高三生周六不上早自习，但是却要上半天的课。
今早起晚了，她收拾好准备出门时，程秀衫叫住了她：“程佳，我今天下午要出差去一趟S市，大概要下周二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如果怕，我叫你柬阿姨来陪你吧？”
程佳眉头皱起。
怎么，这是从现在起，就叫她习惯柬方若进入她们的生活了？
比起程秀衫那些乱七八糟的男朋友，程佳的确对柬方若接受度高些。认识多年，知根知底，身边干干净净，男女情人都没有。
要是程秀衫可以和她一心一意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不过她从小学开始就已经习惯在程秀衫出差时一个人在家了。
没道理小时候不怕，如今成年了却害怕的。
“不用，你忘了吗，我从小就一个人。”程佳直言拒绝，不过却话锋一转，“你想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这里没意见。”
虽然她不赞成程秀衫混乱的私生活，可却也知道，程秀衫是个正常的成年女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除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她也需要有人陪。
而柬方若，显然比程秀衫的那些男人们要好。
程佳说完就走了。
程秀衫却是眨眨眼，一时没有明白程佳在说什么。
醉酒后的话她早已忘的一干二净，更是不会想到程佳会看见她对柬方若嘟嘴索吻的一幕，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念着今天中午还要赶飞机，她快步回了房。
·
周六-四节课是两节课一门，今天两节数学课上完，突然得到通知说英语老师有事请假，后两节改为自习。
有些学生选择逃课，而剩下的，即便成绩好的也无心学习。三三两两要么拿出手机玩，要么就聚在一起聊天。
程佳也不例外。
她趴在桌上，歪头看夏楠：“中午一起吃饭，下午逛街吧？”
夏楠自制力很强，这会儿正埋头在做才发下的英语试卷，听了这话顿了顿，转过头却是面露难色，“佳佳，我今天怕是不能和你一起了。”
“怎么了？”程佳皱了皱眉。
夏楠听话懂事，她爸妈对她管得并不严，以往程佳约她，她几乎就没有拒绝过。
可这次她张张嘴，却犹豫道：“我回家有事。”
程佳看得出，夏楠有事瞒着她。
她心里有点酸，但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噢，那下回吧。反正我头发还没长长，不着急买发饰。”
夏楠笑着点头，“好！下次我陪你去，我帮你挑！”
程佳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
中午放学，程佳无精打采的背着书包往外走。
才出校门，就见柬方若迎面走来。
周六休息，她今天没穿平常上班时候的职业套装。而是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衣摆扎在裤腰，下身是一条墨绿色的百褶半裙。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温顺的散着，浅笑着走过来的时候，直让程佳看得怔了怔。
柬方若平日给她的印象是四个字，杀伐果断。
可今天这身打扮，却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似地，格外温柔。
“程佳！”柬方若笑着站在她面前，“你妈出差，托我这两天陪陪你。走吧，我请你吃饭。”
程佳不太想去，可是想想回家也是一个人，还得自己做饭，兴许想起夏楠，心里还会堵得慌。
倒不如化郁闷为食欲，好好吃一顿。
“吃什么？”她抬头，看着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柬方若，挑剔的上下打量着。这是未来她的另一个“妈”，吃她的理所应当。
柬方若道：“你有想吃的吗？要是有，就吃你想吃的。要是没有，我带你去世纪城，咱们看到什么想吃就吃什么。行吗？”
这态度……真是在讨好她了。
莫名的，程佳就有点羡慕程秀衫，“行。”
半小时后，柬方若把车停在世纪城的地下停车场，和程佳一起坐电梯去了三楼。世纪城三楼四楼都有饭店，她既然答应了程佳任她挑选吃饭的地方，自然一家家陪着选。
程佳没话和柬方若说，一路走得极快。
一家家店过去，最后停在海底捞门口，“吃火锅？”
柬方若没有异议，“好。”
寻了位置坐下，柬方若笑着把平板递给程佳。
牛肉卷羊肉卷，丸子和豆制品，再加一份菠菜，程佳不客气的把自己喜欢吃的全点了。跟着也不管柬方若吃什么，交出平板，端了碗先去了自助调料区。
她不太能吃辣，口味也还有点儿怪，从这头到那头，一半的调料都被挖了点，最后加了酱油和醋，端着回座位的时候，却恰好看到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莫名其妙的，她快走两步躲在了墙后。
过了半分钟探头，看到夏楠和一个皮肤很白的短发女生挽着手走在前，而在她们身后跟了个看起来二十一二的年轻男人，不知道和夏楠以及短发女生是什么关系，只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夏楠。
程佳一直等着，直到三人坐下。
夏楠和短发女生坐一边，那年轻男人坐在对面，接了服务员递去的平板，递给了夏楠。夏楠冲年轻男人笑得很好看，然后接了平板，招呼着短发女生一起看。
程佳当即就想冲出去。
明明说回家有事，可却和别人来吃海底捞，几个意思？
可抬了脚却又收回，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有冲出去的立场。
她憋了气，摸出手机，飞快给夏楠发了条微信。
[夏楠，我今天出来吃火锅啦！叫你不和我约，回头拍照发你，馋死你！]
程佳亲眼看着夏楠拿出手机，笑着回复了她。
夏楠：[羡慕ing~下周吧，下周我们一起去^_^]
程佳紧紧攥着手机，力气大到恨不得把手机抓烂。
她和夏楠不是是好朋友的吗？
她又没限制过夏楠交朋友，和旁人吃个饭是正大光明的事，夏楠为什么要瞒着她？
程佳想不通，只觉得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了。
虽然夏楠只是和别人吃个饭，可是当着她的面撒谎，就像是背叛她一样。
她觉得受伤，也觉得委屈，可偏又知道不能闹出来。
毕竟两人只是朋友。
她只能硬生生忍着。
“程佳？”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柬方若温柔的声音也响在耳侧，“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程佳回神，眨了眨已经有些泛红的眼。
“哦，没事。”她低声，越过柬方若快步回了座位。
柬方若疑惑的看着她，又回头在程佳方才视线可及的地方环视了一圈。这一圈下来，她的视线停在了夏楠这桌，但并不是夏楠身上。
夏楠对面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坐着也看得出身高腿长，柬方若想想程佳的年纪，又想想她方才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慢慢有了大胆的猜测。
不会是男朋友劈腿了吧？
这问题成年女性都很多解决不了，何况程佳一个小姑娘……
柬方若又多看了那年轻男人一眼，若有所思的去了调料区。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可程佳仍然一口气吃了许多。
等到终于放下筷子时，她已经撑的有点起不来了。
可她不想让柬方若看出来，硬是撑着不露异样，回去的车里更是憋着气，下了车没等柬方若就先一步下车跑进了电梯。
柬方若停好车上楼，用自己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后，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
柬方若心里感叹着，可面上神色却更是坚定了些。
程秀衫肯定搞不定程佳，这事儿还是得她来。
换鞋放包，她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等程佳终于从卫生间出来时，她递上了一杯温水。
程佳正难受，不客气的接了水。
咕嘟咕嘟喝下两口后，她冷着脸道：“我好像有点晕车。”
小女孩要面子，柬方若不拆穿，反倒附和的点了头。
“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程佳晃了晃手中玻璃杯，示意是喝水的效果。
这大概是有个“后妈”的好处。
如果这会儿是程秀衫在场，她应该会大惊小怪的催她去医院。
程佳想了想，自嘲的笑了下。
她居然觉得有个后妈挺好。
不过尽管柬方若以后要成为她后妈，可这会儿毕竟还不是。
来者是客，而且是没刨根问底的好客人。
她指指沙发，“你坐。”
柬方若却卷起袖子摇了摇头，道：“这几天我要暂住你家，等你妈回来才走。你别管我，不舒服就回屋歇着，我这正好才吃饱，做点家务动动。”
程佳没勉强，回了次卧。
吐过一回舒服很多，在屋里又略站了二十分钟，程佳倒在了床上。闭上眼沉默好一会，到底又摸了手机出来，看着屏保上她和夏楠的合照，好一会才点开微信。
吃过饭出来时夏楠已经走了，只不过微信上程佳没回复，她后来也没再发消息过来。程佳抓着手机，慢慢输入。
[好，那下周六一起！]
夏楠几乎秒回：[好的~]
程佳丢开手机，拉了被子蒙住头。
没有人知道她的性取向，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
夏楠把她当好朋友，可她却对夏楠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天知道，每回看不见夏楠是煎熬，可看见了，更煎熬。
可是——
控制不住。
所以，她注定是落于下风的那个。
不管是生气还是难过，她似乎都是会妥协的。
因为她舍不得不理夏楠，舍不得和夏楠关系破裂。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柬方若做家务的声音，程佳听着，长长叹了口气后，心里居然慢慢平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