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家暴(二更)(1 / 1)

<>“黄女士,不要吓唬我家店伙计。他也是无心的,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孙叔出面,黄玉芬终于收起她狰狞的面孔。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继续用头发挡住半张脸,走到柜台前面。又是那个看上去瘦弱,安静的中年女子。

黄国栋拍拍心口,心有余悸。

果然不能惹女人。

邓芳芳捡起手机,交给黄国栋,“拿着吧。以后被当人面揭人家的伤疤。”

黄国栋接过手机,小声说了句谢谢。

黄国栋悄声同邓芳芳说道:“我也是一时情绪激动,没注意场合。有了这次教训,我下次肯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邓芳芳笑了笑,“别盯着人家看。”

黄国栋赶紧收回目光,干脆躲到休息间,偷偷地打量黄玉芬。

孙叔对黄玉芬说道:“我想知道,你和孙可是怎么认识的?她在哪里告诉你,我们这里有特效药?”

黄玉芬四下看了看,目光警惕。

“孙小姐没说过,你们这里买药还需要查户口。”

黄玉芬显然对孙叔盘根问底有些不满。

孙叔说道:“孙可以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后来辞职离开,就再也没有联系到她。我们都很关心她的处境,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黄玉芬小声说道:“她过得很好,开了一家精品店,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她男朋友对她也很好。”

“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黄玉芬双手抱臂,似乎很冷。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老板,你愿意卖药给我吗?我有钱,真的,我有保险赔偿,我有很多钱。只要能治好我脸上,我身上的疤痕,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

孙叔看着黄玉芬,很明显,黄玉芬不愿意再说孙可的事情。估计孙可的事情,她知道的也有限。

孙叔说道:“把你头发撩起来,我先看看你的脸。”

黄玉芬有犹豫。迟疑了几秒钟,才下定决心撩起头发,露出脸颊。

黄玉芬的脸,像是蟾蜍表皮,凹凸不平。疤痕增生,一块接着一块。说她是怪物,一点都不过分。

孙叔点点头,“可以放下了。”

黄玉芬赶紧放下头发,埋着头,小心翼翼的整理头发,务必盖住每一块疤痕。

整理好头发,她才抬起半张脸,看着孙叔,“我的脸有治吗?”

孙叔说道:“能治,但是我治不了。得我们老板亲自出手替你治疗。”

“是云小姐吗?”黄玉芬问道。

孙叔挑眉,没想到孙可连这个都告诉了黄玉芬。

孙叔点点头,“你先等一下,我打给电话给我们老板。你要不在椅子上坐一会。”

黄玉芬点点头,抓着手提包,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邓芳芳给她端来一杯茶水,“你喝茶。”

黄玉芬轻声说道:“谢谢。”

邓芳芳笑了笑,“不用谢。我们老板医术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黄玉芬微微点头。明显不想多说。

邓芳芳识趣地离开。

孙叔给云深打电话,将基本情况同云深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云深,你现在能过来吗?病人正在这里等着。”

云深点头,“孙叔,你等我一会。我和教授说一声就赶过来。”

云深挂了电话,敲门走进办公室,同顾教授请假。

“教授,安和堂那边来了个烧伤病人,疤痕增生非常严重。我想请个假,过去一趟。”

顾教授看着云深,问道:“不能把病人接到医院来吗?”

云深摇头,“病人是三年前杀妻案的受害者,烧伤情况非常严重。她不一定想来医院。再一个,医院的药治不好她的伤疤。”

顾教授微蹙眉头,想了想,才想起三年前铺天盖地报道的杀妻案。

顾教授说道:“听说她的丈夫被抓起来,判了无期?”

云深点头,“对,判了无期。不过病人的前夫一直在上诉,声称黄玉芬想要杀他,他只是自卫反击过当。”

顾教授嗤笑一声,“这些人啊,一个个戾气重得很。对了,你和我说说你那个特效去疤药。”

看着顾教授眼中的光芒,云深就知道,顾教授开始在打特效去疤药的主意。

顾教授也是个药痴。

云深笑道:“教授,我先回安和堂。改天我给你一点特效去疤药的样品,你觉着怎么样?”

顾教授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说的。小云,你可要说话算话。”

云深笑道:“教授放心,我肯定说话算话。”

云深请好了假,同杨敏,伍坤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医院。

倪音站在自动售卖机前面,买了一瓶果汁。

透过落地窗,看到云深走出医院大门,倪音微蹙眉头。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云深就提前早退。

倪音嘲讽一笑,教授们对云深还真是宠爱有加。

云深开车回到安和堂。

停好车,从后门走进安和堂,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黄玉芬。

邓芳芳站在云深身边,“那位就是病人。”

黄国栋凑过来,“老板,她的烧伤特别严重。你真能治好吗?”

云深摆摆手,让黄国栋先别废话。

云深先同孙叔打了一声招呼,“孙叔,我来了。”

孙叔指着黄玉芬,对云深说道:“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提起的黄玉芬女士。你给她看看,她脸上的疤痕能不能治好。”

云深点点头,来到黄玉芬身边,“你好,我是云深。孙可应该和你提起过我,对吗?”

黄玉芬有点紧张,有点怀疑。云深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到让人无法信任她的医术。

但是云深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还有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

黄玉芬微微点头,“孙小姐提起过你,说你医术精湛。这世上如果有人能够治好我的疤痕,那么那个人非你莫属。”

云深笑了起来,“没想到孙可在外面这么夸我。黄女士,你跟我来治疗室,在确诊之前,我需要全面检查你的伤疤。你不介意吧?”

黄玉芬摇头,“不,不介意。”

黄玉芬起身,跟着云深来到治疗室。

云深关上门,挡住黄国栋,还有邓芳芳好奇的目光。

黄国栋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然一笑。

接着,他又凑到孙叔跟前,“孙叔,老板真能治好黄玉芬脸上的疤痕吗?”

孙叔笑呵呵的,“我对云深有信心。你也该对你的老板多点信心。行了,别操心黄玉芬的事情,来客人了,赶紧去招呼。”

“哦!”

云深带上手套,示意黄玉芬撩起头发,脱下衣服。把所有疤痕全部露出来。

黄玉芬迟疑了两秒钟,先是脱下针织开衫,接着脱下裙子,只剩下内衣内裤。

接着她又脱下文胸。原来她的胸口也被烧伤了。

最后,黄玉芬用皮筋扎起头发,露出整张脸。

黄玉芬一直闭着眼睛,她怕从云深脸上看到恐惧,厌恶的表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一条缝。

云深面色平静,毫无波澜。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就像是所有医生看到病人的那种反应。

不着急,先说清楚病情,然后做检查,有了结果再开药。

就是这种感觉。

黄玉芬双手抱着胸前,问道:“你不觉着我很恐怖吗?”

“有吗?”

云深回头看着黄玉芬,反问道。

黄玉芬张口结舌,云深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医生。

黄玉芬低着头,说道:“我不敢照镜子,我自己都不敢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鬼模样。”

云深平静地说道:“正常。你这是创伤应激障碍,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黄玉芬摇头,“我不看心理医生。我只要治好我的疤痕。”

云深对她说道:“你躺到床上去,我给你做检查。”

黄玉芬乖乖地躺倒床上。

云深先从脸上的伤疤检查,说道:“身上的伤疤容易好,心里头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好。等我治好了你,我希望你能去看心理医生。”

黄玉芬摇头,“云大夫,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前也有人劝我去看心理医生。可是我不行。去看心理医生,就等于说要把我这些年遭过得罪,全部摊开在医生面青,供人品评。我受不了。我也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情。”

云深看着黄玉芬,“听说你丈夫被判了无期,而且还一直在上诉。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算,如果他上诉失败的话,最多也就在监狱里关上二十年。二十年后他就能出来。到时候你多大?六十岁出头?他要是来找你,你怎么办?你想要一辈子煎熬,还是只想煎熬几年时间,你可以自己选择。为了长远考虑,我建议你等疤痕治好后,去看心理医生。”

黄玉芬脸色惊恐,她望着云深,“我前夫真的二十年就能出来?”

云深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已经被关了三年。说不定不需要二十年,他就能出来。到那时候,你估计还没满六十岁,你的人生还有几十年。你真要带着你前夫留下的阴影,和他纠缠几十年?不知值得。”

云深拉开黄玉芬的手,检查她胸口刘上的疤痕。

黄玉芬急促的喘息。

云深提醒道:“深呼吸,不要紧张。想想好的,他已经被关进去了。只要你治好自己,你还有新的人生在等着你。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黄玉芬无声落泪,“云大夫,我的疤痕能治好吗?”

“别着急,我先替你检查,做一个全面评估。”

云深见黄玉芬紧张到手都在哆嗦,干脆打开手机里的播放器,播放轻柔的钢琴曲。

钢琴曲响起来,在小小的治疗室内流淌。

黄玉芬的精神渐渐地放松下来。

“云大夫,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未来吗?”

云深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黄玉芬眼神空洞,说道:“我嫁给我前夫十八年,一开始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所有人都羡慕。老公长得帅,能挣钱,还顾家。可是后来他慢慢变了。

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是我过二十七岁生日的那天。那时候我还怀着二胎。就因为他打我,孩子没了。

事后,他跪在地上同我忏悔,不停的扇自己的耳光,说他鬼迷了心窍,才会动手。让我原谅他,再给他一个机会。还说他离不开我。要是我离婚的话,他会活不下去。

他哭得好惨。和他结婚那么多年,我从来没看他哭过。连他爸爸过世的时候,我都没看到他流一滴眼泪。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哭。我当时就心软了。这个男人太可怜了。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加倍的爱他。”

黄玉芬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云深微蹙眉头,没做任何评价。安静的扯了两张抽纸,递给黄玉芬。

黄玉芬拿着纸巾擦拭眼泪。

黄玉芬已经哭红了眼睛。

“云大夫,你是不是觉着我活该,我很贱?”

云深摇头,“没有。你只是被你前夫的一番表演蒙蔽了双眼。”

黄玉芬点头,“云大夫,你说的没错。我真的被他蒙蔽了双眼。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我和我前夫回了家。一路上,他对我嘘寒问暖,当时我心都融化。我就想,我肯定错怪了他。他动手打我,一定是不得已的。”

说完,黄玉芬苦笑一声,眼神特别的疲惫。

“到了家,送走了来看望我的亲朋好友。没过十分钟,他就变了脸色。”

黄玉芬紧紧地抱着自己,“我记得他当时提着我的头发,将我拖进了洗手间,用冷水冲我。那时候是腊月,我刚刚流产,刚从医院回来。我受不了,我又哭又叫,我求她放过我。他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打在我脸上。我的两边脸颊都被他打肿了。

他问我,以后还敢不敢回娘家告状?我摇头,说不敢了。他又打我,他说我骗他。说我从这个门出去后,就会跑回娘家。我答应他,没有他的允许,我再也不回娘家。可是他还是打我,他扇我耳光,踢我肚子,还用烟头烫我。那时候,我以为我活不了了,没想到他突然烦过我。

他问我,还敢不敢报警?我一直说不敢了,不敢了。当时真的好痛,好冷,感觉自己生不如死。我从不知道,自己嫁的男人,有这么恐怖的一面。”

云深抬起头,看着哭成泪人的黄玉芬,“后来呢?这些事情你有告诉法官吗?”

黄玉芬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说了一部分,好多记忆都模糊了,想不起来。后来……后来我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我是被冷醒的,我在洗手间的地板上躺了整整一个晚上。

你知道我醒来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我真命大,他那样打我,我都没死。从那以后,我每天只有早上买菜的时候能出门二十分钟。从家走到菜场七分钟,我只有六分钟买菜的时间。我要是敢晚回来一分钟,他就会往死里打我。我没有手机,我和所有的朋友,以前的同事全都断了联系。娘家我也不敢打电话。

有一次我偷偷给娘家打电话,电话刚拨通,就被他发现了。那一次,我断了三根骨头,没去医院,自己在家慢慢养,养好了。”

云深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骨头并没有养好。骨头被打断,没有经过正规的治疗,已经长歪了。你的心脏是不是不太好?”

黄玉芬连连点头,“最近几年,心脏是有点不太好。”

云深说道:“因为你的骨头没长好,压迫到你的心脏和血管,所以你常常感觉到心脏发闷,不舒服。”

黄玉芬沉默下来。

云深又问道:“你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妇科病?一直没有彻底根治?”

“是,是有妇科病。”

黄玉芬感觉很羞耻,她小声说道:“那次流产,冲了冷水后,就有了很严重的妇科病。我前夫就因为这个,一直骂我脏。”

云深说道:“除了妇科病和骨头没长好外,你应该还有长期的偏头痛?对吗?”

黄玉芬点头,“有一次他拖着我的头,往墙上撞。从那以后,我就经常感觉到头痛。”

云深微蹙眉头,“那么多年,你就没想过逃跑?难道就没人发现你被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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