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他的父母所赐,还是他后来自行更改的,因为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剑上的血。
距离这里并不算远的一座花楼之中,盆里的水还是温的,还带着扼子花的香气。西门吹雪刚刚在那里洗过澡,洗过头,他已将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洗得彻底干净。
他也已斋戒了三天。
因为他正准备去做一件他自己认为是世上最神圣的事,他要去杀人。
江湖人虽然有无数的理由用无数的方式去杀死无数的人,但只有西门吹雪,能够将杀人上升为一种艺术,一种神圣的艺术。
一个人若是能够将自己的全部投入到一件事情之中,那么,他必定能够成为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
西门吹雪,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个将自己的全部投入到了剑道,投入到了杀人的剑道之中的人。
“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果然,我早该想到,以陆小凤的性格,既然敢来打我圣教神刀的主意,又怎么会独自前来呢?”
言罢,那鸡足道人嘴角一丝冷笑闪过,下一刻,双手之中黝黑枯瘦诡异的手指之上光泽一闪而逝,下一刻,带着“呼呼”的破空之音,已经朝着那西门吹雪抓去。
西门吹雪很平静,因为他知道,一个剑客的手只有在最平静的孕育之中,才能爆发出最可怕的力量。那是毁灭的力量,带来杀戮,带来鲜血,带来死亡。
鸡足道人的鸡足功的确是天底下一等一可怕的爪法,眨眼之间的功夫,鸡足道人已经在西门吹雪的眼前编织出一道指风交错的大网。
而此时的西门吹雪似乎对于对方这令人眼花缭乱的爪法丝毫没有任何办法,退,不断的后退,这似乎是西门吹雪唯一可以选择的结果。
进入酒楼之中,西门吹雪本没有走出太长的距离。此时不过几步退出,眼看距离酒楼之外,便已经不足三尺光景。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气盛而力强,气衰则力竭。
鸡足道人初时对于西门吹雪这个江湖之中罕见的剑道高手心中是十分的顾忌,但此时一通抢攻之下,对方虽然未曾伤在自己爪下,但拿自己的鸡足功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是以,心中暗生几分得意的鸡足道人手中的力道不免又多了三分。一时之间,西门吹雪只感觉满天遍野的爪影已经将自己的眼睛尽数填满,而自己除了继续后退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有招就有破绽,无论是刻意,还是刻意的,一剑击出,无论是约定俗成的招式,还是随心所欲的招式,归根结底,都是招式。只不过,有些招式精妙而复杂,有些招式简陋而粗鄙。
无论他出招的时候有心还是无心,一招既出,便一定有破绽。
鸡足道人既然出招,无论多么多,无论多么快,也逃不脱招式的范畴。
寒光闪动,西门吹雪忽然动了,虽然之前他也一直在动,但一个剑客若是握剑的手不动,便不能被称之为真的动了。
鸡足道人的鸡足功的确够快,够狠,够硬。一个破绽出现,对方来不及把握,便已经被鸡足道人的下一招所弥补。而即使能够捉到鸡足道人的破绽,他精钢一般的爪子已经在对方的兵刃之上轻而易举的开上一个致命的口子。
但下一刻,寒芒闪过,一直不出鞘的长剑,在出鞘的一颗,最是可怕。因为谁也不知,在出鞘之前,他已经经历了多少日月的演练,多少日月的等待。
快,快到鸡足道人感觉到天地之间的一切,在西门吹雪的一剑之下都已经变得很慢很慢。
鸡足道人自然不是一般人,随着他内力的内劲疯狂的运转起来。他的手忽然动了,与西门吹雪的长剑一般,看起来都很慢。就好像,那种慢慢挪过来的样子一般。
足以切断金铁的指甲,足以拗断精钢的指头,从六个不同的方向而来,紧紧的将西门吹雪的长剑夹住。
只可惜,能够夹住,并不代表能够挡住。剧烈的摩擦,仿佛飞涌散乱的火花,长剑之上不断传来的震动与嘶鸣使得鸡足道人脸上神色越来越紧,而西门吹雪的脸上则永远是不变的淡然和冷漠。
“好一个西门吹雪,恐怕鸡足道人很难离开这里了!”
“未必!”
邀月和怜星的话音刚刚落下,西门吹雪的这一剑已经收了回来。
长剑拔出来的时候,剑尖还带着血。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他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双冷漠的眼睛却己在发着野狼一般择人而噬的光芒。
他的右手小臂之上已经多出了一朵花儿,鲜红,妖艳,那是红色的血与白色的衣袖共同交织生成的。
西门吹雪居然受伤了,无论是西门吹雪,陆小凤还是花满楼,他们都绝没有想到。
鸡足道人的身影忽然之间仿佛一颗飞射的箭枝一般朝着门外射去。干枯的仿佛树枝一般的右手紧紧捂着咽喉,但鲜血依旧从那里仿佛泉水一般的不断流出。
他虽然伤了西门吹雪一爪子,但自己付出的代价却是更多。他的咽喉已经被西门吹雪的长剑割开,也许只要再向里面深入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他的性命也许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穷寇莫追!”
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但却准确的一把摁住了陆小凤的肩膀。
“现在放走他,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陆小凤此时显然十分生气,无论是谁,有一个能够在西门吹雪剑下活命,还赏了对方一爪子的敌人,总归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但花满楼却是摇摇头说道:“你现在追上去,即使能杀死对方,但也绝不会好过。其实,我感觉从我们见到大金鹏王那一天开始,我们似乎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泥潭之中,而且,是一个你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的泥潭。”
“那我们应该如何?”
“像他们一样,以不变应万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