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太后所料,皇子周岁宴过了三日,新一期的皇家日报上便出现了抨击天足的文。
正德气坏了,将报纸重重摔在桌案上,骂道:“这是在打朕的脸!”
简宁呵呵一笑,“果是来了么?”
说着便是做了个伸腰,发怒着的正德吓了一跳,忙拉住简宁,道:“你要做什么?!这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陛下以为我要做什么?”
简宁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冲出宫去打陈侍郎罢?”
将报纸捡起,“再说也不一定是陈侍郎做的事呢,这上面用的名字明显是笔名呢。”
“我这不是怕你冲动么?”
正德松了口气,“别人不知你性子,我却是晓得的。你这人,过了你底线,真不知你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想想当年她一介草民就敢那样骂刘瑾,便知这人骨子里是多疯狂了。
简宁嘿嘿一笑,踮脚伸手在正德肩上拍了拍,“我哪有那么蠢?我若打了他岂不是给他借口口诛笔伐了么?”
她耸了下肩,道:“再说上期才刊登了我说的依法治国,陈侍郎不过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岂能以言论罪?这不以言获罪是你定下的,我可不会打你脸。”
正德咬咬牙道:“朕稍微宽待了一些这些人,这些人便又故态萌发,当真是不可纵容!”
“我倒也想与这些人辩一辩。”
简宁眼里闪着寒芒,“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道理天天挂嘴上,怎么到了女人这儿就变了?难道女子的身体就不是授之父母?”
“是这道理啊。”
正德用力点头,“我以前就觉裹足的女子特别难看。走路滑稽得要死,就像个蹦跶的蚂蚱。什么扶风弱柳,步履轻盈……简直见鬼了……”
他说着就模仿起小脚女人走路的模样,“这叫好看么?!这什么眼光啊!”
说罢又摇摇头,“且我听人说,这女子因裹足而死的不在少数……”
“你恐怕不知……”
简宁想起自己前世查资料时看到的资料,不由面色沉重地道:“有些人家为了让脚裹得好,裹得更小,便是在裹脚布里掺入碎瓷片,以达到皮肉破损,自行腐烂的效果……”
正德不由毛骨悚然,“这,这简直太无人道了!”
“是啊。”
简宁摇摇头,“裹足一般都是五六岁起,孩童身子骨弱,哪里受得起这折腾?好多都因外伤腐烂引起高热不止而去的……”
“这些都是那些卫道士搞出来的事。”
正德颇有些愤怒地道:“楚王好细腰,国人多饿死!这哪里与妇德相关?!要我说还不是男儿好色?!”
简宁笑道:“你不也是男儿?”
“朕才和那些伪君子不一样!”
正德昂起下巴,“朕若好女色也是光明正大的,才不会寻着什么破借口掩饰自己的好色!”
简宁想想正德的德行,不由点头表示认同。
正德这货,的确不会找借口。历史上他临死前,不就说了么?那些烂事都是我导致的,都是我误国……
这么想想,倒觉得自己以前对他偏见太大了。想想正德这人,心地善良,追求自由平等,为人却又平易近人。且从历史上他指挥的那场战争来看,他的确有真才实学且武艺了得。
再转念一想,心里有点喜滋滋的,姑娘的眼光还是不差的嘛!
“你笑什么?”
见她抿嘴笑,他不由伸手去捏她脸,“又在心里编排我是不是?”
“哪里有?”
她拉下他的手,“我是忽然觉着以前对你偏见太大了,总觉你是个胡闹的人。可现在想想,你这性子挺好的,真诚,还爱打抱不平……”
“你才发现啊?!”
正德不悦,还很委屈,“难道你不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好才肯嫁给我的么?”
简宁抿嘴,“那时只觉你对我好,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多优点。”
“简云舒!”
正德气得红脸,“我不跟你说话了!”
简宁笑嘻嘻地起身,走到他身后,捏着他的肩膀道:“男子汉,心间宽,我给你捏捏,不生气了?嗯?”
“你到底是因为我是朱厚照嫁我的?还是因为我是天子,不得不嫁我?”
朱厚照忽然较真了,“你这人不会贪慕权势,但也惜命。”
话音刚落,便觉耳朵一阵痛,他不由惊呼,“痛!简云舒,你大胆!”
端着燕窝走到门口的吴玉娘一见这一幕,立刻转身就走,还冲着碧珠等人直摇头。
娘唉,娘娘的威武果然可怕!龙子都敢打啊!奴婢可什么都没看见呐!
“我若是匹夫早死刘瑾手上了!命就一条,谁不珍惜?!但那也是有底线的!你竟说出这等话,简直就是羞辱我!”
简宁故作生气道:“我若不愿,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嫁你!”
“疼疼疼!”
正德被拧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这婆娘不是闺阁娇弱女子。事实上,她看着纤长瘦弱,可力气却不小。她天天在宫里快步走,还做那个什么劳什子天竺气功,叫什么瑜伽的,身姿柔软不说,力气也是大得很。
这当真是神功!她越练力气越大了,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好媳妇,好媳妇……”
正德听着她这清冷入骨的嗓音便是心里发紧,忙是求饶,“好婆娘,快,快松手!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疼,疼,疼死我了!”
“哼!”
她松手,“朱厚照以后再敢怀疑我,我就将你耳朵拧下来。”
朱厚照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悲苦,“我,我,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虎姑婆哦……”
“那你将我休了便是。”
简宁嘟嘴,“反正我在这宫里也待得无趣。”
“别,别。”
正德忙凑上来,一脸谄媚,“别这样说嘛,我不过随口一说。”
刚说完,另一个耳朵又被拧上了,“你的随口一说可伤了我的心……”
正德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就吐血了。
你这冷心冷情的婆娘还有心么?对自己夫君都这么狠,恨不得将我的耳朵都拧下来,朕堂堂天子竟成了惧内派,说出去脸都没了,真是命苦啊!
他两眼泪汪汪的,像个收成不假的老苦农,巴巴地道:“那,那我给你揉揉?”
说着便是伸出手……
“啪”的一下,手上狠狠挨了一记,简宁瞪眼,“想什么呢?!”
“你不说心疼么?我给你揉揉……”
正德一脸天真,“你想哪里去了?”
简宁懒得理这个动不动就开车的污妖王,冷哼了一声道:“不跟你说了。”
“好婆娘……”
正德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有好几天了……”
“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
“你也知道啊?”
简宁将这家伙推开,“大白天的,要不要脸?”
“可,可晚上你也说不行啊!”
正德一脸憋屈,“哪有你这样的?我这夫君当得也太憋屈了!你再这样,我找别人去了。”
一阵冷风飘来,他忙举手,“我,我随便说说的。”
说完又成了苦瓜脸,“可,可好媳妇啊……这,这都有三四天了吧?朕这血气方刚的年纪……”
“君子应知节制。”
“可朕这血气方……”
看着简宁飘然离去,正德伸着手,期期艾艾地道:“朕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哟……”
走到外间的简宁听着这话不由抿嘴一笑,随即也成了苦瓜脸。
正德这家伙的精力的确太可怕了,若是由着他性子来,估计自己都丧命了吧?驹儿才周岁,而是药三分毒,自己不想老喝避子汤,但接连生产对身体是极大伤害,所以就辛苦下正德老人家吧……
反正这等事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且人精力有限,大明的事业正蒸蒸日上,我们怎么可以将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这等事上呢?
简宁不厚道地一笑,见到吴玉娘带着碧珠等人在外间,手里还端着托盘,见简宁出来,忙上前行礼,“娘娘,该吃燕窝了。”
“嗯,搁着吧。碧珠,你来替我磨墨,我要写点东西。”
正德也跟在后头出来了,听了这话,立刻道:“燕窝吃了再写。”
说着便是上前,道:“秋燥厉害,再去炖两盅雪梨汤来吧,朕也吃点降降火。”
降降火三字被咬得够重的,简宁看着正德一脸的怨气,觉得有些好笑又暖心。
正德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绝对是个好丈夫。这样想想便是有些心软,冲碧珠等人挥挥手,待人走后,便道:“你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宫人们话都不敢说了,就这么大怨气?”
正德坐了下来,憋屈地道:“你不喜欢一起睡觉,我能开心么?”
“怎么说话的?”
简宁脸一红,这人怎么就改不了这毛病?这说话直来直去的……
“我这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委屈极了,“爱跟自己婆娘腻着也不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总拒绝我?”
简宁哭笑不得,可看着正德好像真得挺受伤的,便是心里发软了,上前牵过他手,低低道:“我身体不是很好的,不能太……”
“你胡说。”
正德抬头,睁着一双俊目,带着无限的控诉,“太医院的御医都说你现在身体很好,你分明就是讨厌我。”
怎么忽然变傲娇鬼了?这是在撒娇么?
简宁红着脸,低头盯着自己的大脚,低声道:“我,我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
“我怕又怀上了,接连生对孩子对母亲都不好。而且,而且,你,你太厉害了……”
正德怔了下,随即明白了简宁的含蓄,心里一阵得意起来,不由自主地将人抱进怀里,“当真这么厉害吗?”
心里一阵阵窃喜,朕果然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无论是哪个方面!
简宁有些无语……
您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只是想想他都这般憋屈了,若是再一味推开也太伤感情了,便是低低道:“现在不行……”
正德点点头,很是乖巧地道:“都听媳妇的……”
说罢便是将人拥入怀里,“现在先抱抱……”
简宁对他孩子气的举动毫无抵抗力,只能任由他抱着了。再看看他也当真就抱着,便也没多想了。夫妻相处嘛,总要有些智慧的。简宁如此想着。
夫妻之道,犹如治国,当以退为进,以诈为术……
抱着简宁的正德抿嘴笑得得意:小样,跟我斗?朕能将脸丢了,你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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