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两个仙人,年轻既轻,面目又生得好看,也没有传说中仙人那般的高冷,能来到村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缘。
赵子寒伤势未愈,出山之路又是陡峭难行,两人只好安心在此静住养伤。
期间赵子寒和媚儿说起那日老榆树洞中的熊妈妈和两个小熊宝宝,又是惊叹又是好笑,问媚儿:“你那一道光华,不会让那几头熊饿死吧?”
媚儿笑道:“哪能呢,熊宝宝那么可爱!况且这三头熊实于你我有救命之恩,我哪能那样忘恩负义残暴不仁?”
“那道如封似闭咒,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自行消散的。”
赵子寒听了,放下心来。
第二日早上醒来,赵子寒在茅屋内调息一阵,没见了燕媚儿,便出屋寻找。
却见她正坐在一棵大树之下,教一群童子唱歌,七八个小男孩小女孩唱得小脑袋一摇一晃,唱的居然是: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赵子寒一阵恍悟,童声稚稚,歌声朗朗,觉得好象是回到了儿时的兰城,好熟悉好亲切的感觉。
心中不由感叹:我那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啊……
摇摇头,禁不住笑上心头,愉快地走了过去。
孩子们看到赵子寒走过来,嚷嚷着“神仙哥哥也教我们唱歌。”
赵子寒却一下犯了难。
搜肠刮肚,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时候才能象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想了想却觉得不行,这里池塘边既没有秋千,这里怕也没有水彩蜡笔和万花筒,与情景不合。
又想“阿门阿前有棵葡萄树”,刚要开口却又住声。
这歌唱起来一顿一顿的,自己这时候伤势未愈,胸口还隐隐作痛,怕的一个不察,唱的背过气去。
另一边几个小嫂子大姑娘在那里做针线,本在侧耳细听,只道这个小仙人眉目秀气,唱起歌来只怕也很好听,哪知他吱吱唔唔半响也没个动静,不禁张着讶异的眸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燕媚儿见赵子寒作难,连忙双手抱头,手指竖起,作耳朵状,脑袋摇摇晃晃。
赵子寒顿时明白了,于是教孩子们唱道:
小兔子乖乖
把门儿开开
快点儿开开
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
谁来也不开……
依稀仿佛,这里便是兰城之边,赵子寒觉得又回到了熟悉的童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第三日,赵子寒和燕媚儿在悬崖边一棵老榆钱树下,教孩子们唱了一会儿歌,便开始教她们玩“剪刀石头布”,一帮孩子觉得又是新鲜又是有趣,玩得十分兴起。
一直玩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只听各家阿娘一通“瓜儿”“桃儿”“花儿”“黑儿”“黄儿”的喊叫,孩子们一个个不情不愿、脑袋蔫蔫地回了家去。
赵子寒站起身来,试了试身体,觉得好了许多,一时兴起,道:“媚儿,来,陪我练剑。”
于是,往后几日,村民们便时常看到两个小仙人在晨光里或者夕阳下练剑,二人练得兴起时,竟象是在翩翩起舞,动如蝴蝶戏于花间,静如鸳鸯嬉于水上,村民们一个个看得如醉如痴。
而小男孩小女孩们从此心中便有了小小的梦想,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一起练剑的场面在脑海中深深印刻,再也挥之不去。
不数日间,赵子寒自觉神清气爽,胸臆之间再无阻滞,伤竟是痊愈了。
终于到了离别的一天,小山村几乎所有人都来相送,瓜儿拉着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的手,死死不愿松开,瓜儿他娘也眼睛红红的,不时以袖拭泪。
村民们一直送到谷底,路已狭窄难通,赵子寒和媚儿都说:“大家回吧,我们会回来的,来看大家,一定!”
村民们才三三两两地往回走,瓜儿和谢家嫂子却一直等到两位小仙师没入山谷之中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待到路断无人之处,两人好好的比了一次身法,踩枝踏叶,飞崖过壁,行了大半日,驿桥村淡淡的炊烟再次映入眼帘。
两人齐齐心中惊讶:不想那晚一通狂奔,竟然跑了这么远!
来到小驿站,张老拄笑脸相迎,道:“两位小仙师鸿运高照,平安归来了啊,呵呵。”
媚儿道:“托福,这边后来啥情况?”
张老拄神色一紧,说道:“你们的三个同伴受了伤,被坏人追杀到我这里,被我们一顿乱吼,竟是吓跑了,哈哈哈……”
“她们仨当晚在此略略休息了一会就望北走了,也不知此时到了什么地方了?”
“也幸亏她们当晚就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呼呼拉拉的六七个坏人全来了,好险啦!”
“这些坏人隐隐秘秘地躲在这里,直到两天之后才不甘心的走掉。”
听老人这么一说,燕媚儿猛地想起寒寒在小山村曾说过什么“预感”,“陷阱”之类的话,觉得他还真说准了,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厮却面沉如水,并无半分得色。
媚儿不由一阵后怕:若不是寒寒鬼精鬼精,故意在小山村慢慢养伤,只怕刚好就入了彀。
只听老驿丞又说道:
“听他们生涩的言语,大约是说他们往山里追了一晚,一无所获,乌里哇啦的互相埋怨,听起来好像是一古脑儿往白城去了。”
赵子寒和媚儿顿时心中狂喜:如此说来,姚瑶她们也逃掉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老驿丞脸色突然带上了忧色,说道:“近来楚边的兽潮日甚一日,逃难的人是更多了,这几天流言四起,老朽听说我大楚不知道何故,竟是已与秦国开战,两边的修行者也打了起来。”
“王廷早前不是下了诏,说是要招集各王国联军进攻妖族吗?怎么如今却内讧起来了?”
赵子寒和燕媚儿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张老拄不禁有些诧异,心道:难道这两个小仙人,并不是我西楚柱石武极殿的人?
可这却不好去问,仙人一怒,人头落地啊。
二人辞别老驿丞出来,试着进到村内买马,这乱世时分,逃难的人为生计所迫,小富之家多有卖马者,二人居然买到了两匹快马,顿时颇有些兴奋地打马望北而行。
白城远在楚境最北,荒原之边,虽说二人马快,那也至少得两天行程,赵子寒和燕媚儿日夜兼程,第二天上午时分,二人已进入白城之南的一片连绵群山。
在山中狭窄的官道上打马飞奔了大约两个时辰,便看到前面一座高山突兀,孤峰高耸,削壁千仞。
堪堪走到绝壁之下,突然听到“哗哗”的流水之声,燕媚儿心中一喜,道:“前面似乎有条河?这敢情好,马儿都要口吐白沫了,正好可以放马饮水。”
猛地朝马后摔了一鞭,“滴滴哒哒”地转过山头,便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的眼前,媚儿吃了一惊,想了想,回头望着赵子寒,说道:“记得书上说起过这条河,似乎是叫拦江?”
赵子寒很快迎头赶了上来,朝前看了几看,接口道:“月满拦江,河水殇殇,正是名闻天下的潞州美景,这么大条河,可不正是拦江?”
抬眼望去,河道甚为宽广,碧水涛涛,缓缓的水流在绝壁下突然转折,水势便湍急起来,轰隆隆的波涛势如奔马。
河边上有一个渡口,恰在水势平缓处,正有三两条乌篷船儿懒洋洋停靠,行人并不多,几个艄公正在船边没精打采地抽着旱烟。
乌篷船本是吴越之地的景致,小小的船儿寄托了泱泱江南数千年古老相传的旧思。
窄窄的船身便于在弯曲的河道与小巷中穿行,用桐油淋浸过的竹篷总呈乌黑之色,正好遮挡烟雨江南的斜风细雨。
青冥大劫之后,天地变得更为风雨无常,乌篷船便逐渐传入北地,南方却更多地使用宽大的平底木船,小小一只乌篷船,倒也印证着大陆数千年的变化与沧桑。
顺着渡口往上望,堤边又有数栋小木屋,看起来似乎是酒肆茶坊,门边的遮阳布下摆了些四方小桌,有光头大汉和半老妇人围坐在那里闲谈,饮酒喝茶,说说笑笑地消遣着无尽的寂寞时光。
此时阳光正骄,微微西风轻送,堤边柳枝儿轻摇,水中波光鳞鳞,看起来让人觉得世道安宁,岁月静好。
赵子寒和媚儿正要催马走向渡口,前方猛地传来一阵竹筷敲击茶碗的响声:
叮!叮叮!叮叮叮……
清脆悦耳、节奏分明的敲击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诉说着旅人的望乡愁肠。
明快的敲击声中,陡然响起一阵辽远悠长、略带沙哑而又撕心裂肺的歌声:
公无渡河兮,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兮,
其奈公何!
这是一首上古时代的挽歌,专为渡河淹死的人而唱,歌词大意赵子寒也知道:
叫你不要渡河呢,
你非要渡河。
这下死翘翘了吧,
可拿你有什么办法!
歌声高亢,转折之间流露出夸张的悲怆与刻意的悱恻之意,却又充满讽刺与讥诮,浓重的杀机一点也不曾掩饰……
赵子寒听了半晌,感到这幸灾乐祸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歌声中不可遏止的杀意更让他的心里万分警惕。
灵识中陡然传来霸道之极的威压,熟悉的味道传遍身心,立即让他明白过来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顿时大吃一惊,几乎要跌下马来。
怎么是…这个煞星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