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的合议日渐的进入了正轨,针对于日后如何相处,杨时和耶律大石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都想要多争取一些。
实质上,大家都明白,辽人名义上是降了,但大宋想要完全插足进去还需要时间,辽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给你机会。
杨浩给出的建议就是,尽量的渗透,在某些不可放弃的位置上,必须实施监管,说白了,就是一国两制的简化版,要逐步的蚕食掉辽人。
耶律大石当然也不是傻的,自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合议还在继续,不过有些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比方说杨浩坚决要修筑的辽直道。
以檀渊为界,檀渊以南大宋来修筑,檀渊以北则由辽人来修筑,从汴京城一直到上京府,选取沿途的重要县城,裁弯取直,修筑一条属于大宋的高速公路。
同时大宋已经向金国发出了警告,辽人降了,曾经的辽朝已经成了大宋的疆域,辽人也是大宋的子民,退兵吧,再不退兵,那就是我们一起揍你了,自己看着办。
挟平辽只威,大宋现在就是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也完全如此豪横的说这话,总结起来,金国在这次平辽战争中,实则是没得到什么有效的资源,只不过是将辽朝东京道彻底的纳入了囊中而已。
赵构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皇城司以及神机营都会撤下来,善后的工作会交给梁中书以及童贯等人,都知道,这一次将会有很多人受到封赏,聪明人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在这里面钻营,就如蔡京等人都是如此,兴许这封赏之后,朝廷就要出现一批新贵了。
“杨浩,这一次你功劳甚伟,说吧,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赏你。”
赵佶表现的很是大方,主要的是扬眉吐气啊,舒爽啊,从来没想过,原来打下这开疆拓土的功绩是这么的爽,比在娘们身上奋斗爽快的多了。
“臣不敢居功,若是官家定要赏赐,那么臣……想要个海事都督之职,请官家准允。”
“海事都督?”赵佶一愣,大宋朝就没这个官职,但是海事他还是明白的,真是要到大海之上作妖去?
大宋有市舶司,有海上贸易,贸易的都是民间商贾,只是朝廷监管罢了,不过这监管力度可想而知,没有达到后世那个标准,虽然是税赋的一个来源,但绝对不是主流。
要去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赵佶有些怪异的看着杨浩,等着一个解释。
杨浩回道:“官家,臣年纪轻轻已经贵为文华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让人看着眼热啊,但此次平辽之事,臣有功不赏,也会有人在背后诟病,不如就给臣一个如此官职,也让那些闭了嘴便是了。”
赵佶缓缓的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唉……朕能有如此臣子,是朕之幸啊,就依了你,封你为海事都督,执掌市舶司以及一切海事,正二品。”
这一个正二品扔出来,杨浩差点骂人,老子都说了,人家已经看我眼热了,你还弄个正二品,不过也只是瘪了瘪嘴谢恩了之。
出宫之时,到了那拐角处,依旧没有看到那玉人模样,不免有些怅然,在赵佶问他要什么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老丈人,我要你闺女……”
还好还好,自己不算是个憨子。
从宫中出来,原本打算去看看完颜翰离朵的,不想有家人来报之,西北急信。
信件在吴用那里,吴用还在府上等待着,杨浩听到是急信,也是匆忙过来,看到的是吴用那很是阴霾的神色。
一封书信摆在那里,杨浩打开来,片刻之后,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越看越是如此,一旁的吴用和春喜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信不长,杨浩却看的很慢,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地将那封信放在了书案之上,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吴用,去告诉崔三的家人吧,不用瞒着,我去见见我爹。”
从未见过侯爷如此的平静,平静到了吓人的程度,吴用和春喜儿都是面面相觑。
走到门口,杨浩突然回头:“春喜儿,去看看崔三家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不要让他家人再出了事。”
到了杨戬那里,杨戬正笑眯眯的看着杨浔在那里玩耍,这小杨浔骑着个小木马,在那里正学着骑马打仗呢,老管家杨福和一众丫鬟在一旁侍候着,生怕这小郎君有个什么闪失的。
杨浩也不避讳,直接跪在了杨戬面前,杨戬一愣,随后收起了笑容:“浩儿,你这是为何?”
“爹,崔三死了。”
听了这话,杨戬的脸色也逐渐的沉静了下来,不等他吩咐,杨福已经知机的挥退了下人们,带着小郎君杨浔换了地方玩耍去了。
“详细说说。”
杨浩没有说的多么的波澜壮阔,只是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出来,杨戬听的仔细,叹了口气:“唉,他到是寻了个好去处。”
说完看向杨浩:“浩儿打算如何做?”
“报仇。”
“报仇?”
“不错,爹,孩儿会为崔三报仇,而且是很快就要去,西夏,可以不用存在了。”
杨戬一惊:“浩儿,不可莽撞。”
“爹请放心,孩儿不会莽撞的。”
父子两人如此的对视着,良久,杨戬再次叹气:“为父这一辈子啊,坏事做了,好事也做了,崔三这些人原本都是罪囚,为父给了他们一次活着的机会,这多少年了,他们到也忠心耿耿,只是没想到……却是先为父而去,他们……死的不冤,死的壮烈,这是让为父佩服的,说到底,他们也是咱们杨家的人,没有给杨家抹黑。”
这是杨浩第一次感受到杨戬不一样的地方,对外人,杨戬一向是不理会的,但是对自己的家人,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好,一个老太监啊,最渴望的说到底还是亲情,在杨戬的心里,崔三这些人就是家人。
“安顿好他的后人,其他那几个,连个家室都没有……”说着,杨戬有些哽咽了,两行老泪在眼角处流出,不经意的擦拭了一下。
“爹,您放心,他们不会白死的,孩儿要让整个西夏给他们陪葬。”
“你想好了吗?”
“是的。”
“那便去做吧,为父相信你。”
杨浩回到书房,人也是阴沉的,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这强烈的杀气,就是下人们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傍晚时分,春喜儿才回来,哭丧着脸,杨浩问他:“可都安顿好了吗?”
春喜儿一下哭了,跪在地上:“侯爷,是小的办事不利,崔家娘子趁小的不注意……她……她撞柱而亡了……”
“什么?”杨浩一惊,起身过来一脚将春喜儿踹翻在地:“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侯爷,是小的有错,您打死小的吧,小的知道侯爷您心里不痛快,小的认打。”
抬脚还想再踹,却终究忍了下来:“滚出去,把崔三的儿子安排在府上。”
春喜儿走了,柴思若进来了,看着气喘吁吁的杨浩,轻轻的为他揉捏着额头两侧:“相公,妾身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还望相公想开些,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
“嗯,我知道的,思若啊,其实我和崔三并不熟。”
“嗯。”柴思若点头应着,静待下文。
“但是他是杨家人。”
“嗯,相公说的是。”
“崔三原本是爹派来保护我的,没想到……”
这一夜,整个太傅府上空似乎都笼罩着阴霾,杨浩一夜都没睡好,浅睡之中也是时而惊醒,似乎又看到了崔三,程大尧这些,看着他们笑着,大口的喝酒,大块的吃肉,高兴了骂娘,不痛快了也在骂娘……
第二日,资政殿上,议事之中,皇城司戴宗来了,有急事启奏。
“官家,西夏发兵来犯,突破虾蟆寨,虾蟆寨二百余守军阵亡,西夏大军已经兵临环州以及庆州。”
辽人投降了,这正是满朝文武欢欣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候西夏来犯,郑居中急了:“那定边军和保安军呢?”
戴宗回道:“定边军和保安军被抽调北上,西夏正是趁着这后方空虚发起了突然袭击。”
“这……这是……”郑居中气恼的满脸通红:“这是失职,这是国贼啊。”
说到定边军和保安军的时候,王黼的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是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到是冯熙载马上说道:“官家,我朝伐辽刚刚结束,元气并未恢复,此时若和那西夏开战,并非最佳时机,老臣以为,当以议和为主,先安抚住西夏,另行图谋。”
赵佶眉头一皱,话还没说出来,李彦进来:“官家,镇北侯求见。”
“速传。”
杨浩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那模样像是要吃人,让这些大臣们无一敢对视的。
“杨浩,你来为了何事?”
“官家,臣请战。”
“请战?”
“不错,请战,臣请出兵西北,平定西北之乱,剿灭西夏。”
“嘶……你这是……”
“虾蟆寨上二百余人,其中有几人是我杨家家将,为守国门,慷慨赴死,家将亦可如此,我杨浩又有何惧之有,西夏人狼子野心,对我中原觊觎已久,贼心不死,趁我后方空虚来袭,臣请官家,臣愿率皇城司亲军,三月时间,平灭西夏以定西北之乱。”
“嘶……”
众人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三月时间平灭西夏?平定是平定,平灭可就是另一番意思了,西夏祸害西北已久,多少年了,和大宋打的有来有往的,甚至还让辽人吃了瘪,你说三月灭西夏?你这是疯了?
“杨浩……朕……”
“官家以为臣疯了是吗?官家放心,臣没有疯?这是金风细雨楼早就已经策划过了的,对西夏之战是早晚要施行的,只不过早晚的事情。”
金风细雨楼?众臣又一次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存在?这还真不怪他们,金风细雨楼是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是要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
赵佶是个好大喜功的,有了平辽之功,因为当时杨浩告诉他,这个可行,所以他做了,辽人真的降了,现在杨浩说三月灭西夏也可行,他真的心动了。
看到赵佶脸色的变化,冯熙载马上抢先说道:“官家不可,我朝伐辽之战,国库空虚,还需休养生息,臣以为,此时不宜再战,这西北战事要暂缓,当以议和为主,安抚西夏,请西夏退兵才是上策。”
他这么一说,马上有人出班:“官家,臣附议。”
附议的有之,但大多数还是选择了中立的态度,王黼等人更是不出声,其实这件事,就是白时中和李纲都觉得杨浩莽撞了,三月灭西夏?怎么可能?和西夏之战多少年来都是羁縻之战,一旦陷入了泥沼,那么国库如何支撑?这后面的事情要牵涉到太多了。
杨浩转身,看向了冯熙载:“冯大人,本侯想问问你,当初伐辽,你们就是不同意的,现如今辽人降了,你们不说话了,现在本侯要去平灭西夏,你又站出来了,本侯很想知道,你冯大人是谁的官?真的是我大宋的官?还是辽人的官?又或是西夏的官?”
“你……”冯熙载登时眼睛就立了起来,这一幕太特么的熟悉了啊,曾经就是这样啊……
不等他再说什么,杨浩一转头:“官家,西夏人已经突进到了环州以及庆州一代,我大宋的子民已经在西夏铁骑之下被肆虐,此时却不能刀兵相向,只能议和?百姓何辜?”
“这……”
见杨浩说的如此的斩钉截铁,李纲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直接出班说道:“官家,臣以为镇北侯说的对,臣以为当出兵讨伐西夏。”
白时中也瞬间站了出来:“官家,臣附议镇北侯之言。”
“官家,西夏不可不灭,今日臣杨浩,死谏……”
一句死谏,惊慌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