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晟不等开口接话,赵宗实出言打断,“九哥,真相尚未查明,怎么就替整个宋国认了罪,若让大宋蒙冤可就不好了。”
宋帝也出言,“昌王,朕命你彻查,你查出了什么?”
赵宗晟跪地,“微臣……”
“你先不必禀奏。”宋帝打断了赵宗晟。
赵宗晟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暗恨和诡谲。
赵宗实转而对李谅祚道,“陛下,赵宗实挑拨你去刺杀没臧讹庞?在下就是赵宗实。”
李谅祚惊讶,原来没臧讹庞想要陷害的就是自己的恩人,他看看面前的赵宗实,这是自己的恩人,不能加害。再看看高台之下的没臧讹庞,来这之前,没臧讹庞特意教了他许多诬陷赵宗实的说辞,若公然拂逆了他,自己日后必定举步维艰,李谅祚内心挣扎了许久。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谅祚故作懵懂的样子。
赵宗实洗耳恭听的样子,“陛下不妨详细道来。”
李谅祚傻傻的样子,语句不太流畅地说道,“我前些日子,不小心刺伤了没臧大人。可是、可是,没臧大人已经原谅我了啊。舅父,你还在怪谅祚吗?”
李谅祚说着抹起眼泪来,一副被这大场面吓坏了的样子。既然没臧讹庞有意下毒损自己心智,那索性装疯卖傻,自己因为“傻”坏了他的好事,他也算自食其果。
没臧讹庞双手紧握成拳,扶在桌案上,阴沉道,“吾皇年幼,各位见谅。”心中暗恨这傻子坏了他的事,教好的说辞统给忘了。
赵宗实对没臧讹庞道,“看来此事是误会了,小皇帝年幼,口中常有似是而非的言语,说臣指使他行刺,想来是说了什么含糊言语,让没臧大人误听了去。方才众人也都看到了,小皇帝甚至认不出臣就是赵宗实,何来合谋呢?”
赵宗实字句铿锵,这唆使和离间的罪名实乃诬陷,殿上众人都了然明白。而赵宗实亦给没臧讹庞留了余地和面子,说是小皇帝言语不清,导致误会。
楮宁作为中立角色,适时开口道,“依本公主看,此事一场误会罢了,没臧大人身体无恙便就此作罢吧,你们这一个个黑着脸,莫不说小皇帝,我见了都怕。”
没臧讹庞识趣地捡了台阶,“如此说来,倒是真的误会了,幸好及时开解。小皇帝年幼,各位多多包涵了。”
宋帝宽和地一笑,“宋夏两国向来和平友好,此事不过小小插曲,不必介怀。”
楮宁在席间旁观了这全程,不禁对赵宗实又生佩服,一个多月耐着性子任由大权旁落,关键时刻四两拨千斤,当真是厉害角色,单是沉得住气、从长筹谋这一点,楮宁就自叹不如。
楮宁走到殿前,向两国皇帝和没臧讹庞各敬一杯酒,三杯酒下肚,缓缓道,“如今天下,辽、宋、西夏三国共治,我们三国友好共处便是百姓之福。”
“正是。千珏公主有此见识,更是天下百姓之福。”宋帝回敬一杯。
没臧讹庞也代小皇帝回敬。
话虽说得漂亮,其实任谁都知道,千珏公主是辽国主战一派。只是除夕这大好的气氛,谁也不会出来煞风景,徒给皇帝添堵罢了。
赵宗晟坐到赵宗实席位上,“十三弟,为兄小看你了。”
赵宗实端起酒盏,笑摇摇头,仰头喝尽,“九哥,是作弟弟的小看你了。”
与没臧讹庞勾结,陷害亲生弟弟,置母国利益不顾,如此卖国的行径,赵宗实若无铁证,是死都不愿相信赵宗晟能卑劣至此的。
赵宗晟阴狠地看了赵宗实一眼,便离开了。
曹皇后在,指婚一事,便又被提了上来。
曹皇后温婉依在宋帝身边,“皇上,看来之前你是冤枉了宗实,趁这大好的日子,内外亲眷都在,不如指了婚,弥补安抚一下咱们宗实的心。”
这话虽是对皇上说,可殿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楮宁送到嘴边的酒杯停滞了一下,只一瞬间,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继续把酒喝下。
赵宗实也听到了,只是这话不是对他说,他不能贸然说什么。
宋帝没有说什么,遥望了一眼赵宗实,对皇后说道,“他啊,公然顶撞朕,等他再立一功再说吧。滔滔可是你的心尖肉,你可不能太草率。”
这话说的,闻者不由地多想,莫非皇上对太子之位又有别番计较了。
汝南郡王路过赵宗实身边,“皇上,这是在敲打你,你好自为之。”
赵宗实未置一词,默默喝酒。
大庆殿的晚宴过后,众人各自回府守岁去了。
赵宗实的马车几次来回调转方向,还是弃了西城,向东城驶去。
贺庄里,楮宁、斐珞、贺鸢、稽佘和玺冽五个在院子里点了篝火,围着篝火,把酒言欢。
“我也要喝酒!”贺鸢郑重提出申请。
楮宁抓着贺鸢的发髻,摇一摇贺鸢的小脑袋,“小孩子,喝什么酒,好好喝你的茶。”
贺鸢嘴撅的老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三天后就十二虚岁了!”
“那也是小孩子。”楮宁继续打击她。
贺鸢鼻孔出气,“哼!再过一年,我都能谈婚论嫁了!不是小孩子了。”
楮宁认真地端量起贺鸢,是啊,再过一年,这小丫头都是论婚嫁的年纪了,“嗯……可是你今年还是小孩子。”
稽佘和玺冽哈哈大笑。
贺鸢转而把请求的眼神投向斐珞。
斐珞笑笑,“不能喝酒。”
贺鸢彻底放弃,“好吧。那你们喝!你们喝!你们喝!”
稽佘用竹筷子沾了一点酒,递给贺鸢,“酒啊,不好喝你尝尝。”
贺鸢眨着好奇的眼睛,伸出好奇的舌头,舔了一下那筷子尖,五官瞬间扭曲成一团,“啊!辣!”一声尖叫惊破夜空,盖过了鞭炮声。
贺鸢端起茶壶,猛灌下几口茶,又好好用茶漱了几次口。
四个大人在一旁被逗得哈哈大笑。
赵宗实进来时,看到的恰好就是这一副温馨的画面,冷风瑟瑟的庭院里,五个人围着一团火笑得前仰后合。
“有酒无肉怎么能尽兴?”赵宗实说着走向众人。
楮宁回头望见赵宗实的面容,微微一笑,“欢迎,加入我们。”那笑容云淡风轻,是真正的释怀。
赵宗实也回之以微笑,递上手中的烤鸡烤鹅、羊肉牛肉,“从宫中带来的。国宴上礼数繁多,这会儿才该是尽兴的时候。”
此话深得众人认同,一个个眼睛放着光,分着拆开包肉的纸,冒着油光的肉被穿到铁钎子上,重新架到火上去烤。
玺冽依着军中的吃法,把鸡肚子里塞上些冷饭,鸡肚子里的肥油渗入米饭里,米饭的香气染到鸡肉里,鸡肉不腻,米饭也格外香。
稽佘把五香粉均匀地洒在羊肉上,羊肉的香气顿时溢满了院子。
门外大街小巷,鞭炮声此起彼伏,院子里篝火烧得旺,肉香四溢。
贺鸢擦掉嘴角的口水,大口咬一口羊肉,把腮帮撑得滚圆,边咀嚼着边含糊着赞叹,“师父!好吃!”
斐珞难得地玩笑道,“你师父是什么味道?”
贺鸢没察觉这话的不对劲,脱口而出,“香!”
众人齐声哈哈大笑开来。
稽佘拿着钎子敲了一下贺鸢的脑袋,“笨!别说是我徒弟。”
贺鸢跟着笑,毫无悔意,隔着火堆朝稽佘作个鬼脸。
楮宁喝下一口酒,把嘴里的食物送进胃里,“大家,说说新年愿望吧。”
玺冽最先开口,“建功立业得佳人。”说着看向斐珞。
那目光太过炽热,斐珞低眉,不敢抬头去看。
如此大胆直接,就连贺鸢也一下子便明白了玺冽和斐珞之间的猫腻,偷偷笑了笑。
楮宁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个,这个事情,建功立业我帮不到,得佳人本公主尽量啊!”
玺冽郑重其事地敬楮宁一杯酒,“先谢过公主。”
楮宁郑重地回敬,嘴上却打趣道,“本公主任重而道远啊!”
稽佘坐在玺冽下首,便接着道,“我的心愿年年岁岁都一样,有酒有肉有自由。”
贺鸢撇嘴道,“师父好没出息。”
“哟,乖徒儿,那你有什么有出息的愿望?”
“我要长高!”贺鸢一本正色。
稽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斐珞摇摇头,“嗯,你们不愧为师徒。”
楮宁蹭到斐珞身边,“斐珞,你的愿望呢?”
“天下太平,安宁度日便好。”斐珞平平淡淡答道。
赵宗实问楮宁,“楮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