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逗留了也有几日了,楮宁需得回赵宗晟那宅子里取些换洗的衣物,辞别了程莺便直接回了宅子。
离得老远,楮宁便看到宅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加快脚步走近了,便看到那马车上插着贺庄的旗标。
贺庄的马车?会是谁知道自己在这里,楮宁心里疑问着踏进院门,一只脚还未落地,一道人影便扑到自己身上,“楮宁姐!”
“贺鸢?你……你怎么来了……”楮宁用力生生把贺鸢从自己身上拖了下来。
贺鸢嘴撅得老高,看着楮宁,“听楮宁姐的话,怎么还不高兴见到我啊?”
楮宁拉着贺鸢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怎么会呢,我就是一时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啊?”
贺鸢眼珠一转,“当然了,我们贺庄有大神通!”
楮宁盯着贺鸢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她可太了解贺鸢了,这种神色十有**是在撒谎,只是她也没戳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不是嘛!咱们家鸢儿如今成了闻名天下的奇女子了,真是有大神通啊!”
贺鸢倒是难得羞愧地笑了,“奇女子这个,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楮宁拉着贺鸢一起坐下,斟上两碗茶。
贺鸢迫不及待地开始谴责楮宁,“楮宁姐,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清古镇的布庄掌柜说找到了你,那你应该收到了我的信啊,我那么乞求你回来贺庄,你都不回来,你一点都不想我。”
楮宁当真有些愧疚,可是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中间发生的许多事,便只说到,“是我错了,其实我本打算忙完眼下的一些事情便回汴梁一趟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贺鸢望着天,用眼白对着楮宁,阴阳怪气道,“是啊,你也不想我,我想你,就只能我想尽办法来找你了呗。”
楮宁见这架势,赶紧去哄,“贺鸢,扬州有许多好吃的,你多留些时日,我带你吃个遍。”
贺鸢的眼睛一下子闪着锃亮的光,转而又矜持起来不依不饶,“多留些时日,原来楮宁是希望我来了便走的?”
楮宁微微一笑,笑得危险,“贺鸢,怎么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刁钻那套了?我可没耐心啊,你最好重新回答我一次。”
贺鸢小心翼翼看了看楮宁的脸色,那抹微笑着实把贺鸢吓得一激灵,贺鸢赶紧乖巧地笑笑,“吃!有好吃的好啊!”
楮宁伸手想去揪贺鸢的发髻,却发现这小姑娘已经长大,早就不是那双馒头发髻,而是梳了精致好看的飞云髻,楮宁手落下的一瞬间,轻轻拍了拍贺鸢的后脑勺。
“呀!差点忘了正事。”贺鸢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碧玉匣子,是贺鸢生日时,楮宁送贺鸢金钗时一起送给贺鸢的,后来金钗被玺冽要走了,这匣子却留下了。
贺鸢把匣子展开递给楮宁,“楮宁姐,这上面有许多细小的回鹘文字,混在雕刻的花样里,以前我也没留心,事关回鹘宝藏,要不你看看可知道是写了什么?”
楮宁接过匣子,仔细看了看,在那雕凤的纹样里还真的有些细小的文字,只是这些文字太小,寻常人哪能看得清楚,也不知这文字当时是怎么刻上去的,想到这里,楮宁忽然想到精通机关术的夫子,“这些文字我也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或许有一人可以帮忙。”
楮宁带着匣子回到程家,去求见夫子。
夫子身体已经恢复,正和程阁老对弈。楮宁便静静地等在一旁,观智者下棋,方知何为纵横捭阖。
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程阁老弃子投降,夫子险胜。
“再来一局,我怎就赢不了你这老儿。”程阁老尚未能尽兴。
夫子却摆摆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小楮宁来了好一会儿了,怕是有什么事吧?”
楮宁凑到前面,“正是有事情求夫子呢。”
“你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程阁老拄着拐杖起身,“得,你们师徒两个慢慢叙吧,我去找小莺。”丫鬟上前扶着,程阁老步履艰缓地走出门去。
楮宁把玉匣子拿了出来,递给夫子,“夫子,这个玉匣子上面有许多精小的文字,不知你可有办法看得清楚。”
夫子接过玉匣子端量了许久,缓缓开口道,“这里面原本装的是你那支金钗吧?也是回鹘宝藏的钥匙。”
“是的,夫子,可以知道上面的文字说了什么吗?”楮宁问道。
夫子叹了一口气,望向楮宁,眼神颇有深意,却只说,“放我这些日子吧,我需些时日钻研一下。”
楮宁迟疑,但也只点点头,方才夫子的神情分明别有深意,最后却只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夫子继续凝神打量起那匣子,楮宁倒是想起别的事情,“夫子,宁儿还有一事想要问夫子。”
“你说。”夫子头也未抬,回应道。
楮宁心里颠三倒四地想了好一会儿,毕竟事关母妃声誉,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夫子迟迟未听楮宁出声,抬头看向楮宁。
楮宁吞吞吐吐道,“母妃说,我不是契丹人,是汉人和回鹘的血脉。”
夫子并无惊讶,悠悠地叹息道,“我原本只是猜想,若你这么说,那便十有**没错了。”
“那夫子可知,宁儿的亲生父亲是谁?”楮宁追问道。
“不知。”夫子沙哑了嗓音,短短一句话之间,太多过往涌上他心头,沧桑了神态,“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老毒医。他和你母亲曾经关系匪浅。”
“他不会是我……”
“不是。这其中恩怨是非,曲折颇多,老夫知之不甚,你去问他吧。”
楮宁微点了点头,母妃的过往,一直以来她竟丝毫不知,眼下却在母妃过世了才来探究母妃的曾经,不免怅惘。
贺鸢千里迢迢地来了,楮宁便回到赵宗晟的宅子里去,与贺鸢同住。刚走进巷子便闻到浓浓的香味,楮宁心里便猜到必定是贺鸢,她与美食可是要形影不离的。果然一进门,满院飘香。然而事实更甚于楮宁的想象。
楮宁一进前堂,前堂一张巨大的圆桌,摆满了碗盘碟罐,珍馐美食数不胜数,这简直就是一席大宴的规格,楮宁目瞪口呆,绕着圆桌走了一圈,粗略数了下,至少有六十道菜不止。
贺鸢蹦蹦跳跳从后堂里走过来,看到楮宁回来了,欣喜地跑到楮宁身边,“楮宁姐!给你祝寿!”
“祝寿?”楮宁疑问,问完了这才想起,今日不就是自己的生辰,“你这没心没肺的,竟然记得我生日?”
“我可比你想象的有心有肺多了。”贺鸢拉着楮宁坐下,“我生辰时,你赐我一桌满汉全席,今日是楮宁姐双十寿辰,贺鸢还礼奉上。”
楮宁微笑着坐下,从离开大理,倒是过得拮据许多,许久不曾吃过这些山珍海味了,虽平日里楮宁也不喜奢华,更不在意吃穿,但看到一桌美食,还真是流口水了,“哎呀,果然啊,跟着我家鸢儿,有肉吃。”
贺鸢给楮宁斟上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楮宁伸手去拦,“小孩子喝什么酒。”
“楮宁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呢。”贺鸢倒满酒,端在手里,“前几日皇上还有意要给我指婚呢,吓得我赶紧逃了。”
“原来如此啊,想我是假,逃婚是真啊。”楮宁故意逗弄贺鸢。
贺鸢一脸纯真无辜,“才没呢,都是真的,我一举两得。”
楮宁不再拦着,贺鸢确实是已经长大了,提杯与贺鸢共饮一杯,问道,“说说,皇上给你指婚了何人?”
“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个姓赵的。”贺鸢一脸鄙弃,“这皇家真会算账,我嫁入皇家,拿整个贺庄做了嫁妆,整个大宋拍手叫好,我偏不。”
“得了吧,你那点心思可瞒不过我,还是惦记着李谅祚吧?”
贺鸢看了看楮宁,被道破心思,羞怯地埋下头去。
“你可别忘了,李谅祚也是皇族,而且是西夏的皇族。”楮宁忧心地提醒,她可不希望贺鸢步了她的后尘,伤情满怀。
贺鸢夹起一块肉,粗暴地塞进嘴里,“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他的音信了。上次在甘州,只远远地瞥了一眼。”
“我啊,看你能盼到什么时候去。”楮宁心里恨铁不成钢,天下那么多好男子,这小丫头,怎么就非得跟皇家扯上关系。
“我又不会等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嫁了呢。”贺鸢模样轻快,仿佛混不在意的样子。
楮宁却摇摇头,贺鸢这丫头,她还是了解的,外表看上去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很怕受伤,所以总是这样一边期待着,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太在乎。
“对了!楮宁姐,那匣子上的文字破解了吗?”贺鸢转了话题来问。
“还需等些时日。”
贺鸢忧虑起来,“要等多久呢,听说稽佘从义兄那里盗走了钥匙,若这匣子上的文字解不开,我心中总是有点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