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眼一黑,觉得自己要晕了。马川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地,不带犹豫地脱了衣裳,一手托起陈陈的脚,一手死捆在了死人虫还没蠕动上去的腿部,他捆了几圈又紧紧系上不容轻易打开的扣儿,一边叫道:“巴前辈,刀!”
巴疯子给他的刀是那把挑过死人虫又被怪影子弄腐蚀了的小刀。那把刀不能用,不能割开口子不能剜出虫子。马川立马抹掉了刀身上的腐蚀痕迹,折断挑过死人虫尖利的刀尖,可仍不能用。
他自己的刀借给了布扎木,没了什么尖利的东西。他急忙环顾,四周没有可利用的工具,就算他脑子转得再快,也一时没了办法。他只能安慰陈陈,一边再想办法。
巴疯子也皱起了眉:“这虫子是什么时候钻进傻小子腿里面的?真他娘的古怪。我对这虫没什么好感,但我对它怎么来的有几分兴趣。”
陈陈小腿勒得很快成了深紫色,鼓起的肉包撞不上去,又慢慢蠕动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痒,越来越凉,忍不住地骂:“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兴趣!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你是风凉话大佬!”
这一次,巴疯子没有再打趣他,看着重新聚拢的死人脸堆,说:“傻小子,忍着点,我通常不爱用小刀,怎么用都不适手,这次便宜你,赶紧,你闭着眼,忍住点痛,很快就过去了。”他握住了他背后的那把大刀,做出要出手的姿势。(陈陈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巴疯子每次处理完小问题,就立马地把刀又收起来)
陈陈心底涌出了不详,他忙问:“你要干什么?”
巴疯子脸上没有表情:“砍下你的腿。”
陈陈又要晕了。
巴疯子语重心长地加上了一句,“这是没办法的事了,傻小子,砍了还能保住你的命,不砍你的命就没了。”他说得很认真,也十分为他着想。
陈陈一身的冷汗,他白了脸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巴疯子板上脸:“你有刀?”
陈陈感觉自己被巴疯子的话刺激得要虚脱了,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
巴疯子转刀抵在破隔板上,随意的一抵,一震,爬上前的死人脸又被震翻:“没有刀可以取出你腿里的烂虫,又没有锋利的碎片剜开你的腿,傻小子,你说怎么办?”
陈陈梗塞。没办法了,没有任何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至于要让巴疯子砍了他的腿。
他的腿越来越痒,痒里又带着疼,好像扯着筋的疼,里面的虫子钻不上去,明显急躁了。被紧捆的腿成了紫黑色,四周的死人脸也围过来,没有时间让他再犹豫再拖延。
陈陈心一横,闭上眼,决绝道:“砍吧,给我一个痛快,不要砍偏了。”只要人没死,怎么都说好说,一条腿也不怕。他应该这样想,也应该一直这样想。
巴疯子动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巴疯子拿起了刀,他紧张地注意着刀的动静,他希望十分痛快,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就把腿给砍了。
“来吧!砍吧!我不怕!”陈陈咬着牙。
挥刀声响起。
陈陈紧紧闭上眼,等着突然而来的那一刀。
没有来。
还是没有来。
陈陈的眼皮松了。就在这时候,突然的,巴疯子的刀身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铛响,好像千斤坠重重敲了一声沉重的古钟,接着,余音未了,他所在的地方一沉,四周明显变得炽热。空气在轻微响着噼里啪啦的炙烤声,呼啸的破风声堵住了耳,扭曲了,一刀下来的空间扭曲了。
来了!
陈陈的脚猛然一痛,可这一痛太奇怪了,不是被砍下来的痛,而是被尖锐的针挑破肉的痛。没有针,只有巴疯子的一把粗旷的大刀。腿被硬生生劈掉的痛感是这样的?他不敢睁眼,生怕看见自己血淋淋的腿。
可是,接着,他听到了巴疯子的大笑,破风的呼啸声还在继续,风声里夹着炽热,四周越来越烈,好像要烧起来了。
“没事了。”马川放下了他的腿。
没事了?陈陈感觉自己的腿还在,脚趾头还能动,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马川冲他笑,看见了巴疯子跃进了死人脸堆里,他的刀已变得通红,依然是熔岩岩浆的红,一刀挥出,带起一片熟透了的死人脸和死人虫子。
四周除了炽热还掺杂恶心的熟烂味。陈陈怔怔的,他的腿完好无损,伤口还被马川撕下来的衣裳包扎了。他问:“怎……怎么好的?”
马川拿起了一根细长的东西。是一根芦苇标志,已被削断,尖端上还沾染着黑血。他说:“死马当做活马医,也是情急之中想到的。”
陈陈给马川举起了大拇指,他是想不到的,想到了也没那么麻利的手法。
巴疯子在笑在大喊:“傻小子,吓一跳?!”
陈陈苦笑,他拿巴疯子没办法。
“该走了,傻小子。”巴疯子一个转刀,从左手到右手,从右手再到左手,横削又竖砍。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啸声越来越响。刀只剩下红彤彤的影子,比余晖还昏红。
破裂声、噼里啪啦的炙烤声、呼啸声、细吟声、巴疯子的笑声,让陈陈觉得现在的一切都不真实。他在想,如果没有他们呢,如果没有他们他该去哪?没有他们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
“傻小子,你他妈还愣神!”巴疯子在骂。
陈陈突然一个激灵,他反应过来,随即骂自己捣乱,这个时候想些有的没的。
马川已架住陈陈,把他往黝黑的洞口带。陈陈脚上有伤,一瘸一拐跑得不快。最后马川一扶他的腰,索性背上了他。
马川很稳很快,没有让他颠来颠去。他跃过死人脸密集的地方,跃过了巴疯子,此时,离那头顶角落的黝黑洞口越来越近。
巴疯子见他们越来越近,很痛快地咧嘴一笑,好像他之前没有展开手脚。余势未减的刀势,被巴疯子举上了手,刀身通红还在流动。
巴疯子不动,刀也不动,突然的,猛然的,像是爆发似的,出手了。
整个地方像被炸了,被火海吞噬,陈陈直觉得背后有灼伤的痛感,还没来得急喊疼,马川已跃进了洞里,立即的,踹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