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该不是来找我的吧?”
苒华休听见这个温若涧泉的声音眼睛一亮,回头一看——青灰色的衣衫的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个小篮子淡笑着一路走来,清淡至极的眉眼仿佛无欲无求,是神医明乐无疑了。
“神医,是我。”苒华休笑了笑,与停在院子门口的明乐打了声招呼。
“你是谁?”明乐却挑了挑眉。
……好尴尬。
苒华休又笑笑:“我是宁弈朋友,您还记得吗?”
明乐手托腮思索了一番:“宁弈又是谁?”
呃……他这么翻脸不认人的嘛?
苒华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却听明乐说道:“你们是来找我治病的吗?若是的话——”
该不会赶他们走吧?苒华休皱眉,想起明乐那只治有眼缘人的怪癖来。
“若是的话,就赶紧进来吧~”明乐解开了绑住院门的烂布,把院门打开,一手提着小篮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诶诶诶?这是什么情况?明乐不仅爽快的要给他们治病,还亲自给他们开院门?
苒华休惊讶。
“你们不是想治病吗?”明乐回头问,“还不进来?”
“嗯,是是。”苒华休连连点头,吩咐四个壮汉把马车拉进小院子,然后把夜锦狸搬了下来。
等把夜锦狸搬下来放进明乐的小草屋里后,明乐却在夜锦狸身边一直踱着步似乎并不急着给夜锦狸看病。
踱步了一会儿,也没伸个手诊个脉什么的。
“神医,您这是?”苒华休忍不住问。
“我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人多。”明乐背手而立,淡淡说道。
苒华休闻言,挥手让刘药师让四个壮汉退出去。
“可以了吗,神医?”
“嗯。”明乐点头。
其他人一退出去,明乐这才慢吞吞搬出个小凳子,坐在夜锦狸身边,开始给他诊脉。
苒华休扶额——这神医,真的是,要是不喜人多,人少才看病的话,能不能早说?
明乐给夜锦狸诊了会儿脉,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苔,便回头淡笑着对苒华休说:“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病,中了什么毒,这些我都能治,但……”
“但什么?”苒华休问,“不知神医有什么条件?”
明乐一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力。不和你绕弯,我要银两,这个数。”
明乐比了个五,苒华休内心迟疑,不知道他到达要多少,以她鄢陵第二富婆梅灼的全部身家,最多能拿出五百万两白银出来,这些钱都是她辛辛苦苦攒出来的,若是明乐狮子大开口的话,那夜锦狸……
——那就不治也罢,苒华休想好了,夜锦狸那二傻子怎么比得过她的钱?
“怎么不说话?我看你们的马车的样子,也不像这么点钱都不拿不出来的人。”明乐看着苒华休,继续伸手比个五,“我要五百两。”
呃……苒华休内心抹汗,搞半天才要五百两,吓她一跳。五百两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别说是五百两,明乐要五千两或者五万两,苒华休都是毫不肉疼的。
“怎么,不乐意?”明乐问道。
“怎么会?”
苒华休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明乐道:“我来的太急,身上只带了几张一千两的银票,这剩下的五百两神医也不用找了,就当是我们麻烦神医孝敬神医的。”
明乐平淡至极的眉眼挑起——这是遇见了个土豪啊这是~他明明只要五百两,这人非给他一千两,钱多了没地方花呐?上次遇见土豪还是两年前,那两个人非要拿几千两谢他,他愣是梗着脖子没收,诶——等一下……
明乐借着灯光仔细看苒华休的脸,才恍然大悟:“是你啊。”
这不就是两年前那个他惊为天人的土豪大美人么!只是上次她一身红衣,艳得像火一样,今天打扮清淡,明乐本来就有些脸盲,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明乐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年前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不贪图钱财的形象,结果今天毁了,好尴尬。
苒华休挑眉,不知道明乐已经认出她来了,继续把银票递给明乐。
明乐羞愧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刚才没认出来你来,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苒华休这才了然一笑,又觉得惊奇不已——神医这脑回路挺长的啊,过这么久才认出她来。
“没事的,神医,你总是不收钱,怎么维持生计,莫非以后喝西北风去?”苒华休把银票放到明乐手中,“这是你理所应得的。”
“这……”明乐看了看银票,顿了顿说,“说好了五百两就是五百两,等我明天去镇上找一下,剩下的还你。”
苒华休看着明乐一脸执着的样子,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夜锦狸岔开话题说:“神医,他怎么样了?”
“没事,死不了。比上次你那个朋友的惨样看起来好多了,他只不过中了种慢性毒,等我帮他解了,他再修养些时间就好。”明乐想了想说,“对了,那个,上次你那个朋友叫宁、宁什么来着,后来怎么样了?”
“宁弈。神医妙手回春,宁弈的手脚都恢复如初,只是他的腿当时被伤太重,在下雨天或者寒季还是会痛。”
苒华休规规矩矩的答道,内心又是无力吐槽——这神医啊,貌似记性也不大好,她记得之前神医和宁弈两个人明明一副相见恨晚天天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他连宁弈的名字都记不到了?可能……是贵人多忘事吧~
“那我也没办法,受过重伤的腿脚便是如此,治好了还是抵不过从前的,尤其南方湿气太重,容易风湿骨痛。”明乐摇头道。
苒华休点点头,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夜锦狸,想起他之前吐血的样子,忍不住问:“神医,你说他中了慢性毒,之前我们府药师也猜测他是中了毒,并且连把脉也查不出来只能是猜测,不知这是什么毒,竟然毒入心肺了也查不出来?”
“岂止是查不出来,这种毒还是无色无味,喝下去的时候也没什么知觉。”明乐把夜锦狸的手放进被子里,看了一眼夜锦狸的脸,忍不住啧啧称叹,“世间竟会有这么美的男子,真是长见识了!”
呃……
苒华休扶额——这神医还真的是看起来正经,实际上……一言难尽啊,她一直很努力把话题转移到夜锦狸身上的毒,这神医怎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要不是她知道明乐的本事,她都要怀疑明乐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混子了。
“不知这毒叫什么名字?它的毒性又如何呢?”苒华休努力的继续把话题转回来。
“这个毒啊,它的名字有点长,它叫——廿七夜殒,廿七就是二十七,廿七夜殒就是中毒二十七天必死无疑的意思。其实刚开始它的毒性温和,中毒者容易在夜晚或者清晨的时候忍不住干呕;再慢慢过了几天,夜晚和清晨就不是想干呕那么简单,就是忍不住想吐一口血了;再再过几天就是忍也忍不住的想吐血;再再再过几天就会晕倒,醒来就吐血,吐血完就会晕倒,晕倒醒来后又吐血,周而复始,中毒者不能吃不能喝,又一直吐血,这个人就会被生生被耗死……”明乐摇摇头,“你这朋友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下这种毒,那人也未必太阴狠了!还好,你这朋友之前受了些内伤,大概是常咳嗽,把那微量毒素带入了肺腑,提前吐血晕了过去,他现在中毒大概十二天,药性还没扩散到全身血液,不然中毒要是超过十五天,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他……”
苒华休听到明乐的这些话脚底生寒,廿七夜殒,虽然这个毒苒华休没听过,但听明乐刚才的描述,那个下毒者着实阴狠——他不仅是要夜锦狸死,而且是要将夜锦狸折磨死。
苒华休又一次感受到皇室中人的手段阴险毒辣,心中又多了对皇室的不屑,又忍不住想骂那个现在死翘翘躺在床上之前招摇过市四处招惹是非的辣鸡狸王爷——活该,真是。
“他大概要多久被治好?”
若是时间太久,苒华休可不会在这陪夜锦狸。
“也不用太久,今天天色已晚,明天白天我就可以施针为他解毒,只不过,他有内伤,不适合马上坐车颠簸。你们要急着带他走的话,大概需要三天吧,三天后,可以带他走,但是你们回去,还是要让他再修养个把月的。”
三天,也不久。苒华休点头,只需三天的话,她可以留下来。
“麻烦你了,神医。”
“不碍事的,我拿了你的银两,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明乐不好意思道。
病情了解清楚,明乐边说自己要回房休息了,他这小草屋只有破破烂烂的两间小房子,苒华休等人肯定不能进来睡下,幸好他们有自己的两辆马车。
因为她这一天赶路大半时间都在打盹,现在精神的很。于是她便出去吩咐完刘药师和四个壮汉赶紧进马车休息,自己又回来夜锦狸所在的屋子,坐在夜锦狸床边小凳子上守着夜锦狸——明乐实在太穷了,整个房间里只有夜锦狸躺的那个破床和苒华休坐的这个小矮凳。
差不多深夜,苒华休忍不住困趴在床沿睡着了。恰好不多久,夜锦狸又被肺腑里那股甜腥的味道给刺激醒到忍不住爬起来想吐血。
却见烛光摇曳下,他一见钟情的“仙女”正趴在他的床沿下守着他,顿时目光柔和,心中甜滋滋的——他虽是昏迷,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中间在马车里也醒来几趟,从刘药师口中知道苒华休连夜赶路带他求医来了。
他从小到大,除了父皇,其余人要么畏他要么恶他要么奉承他,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他,带他连夜求医不说,还会亲自在他床前守着他,夜锦狸感觉不要太幸福。(这狐狸精明显想多了,小花花只是为了那个交易。)
夜锦狸忍住那股甜腥恶心感,动身起来,想着要把苒华休抱上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自己吐血太多浑身脱力,一下床整个人就软绵绵砸在了旁边苒华休的身上。
没夸张,真的是砸。
而且砸的不轻。
苒华休正昏昏沉沉打瞌睡,就被庞然大物冷不丁砸翻在地,后脑勺砸到地上嗡嗡直响,身上还压着人,差点白眼一翻,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