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宗山腹内有一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即看不见水源源头,又不见月山宗时常有雨,可这湖泊里的水从未减少,被孙老用于剑器冷淬。
木子坐在湖边,手里拿着孙老送给他的木盒,一颗浑身黝黑的丹药和一张字条呈现在眼前。
木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拿起字条。
“孕魂丹,孕魂,种火。服之玉魂有火灼之痛,神魂分裂之伤,灵魂孕生之苦。若成相安无事,若不成,轻则神智错乱,重则魂魄破碎。”
丹药药效的介绍和必须承担的风险摆在眼前,使得木子心烦意乱。
他将字条捏成一团眼看变要同木盒一同丢进湖中,可手举过头顶时又放了下来,将字条塞进了木盒中,又将丹药取了出来,凑在鼻尖闻了闻,无味。对着太阳照着看了一下,看不通透。
木子叹了口气,再次将丹药放入木盒里。自从修习孙老传授的功法已有月余,从不有一刻怠慢,入定的次数和频率也是逐渐在提高,内视的时间从开始的一息已经增加到十七息,可尽管进步神速,可那道门槛依然摆在那,能看得到,却摸不着能跨过那道门槛的路,这让性子有些急躁木子坐立难安,生怕他这种状况不是循序渐时该有的状况,而是修行不能的表现。
孙老不在身边,无人请教,唯有一颗丹药摆在面前。
微风吹过,带着湖水的透凉吹在木子脸上,木子挣扎之色一闪而逝,咬牙将通体黝黑的丹药吞入口中。
木子并没有立刻运转起无名功法,而是赌气般将字条和木盒全部都丢进了湖中,随着木盒逐渐沉入湖底,木子不再去想丹药的事,而是将双手搭在后脑,呆呆的望着天空云朵发呆。
整整一天时间,木子都没有运功,早上在湖边睡了半晌,下午在得月楼一直整理材料,直到很晚才回到住处。他很矛盾,一方面害怕丹药危害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方面又有些期待,所以迟迟不肯面对。
回到住处,木子衣服一脱竟是直接睡觉去了,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随着呼吸越来越沉,木子梦见了很多过往,寒山、李有三、南宫鸣、铁老头,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陡然间,一道女子的身影出现了在木子眼前,这张脸木子见过!
是李蓉!
李蓉怨毒的盯着木子,整个身子呈雾状,似乎下一刻便要烟消云散,可是木子知道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可还未等他多想,这道身影化作一阵灰烟,直径朝木子额头飞去,竟是直接进入了木子体内。
顷刻间,木子感觉自己身体如同一块正在火炉上煅烧的原石,剧烈灼烧带来的痛感比起山洞那次尤为过之,至少那次,他的身体会本能的会通过一些身体机能减轻痛苦,但是这次不同,在这个属于精神的世界里,他只能独自苦苦支撑。
这时,一串金玲般的笑声在脑中回荡不已,似乎是李蓉在笑。
“都该死,哈哈,要死啦。”
木子顿时生出一丝怒意,一股执拗涌上心头,既不肯服软,更不肯认同女子所说。
“放你的臭屁!”
木子一边怒骂,一边咬牙坚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似乎真便要就此崩溃,死死咬住的那根心弦便要崩断。
突然,一股极为熟悉的温凉感觉从胸口传遍全身,木子低头看去,一道青光从胸口亮起,逐渐扩散开来,使得即将崩坏的神魂瞬间安稳下来,痛感也消失殆尽,脑中再次回归一片黑暗,
没过多久,平稳下来的木子脑中再次翻滚,一幅幅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脑中走马观花似的一幕接着一幕不停翻转。
画面中的人物和地方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画中有同样一位孩童,眼睛大大的,很是可爱。
突然,画面定格在一间破旧的寺庙之中,而破庙里住着一老一少两位乞丐。
老乞丐正在训斥小乞丐,训斥完后,小乞丐跑出了破庙,来到街上见到来往路人便下跪乞要,惹来路人一阵厌烦,有甚者便是一脚将小乞丐踹开,也不知挨了多少白眼和拳脚,小乞丐讨要了两个铜钱,买了个大馒头回到了破庙。
老乞丐将小乞丐带回来的馒头一口一口的吃掉,看得小乞丐在旁直咽口水,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可那老乞丐并没有分给小乞丐一口,只是让他去河边打些水来喝。
小乞丐来到河边,用破碗装了半碗,在回去的路上因脚下无力摔了一跤,半碗水直接洒落在路上,不得已,又得原路返回重新装了半碗,可等他再次回到破庙时,碗中的水仅仅只剩下一口,老乞丐将破碗接过来一口灌下,仍觉得不够,指着小乞丐鼻子开口大骂。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乞丐越来越瘦,力气越来越小。
当小乞丐最后一次见到老乞丐时,那老乞丐正在一位妇人交谈,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老乞丐,而他开始有饱饭吃了。
小男孩很开心,只不过身上开始多出一些伤痕,开始变得臭烘烘的,而他再也没能离开一座院子,不论春夏秋冬,他都得不停的清理院中的牲畜内脏和血渍,偶有闲暇时便望着天空发呆。直到有一天,有两位带着奇怪帽子的男人来到院中,带走了屠夫夫妇,而他则被送往了别处。
这是间香气四溢灯火通明的仙楼,出入楼里的女子无不如同仙女一样美丽,至少她们身上的穿戴之艳丽,小男孩从来没有见过。
他被一位大婶带进一间屋子,身上臭臭的味道没有了,吃喝比起先前强上太多,只是他并不喜欢这里。这里的女子总喜欢捏他的脸蛋,而这里的男子总喜欢捏女子的脸蛋。他待了一段时间,清澈的眸子逐渐变冷,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他便被带进一家书院。
书院先生是位和蔼的人,举止话语间总是透着一股让人舒服的微笑。在这里,他和其他孩童一样读书认字,只不过等其他孩子回去后,他则需要留下打扫,小男孩是打心底喜欢这里。不仅活少,还可以有书读,更不用看脸色过日子,因为先生从来不给他脸色看,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份安稳。
日子一天天流逝,从未停留。
这一天,小男孩在一本书上读到几个生僻难懂的生字,他想向先生问个明白,可四处找遍了,都没能找到先生,于是他往唯一没去的卧房走去。
他在房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他呆在门口,不知所措,门被全身**的先生打开,卧床上有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一丝不挂,正笑吟吟看着他。
先生牵起他的手,将他领入屋内,笑着对着他说了些话,可他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位教他认字识书的老师。
先生温文尔雅的笑容的不见了,抓住他脖子在耳边轻声细语的又说了些什么,他只觉恶心,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手掌,慌乱之中在墙上取下一把装饰用的文剑,直直的朝教书先生刺了过去。
先生不动了,尖叫声响起,但他慌张之余有些兴奋,他来到女孩面前,说了一句话,一剑便刺穿了女孩的咽喉,男孩浑身是血,丢掉文剑,直径往南边逃去。
浑身是血的小男孩走在街上立刻便引来了其他的人注意,当场就有人报官,也有人上前拦截,可这小男孩机敏的很,最终逃出了城,只是官府的人在身后穷追不舍,连续跑了几天几夜的他,最终昏倒在路旁。
当他醒来时,有位老头正在坐在马车上冷冷的看着他,似乎是因为他昏倒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可男孩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两人便这样相互看着。小男孩从这位满是皱纹的老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某种东西,竟是和他一模一样。
“跟我走?”
小男孩点了点头,随后他被老人丢进了马车里,几天后,老人给男孩吃了一颗丹药,而小男孩就此忘记了许多事情,也因此变得开朗调皮起来。
这小孩曾经有许多名字。
“粟子,去河边取些水来。”
“狗娃,你在干嘛?叫你偷懒,叫你发呆!”
“今后你便叫彦儿,以后做事得有眼力,得多动动脑子。”
“既是我家书童也得有个像样的名字,洛子榆,你看如何?”
“以后便叫你木子了。”
当木子醒来时,太阳当烈,虽然只是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却依然让木子觉得有些刺眼。
木子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双手抱头在床上不停翻滚,疼到厉害时,不停的用手捶打脑袋,一炷香的功夫后,疼痛逐渐平息,木子已经是浑身是汗。
他平静的看着屋顶,原本清澈的眼中多出几分凌厉。
月山宗今日平静如初。
可是整个修炼界今日却是平地起巨澜,落仙水榭十年一度的丹典大会上所炼制的丹药竟被一位黑袍人盗走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