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崔嵬感到很迷惑。
“是的，我们，在时域里的一切。我们有骨，有血，有肉，我们不能算是纯粹的信息体或者精神体，本质上我们任然是由化学元素构成的，符合一切基本物理定律和生物判定标准的‘生物’，那么，我们究竟是什么？”
崔嵬又想起了曦薇问他的那几个问题，这个问题好像很宏大，类似于上辈子的“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是在看待这个问题的心态上，崔嵬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上辈子他一直把这几个问题当做是哲学家的梦呓，毫无意义的，然而现在，在时域里，这样的问题能够彻底地具象化出来，并且自己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这便是区别了。
“我们，我们的存在是什么？”
“事实上，我们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存在的，或者说，我们不能明白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究竟有没有一个准确清晰可以判定的界限。就像统计学原理一样，举个例子，如果你扔硬币，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当扔硬币的次数足够多的时候，正面朝上的概率会接近二分之一，那么究竟什么才是‘足够多’，一次不是，那么十次是么，一百次是么，一千次是么，一万次呢。这样的数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统计学里，多和少并没有真正的界限，就和我们现在一样。”
莫未的信息板上的两端出现了两个黄色的亮点。
“假设我们把左边的这个亮点看作是‘生’，右边的亮点看作是‘死’，那么我们会处在那个位置呢，我们是处在一个确定的位置呢，还是离散的随机的按照某种统计学原理分布在这条线上的任意一个地方呢？”
“嗯，对，生和死就像是两种自旋态，或者是硬币的正反面，是这样啊。”崔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那么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有答案喽？”
“不不，”莫未摇了摇头，“科学技术的发展，有时候实践是在理论前面的，无论是物理学家还是哲学家，这都或多或少算是一个终极问题，或者说，是视角问题，我们处在自己这个特殊的当局者视角很有可能是无法解决的，除非有一天我们跳脱出去，用‘上帝视角’俯瞰，说不定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然而事实上，我们比上辈子的地球人还要无能，连自己的这一方小世界都没有跳出去。”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崔嵬愈发疑惑了。
“这个么，很简单。”莫未的信息板分成了两块，一块的两个黄点中间只有一个亮点，另一块的两个黄点中间是一片的随机离散点列。
“无论是这种‘确定论’，还是这种‘概率论’，都是基于一个基本的假设，生与死之间是存在着无数多个状态的，而且这无数多个状态之间是由明确的清晰可辨的边界的，而我们，无论是确定的还是离散的，都只占有这些状态中的一个‘位格’。”
“在我们所长和玄学研究所的统计学专家威廉还有一群物理学家的研究下，诞生了一门新的学科‘信息坐标学’，通过信息来统一化世界上所有的坐标系，包括xyz的三进向直角坐标系，也包括时间为第四轴的高维坐标系，把整个时空划分成为诸多象限，这样，我们在时域里所处的信息坐标就是唯一确定的，可以标记的了。”
“然后，我们所长通过‘高频信息扰动’，偷换了一部分的坐标，并且使我们的坐标由新的坐标系来定义，就像从xy坐标变成极坐标，使得在时域中的所有人的坐标进行某种趋向性的重新洗牌，由于是在信息层面，所以大家不会有什么感觉，对日常生活也不会有影响。唯一有变化的是，我们这个研究所在日常工作的时候所有人的坐标都变成了统一的，并且具有筛选性，就比如二维坐标系里的原点或者是横纵两轴，大家可以互相看见对方，但是在象限内的其他时域人就看不见我们。”
“所以你的那个身份标记的正确用途，就是把你的信息象限坐标变成了极坐标系，然后改成了‘原点’或者是横纵两轴，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看见了。就是这么简单。”
崔嵬似乎听得有点累，不过大致上还是能够听懂。“不过，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这么大费周章完全没有意义啊。”
“喂喂，这可是科学研究好吗。”一直没有插话的老爷似乎很不满崔嵬的言论，“这是一次成功的实验，这个实验对于信息坐标学的发展可是具有奠基的意义的！而且法拉第当年发现电磁感应的时候还有人质疑他有没有用呢，谁能保证这种技术后来不被派上用场呢。”
“对了，崔嵬，你准备加入哪个研究部啊？”珂赛特突然问道。
崔嵬其实一直觉得挺尴尬的，他自己的生前没有信息学方面的特长，来这里也许只是求一个安稳但又有目的的生活，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个谜团。
看见崔嵬久久地没有反应，珂赛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崔嵬，没事的，从零开始在我们这里很正常的，老爷就是零基础进来的，我们关心的永远不是你生前有多少成就，生前有多么厉害，只要你想来这个研究所，想弄明白问题，我们都欢迎，”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或者说，你有什么想依靠这个领域的知识弄明白的问题，可以问我们。”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爷和莫未都点了点头。
崔嵬仔细思索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不依靠任何信息载体，直接把这段信息表示出来。”
“信息载体？”
“没错，就是文字，语言，肢体动作之类的。”
“不依靠语言文字肢体动作，把一段信息清晰明了地告诉别人，这还真是有难度啊。”珂赛特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无能为力。
“所有的信息都是有载体的，直接研究‘信息’本身确实有些天方夜谭了。不过确实是有这样的技术的，当你第一次看见超脑的时候，‘超脑’这个名字就是直接往你脑子里灌输的，以信息的形式，不过这应该是恐龙留下的技术了。”
恐龙！又是恐龙！
“嗯，我确实听说这种方面的研究。所长有一段时间似乎想建立一个新的学科，叫做‘概念信息学’，里面研究的内容似乎和你所说的有点像，不过后来好像因为太抽象，缺乏实验材料失败了，而且所长这两天和牛顿爵士在改造‘局部拉普拉斯妖’，不在这里。但这个研究资料后来共享到了全知图书馆里了，所长说想大家一起完善这门学科。”
“全知图书馆？是在信息网络上的吗？”
“不，为了表示对知识的敬意，这个全知图书馆是有建筑的，当然也有信息备份，不过你要看的话，还是去那里看吧，再说一句，它也用了坐标隐匿技术，但是这个坐标是通用坐标系，只要你是全知三角的职业者，都可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