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兰怔愣半晌，莫名其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打她闺女的主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似是看出媳妇心中所想，江安黑沉着脸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即林兰脸色生变，起身，边在围腰上擦手边问：“是谁？咱家夏夏才多大，到底是哪个这么混账？！”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有什么童养媳一说，再者，她家就算穷的叮当响，也不会糟践闺女去给人家做童养媳，生生受人磋磨，何况她家生活过得去，需要把宝贝闺女推出去做那劳什子童养媳？
越想越气愤，林兰不由追问：“说话呀，究竟是哪个对咱家夏夏起那乱七八糟的心思？”
见媳妇气得不轻，江安一字一顿，嘴里挤出三个字：“程、隽、朗！”
一听到这个名儿，林兰脸上表情瞬间一滞，旋即变得柔和：“是隽朗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江安觉得情况不对，皱眉看向林兰：“能不能解释下？”
他媳妇此时的样儿，明显知道点什么，可他们是两口子，有何事是她媳妇知道他却不知道的呢？压下心头的火气，江安郁闷，直直地看着媳妇。
“夏夏转院是隽朗让小曜那孩子给家里打的电话，一到市医院，又是隽朗跑前跑后给夏夏办住院手续，且守在夏夏病床边一守就是整晚，
且把夏夏照顾得比咱们这做爸妈的还周到，那会我便看出隽朗多半喜欢咱家夏夏，后来夏夏出院回到家里，隽朗二话不说跟着过来，从这种种迹象中你难道真没看出点什么？”
林兰说着，眼神玩味，续说：“好吧，即便你在夏夏出院回到家里前没看出隽朗对夏夏的异样，后来夏夏在家养伤，夏夏走哪隽朗陪着到哪，以及隽朗每次靠近夏夏，都会被老大老二他们故意支开……”
江安抬手制止媳妇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以前他是没看出臭小子对他家闺女的心思，但今日一前一后两通电话，他除非没脑子，还想不明白程家小子之前围着他闺女转，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正因他现在知道臭小子的心思，才气不打一处来好不？！
“你不觉得夏夏和隽朗站在一起很配吗？”
一听林兰这话，江安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夏夏满打满算十岁！”
媳妇是怎么想的？
眼下谈他们闺女和臭小子配与不配，是不是太早些？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每次看到夏夏和隽朗站在一块，亦或是坐在一起说话，从他们之间的氛围中，总让我生出一种俩孩子认识彼此很久，相互间已经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有这么夸张？”
江安不认同。
“一点都不夸张。”
林兰坐回小凳上，单手拄着下巴，回想着叶夏和陆向北相处时的情景，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该在一起，这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天造地设？兰子，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胡闹？”
他闺女方方面面好得没话说，以后找对象他打算好好挑挑呢，岂能这么早就被程家那臭小子绑定？！
“我胡闹？”林兰瞪眼：“说吧，你作何突然间提起隽朗？”
她是很看好隽朗那孩子做女婿的，不考虑家世，单就隽朗自身的条件，及对她闺女的心意，她便已然不排斥有这样一个女婿。
“那小子有给大队部打电话，说他爷奶喜欢夏夏，要留夏夏在京市过春节，不想咱们担心，打电话给咱们说一声。”江安说到这，冷哼一声，又说：“什么他爷奶的意思，我看是他的意思才准确！”
看着男人咬牙切齿的样儿，林兰感好笑地摇摇头：“就因为夏夏被隽朗留在京市过春节，你就胡思乱想，断定隽朗打夏夏的主意？”
江安烦躁地撸了把头，说：“在那小子和通话结束没多久，程家老太太的电话打到了大队部，正好又被我接到，老太太一开口就说咱闺女和程隽朗那小子是天生一对，
问咱们能不能看上她家孙儿，若是觉得满意，年后她会和老爷子跟着夏夏他们来大梨树，给俩孩子把事先定下，回头等夏夏成年，办婚礼。”
“订婚？看来老太太很喜欢咱家闺女。”
林兰低语一句，闻言，江安脸色难看：
“你这是同意了？”
林兰尚未做声，江学谨哥几个从堂屋出来：“爸，我妈同意什么？”这是江学谨问的。
“没你们什么事，回炕上坐着去。”
放着热炕不坐，都跑到地上吹冷风，有多想不开？
林兰瞅眼聚在堂屋门口的大小孩儿，摆摆手赶人：“赶紧地，去炕上坐着，不然吹风受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妈，我好像有听到你和我爸提到程隽朗那小子，还有提到夏夏。”
他们从后院砖瓦房到堂屋，隐约间可都有听到前院里的声音，江学言如是想着，一双眼睛在父母脸上来回穿梭，好便于他发现端倪。
“二哥，我似乎有听到咱妈说‘订婚’俩字。”
江学慎插句嘴。
接收到儿子们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林兰望向江安：“是你说还是我说？”
要是老大老二他们知道隽朗喜欢夏夏，并想着在春节期间和夏夏订婚，只怕老大几个再见到隽朗，全用拳头招呼上去。
江安沉默好一会，清清嗓子说：“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回炕上坐着，就帮你妈把这几件衣服给洗了。“
他这话既是对江学谨说的，也是对江学言和江学慎说的，至于几个小的，因没有做声，加之一脸懵懂，自然没引起江安注意。
“爸，你和我妈是在说程隽朗那小子家想给程隽朗和咱家夏夏订婚对不对？”
江学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脸冰霜说：“我就知道那小子对夏夏怀有企图，爸，你和我妈可比答应程家，咱家夏夏还小呢，用不着早早订婚！”
江学谨绷着脸附和：“二弟说得对，夏夏用不着这么早订婚，何况夏夏才十岁，她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咱家稀里糊涂给她订婚，没准会害了夏夏。”
“我也反对。”
江学慎看着江安两口子无比认真说：“爸妈，你们可不能害了夏夏。”
“隽朗不好吗？”
林兰故作严肃脸，视线从江学谨、江学言、江学慎哥仨身上掠过，最后锁向江学谨：“不说旁的，就隽朗的个人条件，我觉得他和咱家夏夏挺般配的，当然，要是因为这个咱家和程家就给夏夏和隽朗订婚，未免太草率。”
微顿须臾，她一脸郑重续说：“放心吧，只要夏夏不愿意，咱家和程家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进一步发展。”
她闺女是聪慧，或许也知道男女间的感情是个怎没回事，但她毕竟年岁尚小，作为母亲，哪怕再欣赏隽朗那孩子，也不想把自己的喜欢强加到闺女身上，在闺女对程家小子无意的情况下，就做主和程家二老定下俩孩子的亲事。
“行了，夏夏的事我和你妈心里有底，你和老二老三少操点这闲心。”
江安面无表情地说着，语罢，他看眼洗衣盆，又看眼林兰，知道他是何意，林兰摇摇头：
“没几件衣服，我锅里烧着热水，一会就能洗完，哪里用得着孩子们动手帮我洗。”
“妈，我来洗。”
江学谨这时走过来，二话不说端起洗衣盆到一旁，蹲身搓洗起来。
“老大老二他们在家闲着，让他们洗，你随我回屋歇着。”
江安顺手拉起林兰，不待对方做出反应，就将人拽向堂屋。
江家这边为叶夏和陆向北订婚的事儿起争论，京市，陆向北和叶夏下二楼，一到客厅便见两位老人满目慈爱地看着他们，紧跟着叶夏听到程奶奶说：“夏夏，你隽朗哥对你好不？”
叶夏不假思索点头：“隽朗哥对我很好。”
她笑容甜美，大概猜到老太太要说的后话。
果不其然，程奶奶笑眯眯地又说：“那你愿不愿意永远和你隽朗哥在一起呀？程奶奶奶奶可是知道你隽朗哥很喜欢你，要是你也喜欢你隽朗哥……”
见媳妇儿脸颊绯红，陆向北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忙出声说：“奶，夏夏愿意和我订婚，不过前提得她爸妈同意。”
程奶奶当即心花怒放：“没骗奶奶？”
看向大孙子，程奶奶按捺住激动，出言确认。
和程奶奶一样，程爷爷在听了大孙子的话后，也是开心得很，他没做声，只是满面笑容地看着孙儿和未来孙媳妇。
“程奶奶，隽朗哥没骗您，我确实有答应和隽朗哥订婚，但也正如隽朗哥刚才对您和程爷爷所言，这订婚需要我爸妈点头同意，否则，我们订婚这事儿只能往后挪。”
叶夏替陆向北做出回应，只因她想在两位老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准确些说，还是表明她对陆向北，对她所爱之人的态度。
她是认真的，在他真挚的感情面前，她同样认真对待他的感情，她想让程家和江家的人知道，不仅仅是陆向北（程隽朗）喜欢她叶夏（江夏），
同样的，她也喜欢着陆向北（程隽朗），他们是互相喜欢着彼此，想要通过双方家里提前确定两人的关系。
所以，她在答应她的伪少年提出的订婚要求时，已然决定近日会和家人通次电话，把她对订婚这件事的立场表露到明处，希望家里人能在这件事上持支持态度，而非阻止她和深爱的人订婚。
当然，她的年龄在这放着，自是不能随口说什么深爱之类的词眼，她只会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对着这一世的家人说出，她愿意这么早订婚，且表示日后不会后悔。
“好好好！程奶奶真高兴啊！”
眼眶泛红，程奶奶招手唤叶夏坐在她身旁，握住未来孙媳妇儿的小手，一脸动容说：
“咱家就我和你程爷爷还有隽朗，人口简单得很，你放心，程奶奶和你程爷爷都很喜欢你，咱们一家子都会对你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停顿片刻，程奶奶看眼座机，方又说：
“在隽朗和你爸爸通话后，程奶奶没经过你同意便再次拨通你们大队的电话，正好也是你爸爸接的，在电话里程奶奶有和你爸爸提起你和隽朗的事儿，
当时你爸爸没做声，我想你爸妈肯定需要商量一二，并询问你的意见，所以，程奶奶想着过个两三天问问你爸妈的态度，
若是他们同意你和隽朗的事儿，过完年我和你程爷爷跟着你和隽朗同往大梨树，与你爸妈把你们的事儿给定下，你觉得怎样？”
叶夏是真没想到两位老人的动作会这么快，前一刻某人才提出要和她订婚，这会子她听到的竟已是订婚的事儿传至她爸妈耳里，
一时间叶夏心里滋味难辨。被程家两位老人喜欢，她无疑是开心的，能和爱人正大光明走在一起，这于她来说，亦是无比开心的事儿，
毕竟就她和陆向北眼下的年岁，距离成年登记结婚还有近十年，在此期间，陆向北，她的爱人肯定会常出现在她身边，在大梨树走动，光顾她家，而时代限制，没有关系的未婚男女走得太近，必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
她可以不在乎名声，她爱的人也可以不在意自身名声如何，但他们却不能自私到不顾及家人的感受，不能因为他们导致家人被人指指点点，受他人言语攻击。
迎上老太太的视线，叶夏敛起思绪，她微微一笑，甜声说：“听您的，我没意见。”
家中多个甜美可爱，聪明灵动的女孩儿，程家过年前的气氛比起往年要欢快很多，考虑到两位老人上了年岁，好吧，程家二老其实尚不到六十岁，
身子骨目前都结实着呢，但采购年货的事儿还是被叶夏和陆向北抢了过来，没让老爷子老太太和老爷子身边的勤务员出马。
雪花飘，一个晚上，整个大院白茫茫一片。
用过早餐，叶夏和陆向北身着棉服，戴上口罩、绒线帽、手套，围上围巾，总之把自个宝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去采购年货。
其实说是去采购年货，实则叶夏空间里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只是以采购年货为借口出门，随后在没人的地方由叶夏从空间中“偷渡”出过年用的东西。
譬如年夜饭要用到的食材，再譬如拜访友人必备的营养品等等。
“冷不？”
陆向北走在媳妇儿身侧，如若不是顾及大院里行人的目光，他真想牵起媳妇儿的手，缓慢前行，享受这冬雪带来的浪漫和温馨。
“一点都不。你呢？”
他们可都穿着她从空间中拿出的柔软亲肤加厚保暖绒裤，且脚蹬棉靴，上身着过膝棉服，这般切实到位的保暖措施，要是还冷，那索性猫在家里别出门好了。
陆向北摇头：“和你一样。”
相比起数十年后因环境污染导致全球变暖的冬日，现在的冬日不是一般的冷，但有他媳妇儿的空间神器在，他们两口子的冬日确实不难过，然，这外出有车不能开，要他媳妇儿吹冷风挤公车，他是真得心疼。
“有车不能开，想想挺郁闷。”
想到空间里的年代款吉普，及霸气款路虎等好几辆舒适型豪车，叶夏禁不住低叹了句，闻言，陆向北轻笑出声：“我刚也这么想呢！”
叶夏露在围巾外的眼睛宛如月牙儿：“这叫心有灵犀。”
“嗯，心有灵犀。”
陆向北点头。他们携手白头近百年，早已默契地像是一个人，彼此间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男声：“隽朗，是你吗？”
听出声音是哪个，陆向北顿住脚，与此同时叶夏也停下脚步，两人回头望向身后。
“宋小叔。”
待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走近，陆向北看向男的礼貌喊了声。
“我感觉像你，没成想真得是你这小子。”
宋逸宸温声说着，伸手在陆向北的绒线帽上轻揉了下，含笑的目光挪向叶夏，问陆向北：“这位是你家亲戚？”
声音好熟悉，越听越像她初一班主任宋老师，只不过对方戴着戴着大口罩，单凭一双外露的眼睛，她有那么一点确定不了，
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嗓音问到自己，叶夏灵机一动，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江夏，是隽朗哥的朋友，也算是他家亲戚。”
瞬间，宋逸宸怔愣，他定定地看着女孩儿弯如上弦月般的清亮眸子，慢慢的，他目中神光渐显激动：“江夏同学，你是江夏同学？！”
没想到……他真得没想到会在京市，会在他家住的这座大院遇见他曾教过一年的得意学生，见叶夏边摘口罩边点头，宋逸宸一把抹下自己的口罩，将整个脸露在围巾外面，他俊脸上笑容满满，说：
“我有看报纸，见上面有写到国家集训队选拔出参与国际数学竞赛的学员中有你的名字，那一刻，老师真得好为你骄傲！恭喜你了，江夏同学，你很棒！”
朝叶夏伸出大拇指点赞，接着，宋逸宸将目光挪向陆向北：“隽朗，也恭喜你了，你和江夏同学一样棒，再过个数月，和你们的队员代表国家参与国际竞赛。”
“谢谢！我和夏夏会努力为国争光！”
陆向北回应了句。
“我们会努力的。”
叶夏眉眼间笑意萦绕，点头附和。
这时，本在宋逸宸身边安静站着的小姑娘，定定地看着叶夏精致白净的脸儿，没什么情绪地问宋逸宸：“小叔，这个小妹妹就是你近期在咱们家时常提起的学生江夏？”
叶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明明她已做过自我介绍，明明宋老师都已唤她“江夏同学”，对面的女孩儿作何还要明知故问？
是对她有意见？
可她们这是初次见面，不存在纠葛和仇怨，没道理和她有矛盾。
眼神清冷，难掩傲气，未摘口罩，但仅凭一双眼睛，这女孩长得应该不错，再结合身上流露出的气韵，叶夏得出一个结论，女孩儿从整体而言，是个清冷中透着书卷气和傲气的小姑娘。
“没错，她正是我近来常在家里念叨，被我教过一年的江夏同学，也是前时刚从国家集训队选拔出的六名学员中的唯一一名女生。”
宋逸宸温声对侄女宋雪莹说：“江夏同学是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子，你们认识下，没准能成为好朋友。”
眸光挪向叶夏，他介绍：“江夏同学，我身边这位是我侄女宋雪莹，她和你同岁，学习努力，九月份跳级读到初一。”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江夏，是宋老师曾经教过的学生。”
按照正常情况下七岁读一年级，宋老师的侄女九月份十岁跳到初一，学习成绩确实挺不错。对于叶夏的礼貌问候，宋雪莹迟疑须臾，方启口：“你好，我叫宋雪莹。”
和她同岁，前两年就跳读初一，接着从初一连跳两级到高一，听她家小叔说，竟是以w市中考第一名的成绩，被w市一中的火箭班录取，
现在已是高三学生，并进入国家集训队，通过一轮又一轮选拔，成为代表国家参与国际数学竞赛六名学员中、唯一的女学员。
倒是真得挺厉害，可她也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差到哪，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保不住就是下一个参与国际数学竞赛的女学员，唯二的女学员，宋雪莹默默想着，在和叶夏打完招呼后，就挪开目光，没再看叶夏。
“隽朗，你和江夏同学这是打算去哪？”
宋逸宸转开话题。陆向北如实相告，宋逸宸笑声爽朗：“正好我和莹莹也是去百货商店，走，咱们同行。”说着，宋逸宸就招呼叶夏和他并排走，同时问叶夏：“在这过年？”
叶夏“嗯”了声，作为回应。“那宋老师回头到隽朗家找你，到时再带你认认宋老师家的门。”
宋逸宸声音暖暖的富有磁性，他说一句，叶夏甜声应答一句，师生俩像是忘了身边还有另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