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老早的选官制,科举制无疑在人才的选拔上更广一些,且为寒门子弟走上仕途提供了有一个鲤跃龙门的平台,客观而言,
在华夏古国思想发展中起到很大的进步。但科举中的八股取仕,从形式和思想上禁锢了考生,因为八股文主要测试的是经义,
《诗》、《书》、《礼》、《义》、《春秋》,从这五经历选择一定的提步来创作,久而久之,学子们的思想逐渐被狭隘的四书五经给框在其中,导致无论是眼界,还是创造能力,既胸怀都被大大限制。
思想被禁锢,耽误了人才,更可笑的是,有的人耗尽一生着力于科举考试,却到死也未能达到心愿。譬如范进中举,就足让人看出科举取仕的弊端,
看出科举制度严重扭曲人性,束缚人们的思想,带起不健康的社会风气,这说白了,简直是对学子们的摧残,且选才局限性亦显而易见,
试想想,通过四书五经选拔出的科举人才,吟诗作对自不在话下,可其中真正懂时务,了解民生经济,务实的又有多少?
国家要发展,需要各方面的人才,而有的人譬如擅长算术,那么他在户部就能得到一展才华的机会,然,就因为四书五经不怎么擅长,
却被拒绝在科举大门之外,无法为国家发挥所长,无法为国家效力;再譬如家中老祖宗在治理河道等水利方面有特长,用时间积累出的几辈子经验,
依据古人敝帚自珍的思想,子孙们学来祖宗们的技艺,若遇不到伯乐,若吃亏在对四书五经了解不透这方面,那么这样的人才是不是也会被科举取仕给埋没?
常言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由这不难看,不同的领域,有着不同的人才,如若让这些人才全部发挥出他们的光和热,国家不富强繁荣才怪。
叶夏想的多,无形中就说的多,但她不会傻到在康熙面前大咧咧地抨击科举取仕的弊端,她只是委婉地提建议,改进科举取仕,
拓展参与科考学子们的知识层面,以期达到学子们眼界开拓,不被四书五经固化思想,遏制创造力,限制胸襟。用另一种说法,
就是建议康熙培养应用型人才,确保国家发展和时代进步齐头并进,莫守旧,因实用型人才欠缺,让国家陷入落后的局面,引来民族危机,被动挨打。
想起鸦片战争带给滑下的创伤,叶夏在康熙的沉默中,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怅然。列强的侵略破坏,清政府的**无能,把泱泱华夏,东方巨龙给拖进泥潭……
“不能一味地考四书五经?出题选择多样性?多培养实用型人才……”
康熙边在脑中咀嚼叶夏所言,边喃喃自语,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凝重而肃穆,这时,叶夏的思绪被飘入耳边的声音拽回,她正容说:
“你和洋人是有接触的,该知道这世界上除过大清,还有不少国家,尤其是海外一些国家,他们为何派传教士,派商人来我大清走动,
那是因为他们在取长补短,在想着法子发展自己的国家,一旦等那些国家强大起来,觉得可以和我大清对抗,觉得可以吞噬我大清的时候,
那么他们绝对会单方面挑起战争。若我们在人家发展的时候,由于缺乏人才,由于故步自封,由于闭关锁关,对他国情况不了解的情况下,
等着我们的除过挨打,就是签署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我说这些不是危言耸听,要想国家强大,要想国家立于世界之巅,要想我大清繁荣富强,
我们就得多培养人才,多发掘人才,学海外诸国,派官员和学子还有商人前往他国走动,别人好的东西我们可以学过来,
借鉴到我大清的发展中,不好的东西,我们自然要摒弃,不让它们传至我华夏土地上,侵蚀我大清国民的思想,用一句话来形容,
我们完全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他国的发展情况在我们这就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叶夏顿了下,一脸严肃认真强调:“当然,我们得提防着他国盗取我大清一些机密发展资料,譬如军械图纸……不是我们小气,
是我们得保证我大清在军事和科技、经济等方面领先他国,让他们忌惮咱们,而不是把咱们的重要东西学区,再用咱们的东西来侵略咱们。”
“皇额娘,你怎们能想到这么多东西?”康熙回过神,眼里写满好奇和探究。
叶夏笑笑,清丽的脸上一拍淡定自若:“我这一闲下来就喜欢东想西想,再加上看了不少他国的书籍,便不自主地想到我大清的发展,
这一想到大清的发展,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咱大清受他国欺辱,就想着有什么法子能让咱大清稳步发展,繁荣富强起来,
能让咱大清的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随时都能吃到肉的好日子。何况小七近几年的作为,让我明显看到咱们大清在进步,所以,作为大清的一份子,我这个太后自然也得为大清的长治久安,为大清国富民强尽一份绵薄之力。”
“儿子从皇额娘所言中,真得顿悟不少,科举出题,单从四书五经中出题,确实存在很大的局限性,纵观历届学子和前三甲,
他们个个会做文章,前三甲的文章做得尤为漂亮,可他们中真正懂时务的没几个。依葫芦画瓢,不知变通,这样考取功名的官员,想想能为百姓做什么事?”
“你无需太过忧虑,这世上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办成的,要是真有心在科举取仕这做改进,不妨慢慢来,一届两届或许效果不显着,
三界科考下来,肯定能看到明显的成效。”说着,叶夏暗叹口气,清越柔和的嗓音方再度溢出唇齿:“我知道你虽为皇帝,
不是说什么朝臣就留听什么,他们会和你争辩,会反对你的说辞,但我给你的建议我自认是为大清好,免得我大清的科学文化发展受到阻碍,
同时也不利于挖掘和培养创新人才,更把学风带的脱离实际。玄烨,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时局的凶狠莫测,再没有忧国忧民的宽阔胸襟气度,这样的人,哪怕是他是通过科举取仕,拿到头名状元,是个大才子,那他必做不了一个好官。”
沉默许久,康熙启口:“皇额娘……”
与康熙一双深邃写满认真的眼眸相接,叶夏微笑:“怎么了?”
“您能不能把您说的这些给儿子整理出来,儿子想好好再看看,琢磨琢磨。”
在科举上做改进,这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怕是会遇到不少阻力,在没有万全之策应对朝臣的口水,和学子们的反对声前,他得自己先把这科举改进吃透,再下旨施行。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玄烨,你是皇帝,有顾虑在所难免,但用不着有太多顾虑,明白?”叶夏目光灼灼地看着康熙,闻言,康熙一怔,旋即点头:“儿子知道皇额娘的意思。”
只要是为大清好,促进大清发展,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政令,他确实无需顾虑过多。
“那你等着,我现在就你整理。”叶夏说着,着鸣烟送上笔墨纸砚。
康熙安静地在旁坐着,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照进屋里,恰好落在对面人的身上,宛若给其披上一件金缕衣,
她眉眼低垂,认真而专注地握着墨笔在纸上书写着,这一刻,四周围静寂得落针可闻,看着那跃然于纸面上一个又一个如同雕刻出来的方正字体,一时间康熙的思绪不自主飘远。
一个人再聪明,能一下子聪明好学到学什么都能迅速学会?
在他很早以前的记忆中,嫡母是个温柔敦厚的女人,因语言不通,从不插手后宫的事务,不与他谈论前朝的事儿,只用蒙语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闲聊,熟料,这样一个人忽然间好学起来,既学满语又学汉语,不仅学的快,且喜欢阅览各种各样的书籍,尤其是医术,
竟然看几本医书,就能掌握博大精深的中医治疗,且通过和洋神父接触,不仅学会看洋文、说洋文,并掌握了洋人的西医知识,
亲自操刀用小动物做实验,把总结得出的手术技巧,和相关西医知识传授给众太医,开办皇家医学院,开办惠民医馆,如此聪慧的女人,康熙自认他只认识两个,一个是他皇祖母,一个就是他的嫡母。
甚至就他现在对嫡母的了解,觉得嫡母的聪慧程度在皇祖母之上。学什么都快,张嘴绝无虚言,一心为国为民,似乎、好像从不为自个考虑,好吧,不是似乎、好像,是完全没为自个考虑过。
有吃有穿有住,不缺什么,这就是他嫡母说的,她什么都不缺,因此,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大清,为大清尽可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儿。
如此好的一个女子,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不喜欢偏去喜欢有夫之妇董鄂妃?
对叶夏身上的变化生疑,但康熙绝对没想到,亦或者压根就不会想到,他的嫡母,其实芯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一个强大而博学,仁善却不圣母的灵魂,想要发现这个秘密,除非叶夏主动说出来,不然就得看康熙有没有机缘知晓啦。
至于一体两魂,其中有一个灵魂在沉睡,康熙脑洞再大,估计都想不到。
约莫过去两刻多钟,叶夏放下墨笔,吹干手边刚写满字迹的纸张,接着,她把前面写的按着书写时的先后顺序整理好,放到康熙面前:“好了,你拿去看吧。”
康熙随手翻了下,一脸动容说:“皇额娘写的很详细,儿子会好好看的。”
“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希望她的心血不要白费,希望能在康熙二十七年春的会试中见到些成效。
“肯定对儿子有帮助,儿子在此多谢皇额娘。”
康熙诚恳道谢,看得叶夏好笑:
“有什么好谢的,能帮到你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见外。”
康熙牵起嘴角笑了笑,颔首:“好。”
忽然,梁九功匆忙走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崩逝了!”
随着梁九功音落,宫里的丧钟敲响。康熙薄唇紧抿,久久没有做声。
“人死不能复生,你是皇帝,得多顾着点龙体。”
为免康熙在这个时候自责,从而一糊涂迁怒到自家宝贝儿子,叶夏禁不住淡淡地劝慰其一句。
毕竟佟佳氏是康熙的表妹,两人间不像是皇帝和普通嫔妃那样的利益关系,此表兄妹应该多多少少存在些许真感情,要是康熙猛不丁脑抽,
觉得是她亲亲儿子的出生,再到木兰围场发生的事,致使佟佳氏一步步走向黑化,迫使他不得不用手段料理亲表妹,难免不会对她儿子心生芥蒂。
“嗯,儿子无事,皇额娘不必忧心。”
康熙浅声回了句,起身行礼:“皇额娘累了就眯会,儿子就不在这叨扰您了。”
别过叶夏,康熙转身离去。
目送便宜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叶夏吩咐高全:“去看看雍郡王忙不忙,不忙的话,让他抽空过来一趟。”
高全领命:“嗻!”
“主子,奴才扶您躺下歇会子。”
李嬷嬷上前说。
“不用,我就在榻上靠会。”
叶夏摆摆手,望向窗外落下枝头的叶片,想着清史上有关孝懿仁皇后的内容,再结合这个世界佟佳氏的一生,她暗叹了声,同样是做一天皇后,这点没变,死期提前近三年,说明什么?不作不死!
但就康熙册封佟佳氏为后在谕旨上的说辞,这位一国之君多半还要给其死后更大的荣光,譬如亲写悼词,再譬如给佟佳府施于恩泽。
在清史上,佟佳氏的父亲,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维,就是在佟佳氏崩逝后,被封为一等公,且给与诰命。
世袭罔替。
照目前的情形看,这个世界的康熙,八成会和她了解的清史上一样,为佟佳氏写悼词,对佟佳府施恩泽,封佟国维为一等公。
给与诰命。世袭罔替!如是想着,叶夏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为维护皇家颜面,为顾念佟佳一族是后族,是皇帝的外家,就要粉饰太平,这对被佟佳氏害过的人公平吗?
她是没死,她的小八,及十阿哥胤祚、八阿哥胤禶、德妃乌雅氏也幸运的没死在佟佳氏的算计中,但在木兰围场死的那些侍卫就该时么?
明明作恶多端,却死后荣光加身,惠及家人,她是该说皇室虚伪,还是该说佟佳氏好命,有个好姑母——孝康章皇后?
慈宁宫。
“佟佳氏就算是死了,也抵不过她生前犯下的罪孽。”
皇后崩逝,丧钟敲响,孝庄这边自然也有清晰听到,她没什么表情地和苏麻喇姑说着:“玄烨是个重情的,不然不会让佟佳氏走的这么体面。”
苏麻喇姑:“到底是嫡亲表妹。”
孝庄哼了声,一脸不岔说:“嫡亲表妹?就因为佟佳府出了个皇帝外甥,皇帝就得顾及他们的脸面,让琪琪格和胤禛那孩子受委屈?自个作死,临了还被册封为后,荣光得很呐!”
苏麻喇姑在旁笑了笑:“皇上也是在维护皇家的颜面。”
“要不是这样,我能放任皇帝册封她为后?”
孝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说:“就凭她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诛九族的罪?”
苏麻喇姑附和:“您说得是。”
德不配位,不怪主子不喜。
“罢了,这人都没了,我再多去计较,显得我是个不饶人的,况且琪琪格也没说什么,可见她根本就没把佟佳氏往眼里放,
不过,回头见到玄烨,我可得好好再叮嘱叮嘱他,得好好孝顺他皇额娘。”说到这,孝庄揉着额头,语带疲倦又说:
“我这身子骨啊,是越来越不中用咯,这要是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琪琪格还有玄烨。”
“主子去哪奴才去哪,太后那有皇上照顾不会有事,至于皇上,后宫嫔妃不少,又有太子和诸位皇子,也无需主子多操心。”
“你呀,伺候我一辈子已经够了,等我没了,玄烨会照顾你的,到时你好好享享清福,可别做什么傻事,不然,我在地底下肯定闭不上眼。”
苏麻喇姑一脸动容:“主子精神着呢,可别再说这些了!”
宫里的丧钟敲响,宫外得知皇后崩逝,除过佟国维两口子,各大臣府上,及坊间百姓无不感到惊诧。一天,按着昨天皇帝给礼部下发圣旨封后,再到今日举办封后大典,就一天工夫,新后便崩逝,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新后这也太没福气了吧,前脚刚封后,后脚就崩逝,佟府怕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大庆,就得为皇后哭丧,想想,真是可惜啊!”
“的确可惜,前面钮祜禄皇后人家自封后到崩逝起码做了有半年皇后,到佟佳皇后这,仅做了一天,太没福气了。”“一天?要我说啊,按今日的封后大典来算,佟佳皇后也就做了半天皇后。”
“你们都想要脑袋搬家,就尽管在这谈论皇家的事。”
“不过随口说说,你可别吓唬咱们。”
街边酒馆茶楼里,对于新后刚受封就崩逝,客人们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小声嘀咕皇帝克妻,不然,为何继元后崩逝后,后面的钮祜禄皇后,和如今的佟佳皇后,没一个长命?
这种说法一出,几乎不大工夫,引来更多的人认同皇帝是个克妻命。
宁寿宫。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夏把宫人全打发到门外候着,然后和儿子说了会佟佳氏死这事儿,听完后,顾墨尘沉默须臾,淡淡地回了句,就听他家母上大人说:
“你的生辰八字虽没记在佟佳氏的玉蝶上,但明面上佟佳氏养了你好几年,她现在崩逝,即便你心里没什么感觉,对她无任何亲情,都不能在她的后事上让人说闲话,但也不必表现得有多伤悲,就和你哥哥弟弟们一样就好。”
这么交代儿子,叶夏无非还是提防康熙脑抽,认为她儿子心思多,继而想些有的没的,迁怒到她家小八。
如她儿子太过悲伤,康熙会认为这是在演给人看,觉得她儿子想借佟佳氏养子这个身份谋算什么,毕竟佟佳氏如今是皇后,
哪怕已崩逝,作为皇后的养子,在心机深沉的人眼里,能谋算的多了;若她儿子表现的太过漠然,康熙又保不准会认为她家小八人不大,
忒能记仇,竟然在人死后都放不开心结。所以,她儿子只需流露出小孩子应有的样儿便好,要是这样都引来康熙猜忌,那么她只能呵呵了。
“嗯,我听娘的。”
自古帝王多疑,他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这就好,去吧,到承乾宫看看,你兄弟们怕是都往过赶呢。”说着,叶夏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又说:“德妃那你不用管,我会着人过去传句话,不会让她对你产生误会。”
顾墨尘点点头,行礼而去。
看到李嬷嬷到自己宫里来,乌雅氏先是一怔,旋即想到八成是太后有话告知她,待李嬷嬷传完话离去,乌雅氏朝承乾宫所在的方向看了眼,低喃:“就算没有太后传话给我,我乌雅氏也不会蠢到为赌一口气,扯我儿子的后退。”
她是恨佟佳氏算计他们娘几个,可佟佳氏的罪孽被皇上有意压着,没有公诸于世,那她就算再恨,也不会蠢到去和皇上唱反调,从而使得皇上厌弃他们娘几个。
屋里很安静,乌雅氏深吸口气,平复好心虚,嘴角慢慢勾起。对于佟佳氏封后,说实话,她初听到这个消息,是嫉妒的,
然,刚听到丧钟敲响,得知佟佳氏崩逝,嫉妒瞬间被畅快取代。
呵!封后,成了皇后又能怎样?一天工夫都不到,便去和前面两位聚首,这叫命好还是命背?
答案不言而喻。
佟佳氏是皇后,后事自然是按照皇后规格办的,整个流程下来,不可谓不盛大,且康熙的悼词极致深情,期间,康熙辍朝五日,着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聚哀。持服二七日。
十二月,佟佳氏谥为孝懿皇后,随后藏于景陵。
清史上,佟佳氏七月初病危,初九册为皇后,初十卒。
九月,谥为孝懿皇后。
十月,藏于景陵。整体来说,佟佳氏的死比史上提前近三年,但丧事流程和史上基本无差别,荣光得很。
春夏秋冬四季,一个季节接一个季节说过去就过去,康熙二十六年秋,孝庄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见陪伴自己一路成长的皇祖母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没精神,大清皇帝玄烨,几乎日日忙完政事,就前往慈宁宫陪伴孝庄。
作为康熙的宫妃,更是在四妃安排下,日夜轮流守在孝庄病榻边,代替皇帝侍疾。叶夏是太后,是孝庄的儿媳,也是孝庄的侄孙女,
自然少不得到慈宁宫照顾孝庄,然,孝庄心疼叶夏,每日最多只留叶夏在身边一个时辰,以免叶夏不慎染上自己的病气。
对此,叶夏选择听从。一是孝庄用惯苏麻喇姑在身边伺候,二是后宫嫔妃有排班轮流侍疾,再就是康熙每日也跑慈宁宫,
人太多,影响病人休息,于是,她遵照孝庄所言,在自己侍疾的时间段,要么讲有趣的事儿给孝庄听,要么弹奏一曲舒缓的曲子给孝庄,总之,就是在这一个时辰里,给孝庄营造一个舒适惬意的休养环境,让孝庄忘记身上的病痛。
要说叶夏有没有给孝庄搭脉,有没有医治孝庄的心,有,但孝庄的身体内部器官已然消耗到极致,俗称油尽灯枯,这是一众太医诊脉后得出的结论,
若她擅自使用灵泉水帮孝庄恢复身体机能,那和直接告诉康熙,告诉一众太医她身上存在猫腻有区别?
为自身安全起见,叶夏在为孝庄诊脉后,开出好几张药膳方子,着太医们仔细看看,研究研究,可行的话,方给孝庄食用。
在中国历史上,孝庄是有名的贤后,亦是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一生培养、辅佐顺治、康熙两位帝王,很值得后人尊敬。
而对于这样一个出色的女人,叶夏是发自心底佩服,因而在她成为仁宪太后后,与孝庄的关系一直处的很好,比真正的仁宪太后在孝庄面前表现得还要亲切。
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二月,孝庄病危,康熙放下政事,昼夜不离左右,亲奉汤药,并亲自率领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坛,祈告上苍,请求折损自己生命,增延祖母寿数,并在诵读祝文时涕泪交颐,说:
“忆自弱龄,早失估恃,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同极之恩,毕生难报……若大算或穷,愿减臣龄,冀增太皇太后数年之寿。”
在康熙去天坛祈告上苍的时候,叶夏在孝庄身边侍疾,至于后宫嫔妃,在孝庄病危后就没被康熙允许近身,甚至连踏入慈宁宫都不允,以免扰到孝庄休息。
“琪琪格……”
十二月二十五日,孝庄弥留之际,是的,哪怕康熙有去天坛祈告上苍,愿用自己的寿命延续祖母的寿数,也没能把孝庄从病危中扭转过来,
这会子,康熙跪在慈宁宫的小佛堂里双目湿濡,又是磕头,又是念念有词祈告诸天神佛,希望他的皇祖母能好起来,而叶夏则被孝庄唤到病榻边,交代遗言:
“你是个好的,皇额娘……皇额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今往后……从今往后,玄烨就交给你了,他从小就懂事,却并不得先帝喜欢,生母又在她继位没多久病故,八岁的他,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挑起本不属于他那个年岁该挑的重担……”
孝庄紧抓着叶夏的手,呼气换气十分不易,她时断时续地说着:“我……为免他步太宗皇帝和先帝的后尘,对他教导的很严厉,琪琪格,记住,一旦后宫风向不对,你定要……定要端掉那邪风,定不能让玄烨因小失大……”
叶夏眼睛泛红,重重地点头:“好。”
“玄烨在国事上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记得点点他……”
“好。”
孝庄把目光挪向在旁抹泪的苏麻喇姑身上,她看了眼苏麻喇姑,继而重新把目光落向叶夏:“苏麻自幼跟在我身边伺候,这辈子辛苦她了,在我走后,多照顾照顾苏麻,别让她在宫里受委屈。”
“您放心,有我在,有玄烨在,不会有人给麻姑委屈受。”
“这就好……这就好……把玄烨叫过来吧,我……我和他说两句……”
松开叶夏的手,孝庄闭上眼,吃力地调整呼吸。叶夏拭了下眼角,和苏麻喇姑低声说:“我去小佛堂唤玄烨,皇额娘这就有劳麻姑了。”
苏麻喇姑眼里满满都是泪水,轻点点头,上前到孝庄病榻边。
“玄烨,你皇祖母唤你呢,快过去,别让你皇祖母多等。”
推开小佛堂门,叶夏望着那端跪在地上的消瘦,浑身萦绕着伤悲的背影,她轻声说着,见康熙没反应,不由上前:“玄烨,你皇祖母在等着你呢!”
康熙动了,不过,他没有起身,而是就那么跪在地上,蓦地抱住叶夏的腿,嘴里发出嘶哑的哽咽声:
“皇额娘……皇额娘……儿子想皇祖母好起来,儿子不愿看到皇祖母离去,为什么上苍听不到儿子的祈告,儿子愿意用自己的命延续皇祖母的寿数,为什么上苍还要带走皇祖母……”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玄烨,这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的,听话,把你的泪水擦干净,好好和你皇祖母说会话,让她老人家走的放心些!”
叶夏眼睛鼻子齐泛酸,不管是在本源世界,还是在上一世,爷奶离她而去,她心里同样不好受,在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不能动那刻,她同样祈求上天,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爷奶能够活下去,可是自然界的规律谁能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