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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的语气让迟稚涵也镇定了些,想想一个成年人想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自己做的糯米酒, 两三度左右吧。”迟稚涵想了一下,“刚开封的,度数应该还会再低一点。”
“不能超过100ml。”齐宁那边似乎在打字,噼里啪啦了好一阵子才回复, “我明天会打印一份饮食清单给你,清单上画了标志的食物每天最好都能有一些,不在那份清单上的食物尽量不要让他接触。”
“好的。”迟稚涵低眉顺目,也没多嘴问她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才想起来给她, 只是比了比100ml的量,拿了个小杯子倒满。
“你的电话已经设成了特别备注,以后有任何问题, 随时打给我, 我都会接。”齐宁又交代了一句。
“……好。”齐宁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和善,迟稚涵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不太适应的皱皱眉。
“我们并不是针对你, 住在对门的人对我们太重要,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齐宁叹气,“你母亲的事情,我会尽力帮忙, 你的任期结束后, 我保证你之后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迟稚涵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咬了咬唇,背对着摄像头,很诚恳的说了一句:“谢谢。”
齐宁其实用不着解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够意思。
其他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多问,林经武一开始就是对的,有钱人的事,她确实不应该好奇。
***
放好酒杯,铃铛又一次在这个安静空旷的走廊上响起。
迟稚涵耐心的等着那扇小窗被掀开,然后看着那只毫无血色的惨白惨白的手伸了出来。
还是很有吸血鬼的即视感……
托盘上除了一小盅米酒外,还放了两个粉红色的玻璃杯,晶莹剔透的。
那只手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
“粉色杯子里的是莓果甜酒冻,我自己用树莓和米酒做着玩的,酒精含量很小,绿豆饼凉了再吃会伤胃,你可以直接吃甜酒冻。”窗口以迟稚涵的身高来说有些过高,仰着脖子解释了半天,发现自己正一本正经的对着一只手在说话。
挠挠头,有点尴尬的沉默。
那只手也一样,一动不动。
场面变得很僵,迟稚涵脑子一抽抬手,把托盘往那只手方向推了一下。
在完全安静的走廊上,托盘在木质窗板上移动的声音,算得上巨响了。
那只手收到惊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拿走托盘,盖上小窗口。
又是一声巨响。
……
迟稚涵摸摸鼻子,她又吓着人家了……
明明是对门这位没有血色的手夹在红漆大门里的样子比较可怕……
不过……
无论如何,今天总算是有了些进展。
刚才只是一条缝隙而已,她似乎看到了他穿的毛衣花纹,厚实的灰黑色。
身体很不好吧,室内恒温开着暖气的情况下,还穿着那么厚的衣服。
耸耸肩,迟稚涵步履轻盈的走回自己的小窝。
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
齐程一直在观察那盅米酒。
100ml真的不多,所以迟稚涵找了一套很小的日式酒具,看起来很迷你。
他并不喜欢绿豆饼,拿到之后就放任它凉在盘里,却对于迟稚涵把米酒换成大麦茶这件事耿耿于怀。
甚至劳烦了安保大叔帮他去讨酒。
那一碗馄饨之后,他对迟稚涵自己做了吃的东西一直有高度的兴趣。
那些看起来没那么精致,没用太多步骤做的家常的东西,迟稚涵说的,自己做着玩的东西。
伸出手倒了一小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被甜的皱了皱眉。
觉得不甘心,又端起来喝了口。
……真的甜到发齁。
终于放弃尝试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齐程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钻进被子。
只喝了一口而已,胸口似乎就有些奇怪的暖意。
被子里面齐程的长睫毛眨了眨,舔了舔嘴唇。
然后蹭的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了一点点,又一次盯着茶几上的酒杯。酒杯边上是粉红色半透明的杯子,里面粉红粉白的配色像是恶俗的少女漫画。
……
抓着被子的手指头不安的动了一下。
终于又一次皱着眉头起身,晃晃悠悠的重新晃回沙发上,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口米酒,一勺甜酒冻。
好甜……甜酒冻还带着树莓的酸……
都是黏黏腻腻的口感,满口陌生的酒香和果香……
不喜欢……
只是胸口一点点的暖了起来,连带的一直冰凉的指尖也有了暖意。
手就一直没有停下来,每尝一口就蹙一次眉,放到嘴里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顿过。
终于吃光了这一堆甜到腻的东西,齐程又舔了舔嘴唇。
这次终于满足。
掀开被子钻进去,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轻轻的扬起了一点点弧度,整张脸因为酒精的关系多了一丝血色。
好甜……梦里面还忍不住皱着眉头扬着嘴角。
***
迟稚涵以为,经历了昨天的米酒事件后,她的交流任务会顺畅一点。
结果她收到了一张更为简单的明日菜单,上面正文只有两个字,你定。
……
定……个鸡毛,心里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
然后是小小的一行备注,不要太甜,不要米酒。
字迹小小的,很工整的缩在半张A4纸的角落,看起来委屈兮兮的。
搞得昨天大半夜讨酒喝的人是她逼得一样……
有些琢磨不透对面的态度到底是积极还是消极,又不太甘心昨天晚上白送出去的米酒就这样失去了效果,迟稚涵咬咬牙,又有了一些不管不顾的念头。
昨天齐宁的态度无形中也壮了她的胆,既然要交流,对方又一直琢磨不透,那就只能她强势一些了。
“那个……”迟稚涵抬头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菜单,“明天中午喝清粥,晚上吃饺子,夜宵就吃桂花小元宵好不好?”
不要复杂的两菜一汤,也不要又要卖相又要口感的面点,反正是她定,吃的简单一点挺好。
万一对面不喜欢,这样也总能逼着他交流了吧……
黑色的摄像头忠诚而沉默的闪着红灯,已经习惯对着空气说话的迟稚涵还没有低下头,就发现向来不动如山的摄像头突然上下晃了两下。
……
吓得她脚下一趔趄,咽下口口水。
“……您……”又咽了口口水,迟稚涵问的小心翼翼,“您这是同意了?”
摄像头又上下晃了两下。
这交流方式真的是,太一言难尽了。
而且看着那向来沉默的黑色摄像头乖巧的上下晃的样子,居然让迟稚涵产生一股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
真的见了鬼了……
“清粥可能会吃不饱。”迟稚涵开始干笑,为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负罪感,“这个季节的红薯很好,红薯粥要喝么?”
摄像头一动不动。
迟稚涵咬了咬下唇突然福灵心至:“我不加糖,所以不会太甜。”
这下摄像头终于又上下晃了两下。
“小菜的话就清淡一点,茭白炒鸡丝和手撕杏鲍菇好不好?”迟稚涵玩出了乐趣,坐在摄像头面前摆出了讨论的架势。
摄像头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晃了两下。
……这又是什么意思,迟稚涵皱眉。
“那再加一个?休假那天我拿来一些自制的豆瓣酱,用胡萝卜黄瓜青笋做个酱菜好不好?”迟稚涵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结果这回,摄像头动作很快的点了三下头。
……这莫名其妙的可爱的感觉让迟稚涵心头一颤。
“你是不是喜欢吃我自制的东西?”笑得眼睛弯成半圆,迟稚涵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称呼已经从您变成了你。
摄像头又点了点头,幅度小了一点。
这是……害羞了?
“我自制的东西带的不多,齐总今天早上给我一张食物清单,上面要求尽量少吃腌制食品。”迟稚涵一边说一边跑到房间拿来刚刚传真机传过来的单子,举起来给摄像头看,“像豆瓣酱这种太咸的东西,我们一周只吃一次好不好?”
齐程摆弄摄像头镜头的手停了下来,不自觉扬起的嘴角也回到原来的角度。
迟稚涵这句我们,让他傻在原地。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或许只是为了拉近关系。
但是我们……
抿了抿嘴,又点了一次摄像头。
眼里的光亮却渐渐的暗了下去,他没有“我们”,他的生活,只有他。
你一定要吃药。
你一定要靠着自己走出去。
你一定……
没有“我们”。
三人同时愣了下,赵医生药物注射的手停住。
“你试着把话组织的清楚一点,再试一次?”赵医生弯腰,看着齐程的眼睛,问得小心谨慎。
齐程发病会与外界隔绝,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东西,像现在这样能挤出几个字的情况几乎没有。
齐程的嘴唇抖了抖,眼睛努力集中焦距,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徒劳的一直用手拉着齐宁的胳膊。
“我没有告诉她。”齐宁蹲下和齐程平视,她不敢主动触碰齐程,只能加重语气,“她只知道摄像头能收音,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齐程眉头皱起。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水雾,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都带着回声,要听清楚很难。
但是他手心里拽着的,齐宁的温度却是实实在在的。
周围光线很亮,光怪陆离的扭曲的颜色晃得他眼睛疼,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关了电闸。
所以,家里真的来人了,这不是幻觉。
脑子里面那句没有告诉她终于变得清晰,他慢慢松开齐宁的胳膊,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晃了晃。
隔着水雾的声音影影绰绰断断续续,却变得越来越贴近耳朵。
“他的状况比预料中的好很多。”赵医生的声音。
“不用用药了?”堂姐夫周景铄的声音,如释重负的语气。
……他又发病了?每一次发病,都要麻烦他们跑一趟,因为害怕住在齐家老宅的爷爷担心,齐宁和周景铄都会先叫上赵医生,等他症状缓解了,才会告诉所有人。
眼睛还是很难聚焦,但是手背却隐约的有刺痛感。
他还是得用药么?那个用了之后能让他兴奋失眠的药。
“你出汗太多,导致电解质紊乱。”赵医生的声音又清楚了很多,“没有SSRI类的药,只是普通的葡萄糖和安定,助睡眠的。”
齐程抬眼,嘴唇因为脱水加缺氧干燥灰白,眼前的水雾却散了很多。
“安心睡一觉,我们会等水挂完了再走,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给你做个检查。”赵医生微笑,这一次并没有用他最擅长的工作语气。
长时间锁在衣柜里再加上严重脱水,齐程在彻底放松后终于开始意识模糊,沉沉睡去之前,还记得齐宁那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真好……
***
“进展出奇的好啊。”赵医生等齐程睡着了之后才喜形于色。
齐程这一次确实是发病了,往常药物注射加上心理疏导,一次发病起码要一到两个月才能恢复。
这一次,齐程居然靠着他自己走了出来。
“查一下这两天走廊的监控。”赵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和对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进展。”
这一整幢洋房,除了齐程的活动范围,其他的地方都装了高清监控,而齐程家里的墙上也有不少求助按钮。
齐程的心理问题是严重到生活无法自理之后才开始求医的,普通的系统脱敏治疗对他完全无效,他甚至会一个空间里有两个呼吸声发病。
因为这样,齐老爷子才把齐程送到了这里,谁都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快十年。
监控查的很快,这两人唯一的那么一次交集,在几个安静的监控录像里分外明显。
赵医生因为齐程的进展心情极佳,看到齐程丢出纸条的那一刻,忍不住笑出声。
只有齐宁全程一言不发,脸色不愉。
“你不相信迟稚涵?”周景铄了解自家老婆,她对迟稚涵的定义是厨师,在这里工作三十天,用那张齐程病历上典型的脸在监控里晃三十天的人而已。
迟稚涵在监控里做的事,已经严重逾矩。
“她不简单。”齐宁不想多做评价。
迟稚涵远远没有看起来单纯,明明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却喜欢在人前装傻,压力越大,笑容越甜。
她宁可迟稚涵是个只爱钱的人,拿钱办事不要多做无谓的事情,她并不觉得这种多管闲事的好奇,能让齐程的病情变好。
可是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管是不是因为迟稚涵,齐程最近病情好转是事实,他甚至为了问她为什么,强撑着从自闭的世界里面打开了一条裂缝。
这样的执念,齐宁第一次在齐程身上看到。
齐程,虽然嘴上没提,但是监控里的行为和现在异常积极的举止都表明,他想交朋友了,生病以来第一次,他有了明确的社交需求。
偏偏,是对面那个不太看得透的迟稚涵。
明明讨厌她,却每次都对着她笑脸相迎的迟稚涵。
她请了那么多私厨,也不是没有请过和齐程年龄相仿的,但是三十天过去了,齐程除了多画出了几张分镜外,没有任何波澜。
迟稚涵却只用了十天。
长相真的是魔咒,她不应该冒险的。
“你是担心齐程会在一样类型的人面前受到二次伤害?”赵医生叹气。
给齐程看病,简直是在打仗。
所有的治疗方案,都要通过齐家人投票决定,只要治疗过程中,齐程出现任何不安反应,都会被随时终止。
他理解齐家人想要保护齐程的心情,但是作为医生,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样的保护可能会让齐程一辈子都处在这样的反复恶化中。
“我想利用迟稚涵在齐程身上做脱敏实景治疗。”赵医生这一次出奇的坚持,“齐程的病情,一直无法做这类心理治疗,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迟稚涵如果真的不简单,反而是最佳的脱敏治疗对象。”赵医生指了指躺在床上熟睡的齐程,“他这十年从不外出,长时间接触的都只有齐家人这件事,我一直是反对的。”
“今天有进展了我才能把这话说出来,齐程这样的状况,如果再没有进展,一定会从恐惧症亚型转变成深度自闭和抑郁,到时候就真的太晚了。”赵医生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如果这一次,齐家还是对脱敏治疗持反对意见,那我可能真的只能放弃做齐程的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