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瑾瑜又如往常一般早早入宫练习,刚走到荣华门前,就看见熊恪正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她心中雀跃,慌忙理了理霜鬓散乱的碎发,假装淡然的立在那,希望他转身能一眼看见她。
可是他只顾同旁边的人搭话,连瞟都没瞟她一眼,眼看他就要进入宫门,瑾瑜忍不住高声叫道“王爷,你回来了?”她浅笑,声音虽大,但语调还算娇媚。
熊恪原本背对着她,听见她唤,才转身看她一眼,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云缎裙,手上缠着一条粉白色丝绦,比起那晚一袭黑衣的她,此刻这身打扮倒显得更加俏丽动人,他原本也是阅美无数的男人,但恍然看上一眼还是禁不住怔了一下。对她竟有一瞬间的心动,不过仅只是那么一瞬而已,他心里一直很清醒,同她只是假意周旋,绝不会动什么真心。
他轻轻扯了扯唇角,回应她一声。“刚到,瑾瑜小姐今日入宫所谓何事?”
瑾瑜向他挪了几步,举起手中的弓匣,咧嘴笑道:“练弓啊,多谢王爷赠我这把好弓,等过了端午,瑾瑜一定奉还。”
熊恪面无表情道:“本王已将这把弓赠与小姐,便不用还了,只要用的顺手就行。”
瑾瑜连连点头道“顺手,顺手,很顺手的。不过,平白无故的收这么贵重的东西,瑾瑜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一定要还。”
“还与不还并不重要,如果小姐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倒可以帮本王一个小忙。”熊恪佛了佛衣袖,淡淡道。
瑾瑜闻言,挺身上前道:“王爷需要帮什么忙?说便是。不论王爷要瑾瑜做什么,瑾瑜绝不推辞。”
“哦,是吗?以身相许也可以吗?”
“……”
他蹙眉寡淡的瞟她一眼,看她羞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竟有些得意,讪笑道:“本王适才只是跟小姐开个玩笑,小姐切莫当真。本王让小姐帮的只是一个小忙而已。西边小国沐狄来了位王爷,父皇让本王去陪陪,若只是陪他,本王一个人也能应付,不过他此来还带了王妃和郡主,本王不大了解女人家的喜好,怕到时候怠慢了,若你明日有空,可否随本王到城郊西苑去一趟。”
瑾瑜原本真以为是什么小忙,心道不论王爷要她做什么,她都会满心欢喜的应承下来,可却没料到是让陪她沐狄王爷一家,这种关系两国邦交的大事,她怎么敢随便跟去。若有什么闪失。她如何担待得起。只能吞吞吐吐道:“瑾瑜从小没到过这种场合,就怕到时候帮不到王爷,还给王爷丢人。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熊恪以为她是故作扭捏,心下有些厌烦,冷冷的凛了她一眼,出言讥讽道“小姐若是不愿意,本王自然不会勉强,只是本王素来并不喜欢麻烦人,小姐今日拒绝了本王,日后,恐怕本王也不好再劳烦小姐别的事了。”
瑾瑜听了,把熊恪瞅了眼,见他有些不悦,心中很是为难。他说的没错,他身为王爷,哪里找不到一个女人陪他去呢,找上她也算是看得起她,如今,她还推脱,实在是不识好歹。
熊恪见她立在一旁,半天不发一言,也不想再与她多说,口气疏淡道:“刚刚托付小姐的事,小姐不愿意便权当本王没说,本也是我唐突了。本王入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拂袖转身了。
“王爷,请留步。”瑾瑜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他脚下一顿,心道果然是故作矫情,脸上闪过不屑的神情,转身冷眸看向她。
“王爷若真不嫌弃,瑾瑜愿意明日陪王爷去一趟。”她没有底气的垂着头,小声道。
“那好,明日辰时本王派人到将军府接你。”话毕,他也不等她回话,转身便进了荣华门。
她虽然已经应下陪他,心里却很是忐忑。这一日练箭完全心不在焉。晚上回到府中,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在她最近时常这般神神叨叨,家里人也没太在意。
次日清晨,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的比平日自然要隆重许多,家人问起,她也没有说要和熊恪去西苑,只说宫中掌事让她如此打扮,怕是皇后要来看她练舞。家人也都信以为真。
立在将军府外,等来了王爷派来的马车,走了二十里到了西苑,一路上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想立刻见到熊恪,又怕给他捅娄子,总而言之就是心绪不宁。
到了西苑,早有丫鬟前来迎接。她随引路的丫鬟到了一顶帐篷中,那丫鬟对她道:“王爷给小姐准备了衣裳,让我替小姐换上。”
“哦”瑾瑜轻声应下,心道,熊恪想的果然周全,既然是陪邦国王爷,定然是要盛装出席,她自己这身衣服虽然也算得上不错,但若要上大台面还是略显逊色,刚才本还担心会给他丢面子,如今终于也松了口气。
待梳妆妥当,那丫鬟又将她引到了西苑中的柳溪亭,亭中摆放着许多茶盘水果,却不见有什么人。
“王爷让小姐先在这候着,他随后就到。”那小丫头对她说道。
她轻轻点头,找了个角落坐下,闲来无事只能望着亭外的花草发怔。过了好一阵才听见远远有笑声传来,她慌忙起身,险些将桌上果盘倾覆一地。她做事总是这样毛毛躁躁。还没正式进入场合,她已经替自己捏了把汗。
少顷,熊恪带着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女进入亭中,一路说笑,全然没有注意到瑾瑜的存在,还是他旁边一个身穿紫色鹤服的中年男子斜眼瞟到了角落里的瑾瑜,诧异道:“这位是?”
熊恪才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瑾瑜身穿碧螺百花裙,手挽紫色拖地烟纱,云鬓峨峨,一支孔雀簪斜插在头上,盈盈含笑,看上去竟有种半人半仙的气韵。他看着她心弦莫名一震。
其实不单熊恪,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折服,齐齐望着她出了神。
她也看出这些人眼中的异样,却不知是为何,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也僵住了。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弯腰向熊恪行了个见礼。
“王爷,万福。”
清亮的声音一出,倒是起了些作用。熊恪略一回神,对她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对那中年男人
道,“达王见笑了,这位就是我母后之前向你提起的那位。”
达王闻言,仰面笑道:“原来如此,隆庆王果然好福气啊,这女娃长的如此俊俏,本王看着都有些嫉妒啊。”
“你个老不羞,人家长的再俊也是名花有主了,你在那胡说些什么?”达王身后一个面貌甚美的中年女人瞪着他,嗔怪道。
达王面上憨憨一笑道“我不过是说笑而已。”
“母妃,你跟阿爹呕什么气?他从来看见美人都眼馋,但何时真敢下手,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而已,况且凌霜见这姐姐美的跟个仙子一般,刚才看得也是一惊,凌霜尚且如此,爹爹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脸颊尖尖,眉毛修长,相貌清丽的女子挽着王妃的手,半开玩笑道。
瑾瑜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在拿自己打趣,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听上去好像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按理说应该客气谦让几句,可是他们说什么名花有主,她就有些懵了。虽然她对熊恪是有那么一点思慕之情,但都只是偷偷藏在心里,未尝向旁人提起过,他们是如何知道的,真是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
她在一旁暗自思量,还不忘挂着笑容,记忆中从来没有笑过这么久,下巴都觉得有些僵了。
“本王一直以为达王说话有趣,却不知道王妃和郡主也这般爱开玩笑,身为帝王家,一家人能这样其乐融融实属难得。”熊恪一面称赞这一家人,一面抬手邀他们入座享用茶点。
瑾瑜本不知该站该坐,却不料那郡主十分好心,拉她到熊恪身边坐下,她有些踟蹰,怕如此不合规矩,正欲起身找个角落坐,身子刚一抬,手就被熊恪摁住了,他给她递了个眼色,瑾瑜看懂是让她坐下,她自然都听他的。只要他应允了应该就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