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和的脸色阴沉如锅底,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哈日珠拉确信自己一定死过一千次,一万次了。她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我跟你比。”
她狡黠地笑着,“不过规则要由我来定,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如果你输了——”
她斜睨着他,“那就再也别在我的眼前出现。”
“好,痛快!”恩和咬牙吼道,“备马!”
他身后的随从牵着那匹毛色光亮顺滑如黑缎般的骏马快步走上前来,他接过缰绳,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随从使了个眼色,“把格格的马牵来。”
随从一溜烟地跑了,他在马上端坐如王者,“等会儿,我要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那听话的随从很快就回来了,手中牵着一匹火红的骏马,浑身毛发光滑耀目更胜那匹黑色骏马,只在额前垂着一绺白色毛发,瞧起来甚是拉风。只可惜这马看起来不如他的随从听话,一路又踢又咬的,几次想要挣脱束缚。
哈日珠拉冷冷地瞧着,这明明是一匹还没驯服的烈马,恩和想搞什么名堂。
“哈日珠拉格格,请吧。”恩和挑衅地望着她。
“你让我骑这匹马?”哈日珠拉冷冷地回道:“你安得什么心啊!”
“当初不是格格你说的,只有这匹纯种的汗血宝马才配得上你哈日珠拉格格高贵的身份,其它凡马根本不配你骑的吗?”
“你——”哈日珠拉气结,这前任简直是在不断地给自己拉仇恨啊,怕自己死得不够难看吗!
“把格格以前那匹马牵来吧。”恩和面带讥笑地吩咐道。
“明知道我骑不了还要把它拉出来遛遛,真无聊。”哈日珠拉小声嘟囔着,这恩和真是奇怪得很啊。
马很快就牵来了,是一匹雪白的骏马,通体净白无一丝杂色,黑亮有神的眼睛清澈如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鬃毛随着奔走的步伐轻轻飞扬,虽无那汗血宝马的傲气,却更胜在它的温驯。
哈日珠拉移步上前,心口如揣小兔般狂跳不已,前世里她是骑过马,但也只是会骑而已,跟眼前这个从小在马背上长起来的恩和肯定是没法比,若不是自己定下规则由自己说了算的先决条件,自己就输定了,事到如今,只好赌一把了,希望这匹马配合点才好。
哈日珠拉轻抚着马儿顺滑的毛发,马儿亲昵地伸头舔着她的手,哈日珠拉心中大喜,看来前任和这匹马的感情不错啊,自穿越到如今,她第一次对这个前任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恩和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哈日珠拉和马儿培养感情,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中,及看到她与马儿亲密互动时,眼底终于闪过一末疑惑,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不管恩和怎样思量,那边哈日珠拉和马儿培养好感情,左脚踏上马镫,右腿轻一用力,轻巧地翻身上马,姿态飘逸优雅,恩和眼中的疑惑更浓,他几乎要将自己当初的猜测全盘推翻了,可想到自己屡次的试探,哈日珠拉的一举一动,他决定——再试一次。
“看来格格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说过了,这次比赛,规则,要由我而定。”哈日珠拉望着恩和,一字一字地说:“你,准备好了吗?”
“赛马而已,左右不过就是那些要求,不知格格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呢?”恩和不在意地说。
“那你就给我听好了。”哈日珠拉狡黠地笑着,“我们两个把眼睛蒙起来,谁先追上前方的骏马,就算谁赢,怎样?”
“什么?把眼睛蒙起来?”恩和一阵呆滞,自己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经历过无数次的赛马,可这种规则要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怎么可能做到?
哈日珠拉望着恩和得意一笑,“没错,就是把眼睛蒙起来,谁要是偷看的话就算输了,你要是怕了,就趁早认输好了。”
“好!”恩和一咬牙,“蒙上眼就蒙上眼,我会怕你?待会儿你输了可别不认账!”
“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哈日珠拉朝卓娅一使眼色,卓娅骑着一匹栗色小马先冲了出去,“我再说一遍,谁先追上卓娅骑的那匹马,就算谁赢,不许耍赖,不许偷看。现在,就请把眼睛蒙上吧。”
恩和斜睨她一眼,看看前方的卓娅,深吸一口气,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蒙在自己眼上,在脑后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我蒙上了,你准备好了吗?”
“好,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一黑一白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恩和毕竟骑术更高超,黑马很快便冲在了前面,恩和凭着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方向,全力向前冲着。相比之下,哈日珠拉则要落后很多,凭着自己前世里对马的那一点点了解,这的确是一匹好马,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放松缰绳,这匹马就会立刻像闪电一样冲出去。但她丝毫没有着急,紧紧地拉着缰绳,仔细回忆着自己前世骑马的那一点点经验,凭着自己过人的耳力,她依稀辨出卓娅的方向,努力控制着马儿不紧不慢地向前跑着。
巴图从后面看着前方奔跑的三匹骏马,见哈日珠拉一开始就落后,不禁着急起来,恨不能飞奔上前替她催马快跑。可渐渐地,他就发现黑马的方向跑偏了,虽然黑马的速度快如闪电,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黑马离卓娅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相反,白马从一开始就不紧不慢地一路小跑着,速度虽然不快,但方向却没错,始终跟在卓娅的后面。
哈日珠拉听着恩和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心中不禁暗笑,你跑吧,跑得越快越好,原本她还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这一招不奏效,恩和没有偏离方向的话,就要卓娅改变方向,甚至主动朝自己靠拢,虽然这么做不大光彩,但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她并没有规定卓娅必须朝哪边跑,不是吗?
现在恩和自己主动跑偏,倒省了自己不少事,如此,他可以不必说自己使诈,胜之不武了吧!
不知是自己前世的经验起了作用,还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所遗留下的习惯起了作用,哈日珠拉在白马节奏清晰明快,极富韵律感的小跑中,渐渐找到了纵横驰骋的感觉,她稍稍放松了缰绳,双腿轻磕马腹,白马一声长嘶,欢快的向前奔去。
在风中纵马奔驰的感觉真爽啊,哈日珠拉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嘴角轻扬,心都快飞起来了。
“嘚嘚——嘚嘚——”极其规律矫捷的马蹄声从她的侧后方传来,好快的马啊,是谁呢?她侧耳倾听着,这个方向,这个速度……
哈日珠拉的心骤然揪紧,难道,是恩和?
他怎么会追来的?除非,他偷看了!
哈日珠拉心中嗤笑,已经跑偏了那么远了,却又神奇的纠正了方向追来,这么明显的犯规还想赢?她抬手去摘自己眼上蒙着的丝帕,既然对方已经犯规,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和他客气了。
她的手刚抬到一半,却又突然停在胸前,他既然追来必然是偷看无疑,可若是他还蒙着眼罩怎么办?自己要怎么证明他犯规了?就凭刚刚自己的猜测吗?
凭什么别人判断对了方向就是偷看,就是犯规,你判断对了方向就是正确的?
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无话可说。
难道自己要说是多年来在黑暗中生活练就的过人耳力吗?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暗骂恩和。
她骂自己怎么这么蠢,没有思虑周全就上场,即使此时明知道对方犯了规,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她骂恩和太阴险,居然和自己一个女人耍赖,卑鄙,无耻!
事已至此,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右手高高扬起,手中攥着的马鞭在上场之后,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鞭子狠狠地抽在白马身上,马儿惊嘶一声,快速奔腾着向前冲去。哈日珠拉被白马骤然加快的速度闪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着,在马背上左右摇摆,几次都险些掉了下去。
任她再无知,也明白自己此刻的状况有多么的凶险,如果是骑术娴熟的人,也许还能想法儿控制住这受惊的马儿,可就自己这两下子,它温顺听话时慢慢跑还罢了,此时想要安抚控制住它,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自己为了给对方增加难度,想要以己之长攻击之短,还增加了这样一个要命的眼罩。
她的脚死命地扣紧脚蹬,双手拼命抓着缰绳,既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唯有死撑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近了,更近了。
她已经可以听到卓娅的惊叫声了,这个傻丫头,快过来帮忙啊,不知道这样大喊会把狼,不,是恩和引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人啊,只凭卓娅一个人能制服这受惊的白马吗?
“啊——”
在卓娅的惊呼声中,哈日珠拉的脚突然从脚蹬中滑了出来,身体骤然失去平衡,被狂暴的白马掀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