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身子向后微微一躲,这掌只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脸色一黑,抬手便将她扔了出去。
“啊!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乌日娜被摔得晕头转向,两眼含泪地指着巴图。
“哼!”巴图不屑地赏了她一个白眼,撇回头去不理她。
“够了!”哈日珠拉喝止了她继续找茬的步伐,“你本就输了,人家救了你,你竟这样对人家,还不住口呢!”
“谁要他救!谁要他来装好人!有本事,就让他打死我好了!”乌日娜可怜兮兮地声讨着巴图,“算我看错了呢,哼,你给我等着!”
哈日珠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丫头,不会是对巴图动心了吧!好在巴图那边没有什么回应,也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在装糊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子如此,好小伙儿也不例外,只是巴图已经有了卓娅,若乌日娜当真对他动了心,那她和卓娅,注定有一个人要伤心了。
回去的路上,她不断地打量着巴图和乌日娜,一个目不斜视,一双眼睛里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一个垂头丧气,不知是因为赛马输了,回去要受罚,还是因为巴图的不解风情。
“格格,格格,您可回来了!”远远地,一看到他们的身影,原本守在帐篷前的人便迎了上来。
哈日珠拉缓缓勒住马,“怎么,出什么事了”
“格格,大福晋派人来说,今儿晚上要举办大宴,给大汗和格格接风。”
“什么?今晚!”哈日珠拉一怔,那也太快了吧,时间这么仓促,他们的逃跑计划来得及安排吗?她条件反射般地想要转头去看看巴图和布善,却又猛地反应过来,镇静,绝不能自乱阵脚!
“是啊,大汗说大福晋这些日子也忙坏了,庆功宴上也该有她一份,大福晋贤德,说不能冷落了格格和其他福晋,大汗便做主,把庆功宴和接风宴一起办了!”
呵,好华丽的借口!说白了,不就是他林丹汗这次出征没达到目的,这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便是自己了吧!不就是要把自己拉出来好好显摆一下嘛!至于娜木钟,借着这次机会,稳定自己的地位不说,还可以顺便打击打击自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娜木钟在林丹汗心中的地位,而自己,不过是个俘虏,比那女奴高不了多少!
“格格,她这是摆明了在羞辱格格,您不能去!”原本沮丧着的乌日娜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抬起头愤愤地看着她。
不去?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姑娘这是说得什么话!大福晋生怕冷落了格格,让格格受了委屈,怎么到姑娘嘴里竟成了羞辱?姑娘对大福晋如此不敬,真是啊——”
“啪!”哈日珠拉一鞭抽在他的脸上,生生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格格!”他捂着脸惨叫着,“奴才犯了什么错?”
“你犯了什么错?”哈日珠拉嘴角含着一抹不屑地笑,冷冷地看着他,“我竟不知自己的侍卫竟然对大福晋的心思这么了若指掌,你对大福晋这么忠心,不如我回了大汗,让你回去伺候她,可好?”
“啊!奴才知错了,格格饶了奴才吧!”他的膝盖终于弯了下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讨饶。
哈日珠拉没心思搭理他,转身便走。一进帐便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掏出布善塞给自己的信,牛皮纸已经磨出了毛边儿,不知在他怀里揣了多久,里面厚厚一摞玉版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工整的簪花小楷。
信里的意思不外乎忆佳人,诉衷肠,末了交代自己的安排,跟布善说得差不多,只是他在千里之外,无法随时了解这边的动态,只能提个大体的计划,哈日珠拉烦躁地将信丢在一旁,就这么天马行空,没有具体方案的计划怎么可能成功!
“格格,格格饶命啊,格格!”帐外响起一个大男人的哭腔。
哈日珠拉猛地一掀帐帘,“再啰嗦,就拖他去喂狗!”
帐外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不过片刻,更凄惨地嚎了起来,“格格,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的老额吉呢,格格!”
哈日珠拉正要放下门帘的手一顿,随手指着旁边他的那三个同伴,“你们几个,把他送到大福晋那里,就说他胡乱揣摩大福晋心思,玷污大福晋清誉,如今就交给大福晋处置吧!”
“啊,谢谢格格,谢谢格格!”他大喜过望,若是送到大汗那里,这个罪名足够让自己五马分尸了,连主子都要被自己连累。可若是落到主子手里,自己起码还有条活路。
支开了娜木钟的那四个眼线,她故作随意地一摸腰间,“呀!我的香囊哪去了?”
“怎么了格格?”乌日娜赶忙上前问。
哈日珠拉朝乌日娜使了个眼色,“我的香囊不见了,兴许是刚才骑马的时候落到哪里了,你们几个快去帮我找找!”
把侍卫们都打发出去找东西,她这才转向乌日娜,“科尔沁来人了,想趁今晚他们举行庆功宴的时候带我逃出去,你那里的人手能帮上忙吗?”
乌日娜惊得呆愣半晌,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格格想得那么简单,可如今格格在察哈尔已是俎上鱼肉,要她忍耐着等消息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我去跟他们商量下,格格等我消息吧!”
乌日娜匆忙去联络恩和的人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侍卫们才陆续回来,“格格瞧瞧,可是这个!”布善一脸恭敬地递上一个香囊,其他侍卫带着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他。
“没错,就是这个,待会儿到乌日娜那里领赏钱吧!”
她按捺着紧张的心,接过那个香囊,一回到帐篷便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一个小纸条:“今晚行动,听安排!”
她把纸条反复琢磨研究,没错,就这么七个字,其他什么都没写,白费了自己的一番折腾,不,是白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帐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哈日珠拉慌忙把香囊藏在坐褥底下,门帘掀起一条缝,随着外面人影一闪,一个纸团抛了进来。
哈日珠拉赶忙上前拾起纸团,“别喝酒,灌醉林丹汗,偷令牌!”旁边是一个描绘着繁复线条的虎头令牌图案,她恍惚记得林丹巴图尔身上是有这么个物件。
灌醉林丹汗,偷令牌?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不过好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冬天的夜晚可真冷啊,哈日珠拉裹紧了身上的貂皮斗篷,忐忑不安地来到大帐,被大帐中氤氲的热气一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乌日娜自出去找恩和的人商议对策便没有回来,也不知她那里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就不该把这计划告诉她!
随着她的进来,帐中欢腾的气氛一滞,随即便是一阵雷霆般的爆笑——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哈日珠拉格格!”
“格格能来到我察哈尔,有幸服侍咱们大汗,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可不是!承蒙咱们大汗不弃,格格可得好好报答大汗才是!”
“咱们在这里恭喜大汗了!”
各种猥琐的声音乱哄哄的吵得她的脑子生疼,即使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对这些污言秽语抵触得很,脸上火辣辣的烧,也不知是气得还是骤然冷热交替激出来的。
林丹巴图尔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站起身来,一步步来到她的身前,眼中带着得意的笑,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去抚她的脸颊,她下意识的向后躲过他的魔爪。
她逃避的模样令他的眼神一暗,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敢给他难堪!他强忍下心中的怒意,勉强一笑,“穿这么多,也不嫌热?把外头的大衣裳脱了吧!”
“对呀,对呀,格格快脱了吧!”
“格格在大汗面前还穿,穿这么多衣裳作甚?”
“就是!反正早晚都是脱嘛!”
周围的男人暧昧地大笑着起哄,女人们得意地看着哈日珠拉的窘况,你哈日珠拉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俘虏,是个玩物罢了!别看大汗现在稀罕你,等新鲜劲儿过了,丢到了脑后,看咱们怎么收拾你!
哈日珠拉的手紧紧攥着系斗篷的丝绦,脸涨得能滴出血来,林丹巴图尔勾唇一笑,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将手中的酒杯向旁边一掷,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哈日珠拉浑身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得他的心微微一紧,手上却是毫不停留,强硬地拉下她攥着丝绦的手,手指轻轻一勾,她身上厚重的斗篷便滑下了她的肩,落在了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