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除掉了那个孩子,皇太极对她竟然更宠爱了!这怎么不让她怒火中烧呢!为了打压这个女人,她不惜弄来了自己的侄女,原想着哈日珠拉单纯善良,是个好人选,没想到她竟敢跟自己唱反调,无奈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布木布泰接了来。
也幸亏接来的是布木布泰!她满意地看着这个侄女,她一来便帮自己怀上了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儿,但只要她能生,何愁没有儿子!可惜布木布泰地位虽然被她特意抬高,压过了这叶赫那拉氏,但皇太极却对她不甚宠爱!不过,她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若她恩宠隆重,自己还能压得住她吗?
幸亏来的不是哈日珠拉,否则自己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
“姑姑,姑姑?”布木布泰坐在绣墩上,小声叫着她,不知她发的什么呆,地上的福晋们已经跪了那么久了,姑姑一点表示都没有,有几个得宠的小福晋已经面露不满了。
布木布泰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都起来吧!近来身子不好,做事老走神,你们别见怪!”
她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几个小福晋虽不敢说什么,面上的不满却是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她也不理会,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儿的玩物,哪天他玩腻了,丢到了脑后,自己有得是手段收拾她们!倒是这叶赫那拉氏,不简单啊!
她看看面上平静无波的叶赫那拉氏,心中越发认定了给自己下药的就是她!只有她有这个动机,也只有她有这个手段!那乌拉那拉氏,说个酸话,发发牢骚行,行这样的计谋,她还没那个本事!
只是如今还不是跟她翻脸的时候,皇太极虽然迷恋哈日珠拉,对她却还是关心得紧,自己还是要谨慎些才好,若一招不慎,被她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面上堆笑,开始了女人间勾心斗角地攀谈,从气色说到衣服首饰,“要说这气色啊,还得是合适的衣服首饰来衬,布木布泰今儿这身打扮就不错,素雅又不失娇俏,跟你的性子很衬呢!”
布木布泰勉强笑笑,她身上有伤,哪里有精神收拾打扮,随手披了件淡蓝色绣水仙花的绸袍就来了,素雅?如今自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可不是素雅得很了!
“侧福晋这身素雅娇俏固然不错,可福晋这身更是漂亮呢!瞧这料子,是苏绣吧?如今咱们跟大明翻了脸,这些南蛮子的东西再运不过来的,尤其这种上好的苏绣料子,可是难得呢!”一个平日里不甚受宠的小福晋讨好地看着她。
“可不是!昨儿我想做件新绸袍,都被爷说了一顿,又是前线将士苦寒了,又是勤俭持家了,有的没的教训了一通,还是福晋的身份尊贵,面子也大,说要什么,爷立马就给弄来了!”另一个小福晋酸溜溜地打量着这身苏绣,“要我说,这苏绣虽难得,可更难得是这凤穿牡丹的花样,穿在福晋身上,再合适不过!别人哪里配穿这个!”
哲哲对这话很是受用,她得意地抿抿头发,自古凤凰和牡丹便是花鸟中之王者,那哈日珠拉算什么东西,这样的花样,也只有自己配用!
“是呢!这凤穿牡丹的衣裳除了福晋,别人哪个配穿呢!再配上福晋脖子上这赤金盘丝龙凤呈祥的红宝石项圈,腰上这金镶白玉和合如意的香囊,更显得福晋尊贵大方,端庄高贵呢!”
哲哲含笑听着她们带着醋意的赞美追捧,知道这里谁是主子就好!
“那是,福晋出身高贵,又天生丽质,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以前只觉得福晋那支赤金点翠九凤衔珠琉璃簪子高贵无匹,如今见了福晋头上这支喜上眉梢的簪子,才知道这高贵端庄的人,戴什么都好看,不像我等俗人,就是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一个失宠已久的小福晋急急地说,生怕别人把好话都说完了,没了讨好的机会。
坐在上面的几个得宠的小福晋不屑地挤挤眼,“那是,你就算穿上了大明皇后的凤冠霞帔,也是粗人一个,想让爷多看你一眼呀,下辈子吧!”
那小福晋霎时红了脸,臊得面红耳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引来厅中众人一阵哄笑。
哲哲却沉下了脸,她恨不得别人都忘了那支赤金点翠九凤衔珠琉璃簪子才好,不想却偏偏有人提了出来,她剜了那个小福晋一眼,嘴里淡淡地说:“什么人穿什么衣,戴什么首饰,那都是有规矩的,凤冠霞帔也是你们拿来说嘴的?小心别给爷招来什么忌讳才好!”
几个小福晋立时消停了下来,那说错话的小福晋越发的难堪,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非但没得什么好处,倒叫人笑话了一通,末了还叫福晋教训,站在那里越发局促,嗫喏着不知该说点什么。
哲哲却不再搭理她,口风一转,又换了话题,“贝勒爷常说,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符合自己的身份才行!否则就算是个天仙,也难入他的眼!一个人做了不该做的事,用了不该自己用的东西,往小了说是得势便张狂,不知礼数,往大了说却是僭越悖逆!就算爷不说什么,他冷落了你们,岂不是比挨他训斥更难堪!”
底下坐着的布木布泰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过了话茬儿,一力夸奖自己的姑姑慈和大度,从不越礼,又状似无意地将昨日皇太极亲自抱着哲哲回府,并在她这里留了大半夜,要不是政务繁忙,怕影响姑姑休息,贝勒爷才不会去书房的事说了出来!
“要不是姑姑一向行事得体,贝勒爷怎么会对姑姑这么好?可见爷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有数的!”
底下的女人们立刻目光闪烁,贝勒爷跟福晋一向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如此大张旗鼓地秀恩爱可不常见,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老女人生了个闺女,又引起爷的兴趣了!
叶赫那拉氏低垂的眼角闪过一丝不屑,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拿出来大肆宣扬,连这么点逢场作戏的伎俩都看不透,还敢称什么行事得体!
底下的小福晋们捏着鼻子,顺着布木布泰的话,对着哲哲就是一阵肉麻透骨的吹捧,嘴里说着赞美之词,眼中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哲哲正得意地听着她们的吹捧,门外跑进了一个绿衣的丫头,低垂着眉眼,顾不得厅中众多福晋还未散去,趴在哲哲的耳边便是一阵耳语,令她的脸色霎时大变。
她再无心跟这些女人吹嘘什么,皇太极竟然把那个妖精带回来了,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发现了里面的蹊跷?
她都替他找到了哈日珠拉的罪名,他竟还不杀了她他当真是被女色迷昏了头了吗?
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底下坐着的几个福晋互相交换个眼色,纷纷在心中猜测到底是什么事?平日里哲哲最重规矩,从日常用物到吃饭穿衣这些小节,凡事都讲究个规矩体统,要在平时,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早就被拉下去打板子了,今儿哲哲竟没顾上发落她,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哲哲再没心情跟底下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们勾心斗角,她无力地抬手,挥退了眼前的众人,独留下一个布木布泰。
“他把哈日珠拉接回来了!”她无力地倚在身旁的矮几上,“他说他来处理,他就是这样处理!”
她一把扫落了矮几上的水果和茶点,什么让这自己好生保养,什么早日给他生个小阿哥,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布木布泰慌忙站起来,敛神静气地站在一旁,“姑姑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贝勒爷为什么把她带回来,咱们还不清楚,兴许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也未可知啊!”
“别的打算?”她嗤笑,“你是这样想的?”
她站起身来,走到布木布泰身前,手上冰冷尖利的鎏金珐琅护甲缓缓抚上她的脸,“记着,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昨天那事,咱们可是都有份,她若在爷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哄得爷又转了心思,那咱们两个,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直到她放下了手,布木布泰已是站都站不稳了,她虚脱般扶着苏茉儿的手,勉力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姑姑说的是!只是姑姑也不必担心,当初她在那青山别院里,咱们鞭长莫及,想做什么都无从下手!如今进了这后院儿,便是姑姑说了算,她若不识相,姑姑有得是下手的机会!”
“你说的不错!”哲哲的眼睛骤然一亮,“进了这后院儿,可就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