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涌上楼来,还没进门,鬼哭狼嚎的声音可就震天价响了起来。
“爷——”
“贝勒爷,您可得给奴才们做主啊!”
“爷,您还不如一刀杀了奴才呢!”
莽古尔泰听得心头火起,霍地拽开了门,刚想大声呵斥这帮不长脸的,却在开门看见眼前这群人的时候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前方,垂在身畔的手窸窸窣窣地抖着,一丝惊恐转眼被愤怒取代,嗷的一声吼了出来:“多尔衮,我日你奶奶的!”
阿敏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怎么说一遍说一遍的就是不听呢!他多尔衮的奶奶可不是外人,就是你莽古尔泰的奶奶——”
他话未说完,便在抬头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切怔住了,剩下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卡得他两眼金星直冒,恨不能立马提刀剁了那多尔衮。
眼前是他当初安排着埋伏在周围的奴才,可惜被那多尔衮坏了好事,没逮到哈日珠拉便算了,可多尔衮原本都答应了放回来的人,此时虽然都回来了,一个都没少,却不是囫囵回来的,他们每个人都少了一只耳朵!
这是在跟他们叫板,向他们示威呐!
阿敏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口满是烟渍的黄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砰!”
莽古尔泰想掀却没掀成的大理石桌面到底是被掀翻在地,阿敏两眼泛红,野兽般咆哮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阿敏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多尔衮,这笔账他阿敏记下了,以后定要跟你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被这桌子落地发出的震天巨响惊住的那群大男人,见两个主子都赤红着双眼,如受伤的野兽,却没人开口打发他们,一个个又壮着胆子嚎了起来,并有越演越烈之势。
“都别嚎了!”他一声怒喝,愤怒地看着眼前这群只有一只耳朵的脓包,“别一个个都跟个娘们儿似的丢人现眼了,所有人都回去领银子,爷会给你们每人安排个好差事,保管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一群脸上涕泪横流,鼻涕都没来得及擦的大男人,乱哄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只耳朵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看怎么划算。
“贝,贝勒爷!”
还不等二人得意地接受众人的膜拜,一个奴才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贝勒爷,不,不好了!”
莽古尔泰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胡说八道什么,不好,你才不好!真他妈的晦气!”
来人不防,被踹倒在地,借着这股力道,一个轱辘,顺势趴在了地上,“爷,出事了!那哈日珠拉格格的车驾,被人劫了!”
莽古尔泰一惊,猛地转头看着阿敏,“你派的人?”
“我是派了人,就是你眼前这不中用的奴才!”阿敏铁青的脸色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狠狠地瞪着地上跪着的人,“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不清楚,本来咱们按照贝勒爷安排的,在回去的路上设了埋伏,却不料左等右等都没见着人,只好派人再去前头打探消息,却不料,却不料——”
“说!”阿敏恨透了这些奴才的吞吞吐吐,若当真把差事办砸了,就算那张嘴再怎么粉饰太平,难道还妄想能逃脱惩罚?
“是!”来人的头“嘣”地一声,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哈日珠拉格格的车驾还没走到咱们埋伏的地方就被人劫了,跟随的人正跟那些劫匪打着呢,爷,咱们怎么办?”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过去,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冲出去,只要把那哈日珠拉拿下了,就不怕那皇太极能翻出咱们的五指山!”
“嗻!”来人磕了个头便匆匆起身向外跑。
这边莽古尔泰冲着阿敏伸出了大拇指,眼中满是敬佩,“阿敏,好样的!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手,哼,多尔衮那小子把咱们在酒楼里设的埋伏给破坏掉了,必想不到咱们还会在路上再设伏,好,这回那哈日珠拉是插翅也难飞——”
“啊!”
莽古尔泰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呼响起,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楼梯口,方才奉命去坐山观虎斗的奴才同另一个满身血迹,衣衫褴褛的奴才撞到一起,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抱着伤口痛苦□□。
阿敏此时已是连呵斥都欠奉,以手扶额,声音里满是无奈萧索,“说吧,又怎么了?”
“贝,贝勒爷,哈日珠拉格格被人劫走了!”来人带着哭腔,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劫走了?是谁?”莽古尔泰仿若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来人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不,不知道,咱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本来那些劫匪并不占优势的,却不料那哈日珠拉格格竟突然自己从车里跑了出来,给那些劫匪做了人质——”
来人后面说了些什么,阿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在“嗡嗡”作响,里头反反复复只充斥着一句话——哈日珠拉是主动跟那些劫匪走的!
“阿敏,阿敏?”
莽古尔泰的声音唤回阿敏纷乱的神志,“立即去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的鬼!妈的,咱们在前头辛辛苦苦地谋划,他倒躲在后头摘桃子来了!”
底下跪着的奴才已经被他吓得瑟瑟地抖着,好容易听到他发号施令,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磕了个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敏,你,你说,会是谁做的呢?多尔衮吗?”莽古尔泰还没高兴多久,便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他混沌的脑袋被那下手的人激得生疼,也顾不得撒酒疯了,只期盼地看着阿敏,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阿敏缓缓摇头,“他要下手,方才在酒楼就下手了,那时候就可以干净利落地拿下那哈日珠拉,根本就用不着费这个劲。”
莽古尔泰不甘心,“那,或许是他不希望别人发现是他下的手呢?”他迟疑地看着他,“或者他虽有这个打算,却怕皇太极知道了对他不利,所以他才故意先放走了她,然后再在她回去的路上设下埋伏?”
阿敏眼睛一亮,却又瞬间暗了下去,“若当真如此,那哈日珠拉却不该主动跟他走,那个人,绝对是哈日珠拉熟悉的人。”
莽古尔泰也蔫儿了,拣了把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双手抱着脑袋苦苦思索着,半晌,却突然抬起头来,冲着阿敏诡异一笑,“这个哈日珠拉可真是个宝呢,算算看,这是她第几次给皇太极戴绿帽子了?我这会儿倒真有点儿喜欢她了!”
阿敏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就你?省省吧!那哈日珠拉就算给他戴多少次绿帽子,也不会找上你的!”
莽古尔泰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你说,皇太极不会把这事算在咱们头上吧!他奶奶的,咱们可真是冤到家了,力没少出,好处却一点儿都没捞着,要是再替那下手的人背这黑锅,那才真是冤枉死个人了!”莽古尔泰这时候已经不在乎到底是谁同他们一样,想要和皇太极过不去了,他只希望,皇太极不要查到他们这里,不要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就好!
“怕什么!人是那多尔衮的女人约出来的,埋伏是他的女人派人做的,咱们不过是凑巧跟他在这酒楼里碰上了,那哈日珠拉咱们可是一眼都没瞧见呢,关咱们什么事!”阿敏冷冷一笑,“他怎么能够证明,那埋伏是他的女人做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能证明,他的女人只设了一次埋伏,这一切不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段?”
莽古尔泰小小的三角眼一亮,“你是说——”
阿敏冷哼一声,嘴角浮起一丝奸诈的笑,“这笔账,就算要算,也该跟那多尔衮算,这个黑锅,他多尔衮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