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看中了她手里的财产了吗?要是她也跟那些女人一样,把财产都交给你,你也就高高兴兴地把她嫁了吧!”莽古尔泰赤红着眼睛,借酒撒疯,将手按在了随身携带的刀柄上,大声地嚷嚷,“察哈尔是咱们大伙儿一起打下来的,凭什么最后好处都叫你一个人得了?就算你是大汗,你吃了肉,也得叫咱们这些流过血,流过汗的跟着喝口汤吧!”
见他越说越无礼,越说越下作,他的亲弟弟德格类赶忙站起来,拉着他便向外走,“哥哥喝多了,回去醒醒酒,明天再来跟大汗赔罪吧。”
不料这喝醉了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莽古尔泰一拳将德格类打倒在地,“赔罪?我为什么要赔罪?贪得无厌,不顾兄弟情义的又不是我!我这可是替弟兄们讨公道呢!”
“够了!”皇太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金国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还不快退下!”
他又转向娜木钟,“让福晋见笑了,若福晋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随时可以提出来,皇太极一定替福晋做主,让福晋满意。”
娜木钟脸色缓了缓,扬起唇妩媚一笑,“大汗客气,娜木钟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非大英雄不嫁,非自己喜欢的人不嫁,既然大汗说了,娜木钟也就不客气了,其实啊——”
娜木钟一声惊叫,人已经被莽古尔泰拉进了怀里,喷着酒气和臭气的嘴在她肥嫩娇艳的脸上“吧嗒”一声,狠狠啃了一口。
娜木钟险些晕了过去,是气的,也是熏的,她低下头狠狠在莽古尔泰的手上咬了一口,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莽古尔泰抛了出去,“大胆贱人,竟敢咬我,看我不——”
一个“砍”字还未出口,便被德格类狠狠一拳击在下巴上,手中的刀还未□□便失手掉在了地上。
皇太极的脸色黑如锅底,一脸怒火地望着周围木桩般的侍卫,“你们都是死人呐!是不是等他以下犯上砍了我,你们也只站着不动?‘操刀必割,执斧必伐。’你们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众侍卫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将莽古尔泰推了出去。
好好的宴席被莽古尔泰搅了局,皇太极对察哈尔来的女眷陪尽了颜色,又有几个福晋说出了心中理想的丈夫人选,虽然其中有几个年轻亲贵本身已有妻子在,可满蒙习俗,向来是一夫多妻,当事者本身不在乎,旁人谁又会多嘴呢?
代善本就年纪大了,对这些妖娆美姬不感冒,见了方才莽古尔泰的下场,别的亲贵更不敢再多嘴,生怕一不小心撞到了皇太极的火头上,吃不了兜着走。整个宴席形势竟逆转了过来,不是大金国的亲贵们分美人,倒成了察哈尔的女眷们来大金国集体挑夫婿了。
所有的小贝勒都喜得眉开眼笑,本来他们地位低些,原以为能分点儿东西就不错了,没想到到头来竟领会个年轻漂亮的美人儿。虽然美人们的财产已经无一例外的声明交给了大汗,可留在她们手中的体己嫁妆也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们乐开了花。
察哈尔的女眷们也都心满意足,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财产,可留在她们手中的体己嫁妆也足够她们以后过着无忧富足的日子,还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挑个看着顺眼的年轻夫婿,何乐而不为呢?看看娜木钟大福晋就知道了,好好一朵鲜花叫头猪给拱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巴特玛嫁给了萨哈璘,苏巴海嫁给了阿济格,苔丝娜嫁给了多尔衮,其他那些小福晋和侍妾格格们也都被皇太极分给了那些或位高权重,或年轻英俊的亲贵,可谓皆大欢喜,当然,莽古尔泰除外!
他可以算是今晚最不开心的一个了,被当众打脸不说,还在一时的冲动下御前露刃,虽然皇太极还没宣布娜木钟会嫁给谁,可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这绝不会是留给他的。
今天的事可大可小,全看皇太极的意思,若他愿意放他一马,那自会是一场酒后无德的小事,他认个错儿,低个头也就过去了。可若皇太极不想放过他,一心抓着这件事做文章,那——
莽古济一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了宫门外跪着的莽古尔泰,眼中的泪一下在掉了出来,“莽古尔泰,你这是何苦?我进宫去,我一定要进宫去跟皇太极讨个公道,凭什么,你为大金国杀场征战这么多年,如今竟连多尔衮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都踩到了你的头上,凭什么!”
莽古尔泰一把没拉住,眼看着莽古济跑进了宫门,吓得他猛推了身旁的侍卫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十贝勒喊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姐姐了,她一生要强,何曾对谁低过头,父汗活着的时候把她宠坏了,连皇太极都没少受她的挤兑,可如今形势比人强,父汗已经不在了,已经没人能护着她了,偏她自个儿还没有自知之明,她这会儿进去,不把事情搞得更僵才怪!
德格类,德格类怎么还不来?皇太极不肯见他,他在这里已经跪了大半天了,只盼着德格类赶紧过来把这个不着调的姐姐给领回去,别闯出大祸来才好。
只是他不知,他这个姐姐已经闯下大祸了。
“大汗到底想要怎么着,这就给句痛快话吧!”莽古济不顾侍卫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大正殿的殿门,里头代善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怔不定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莽古济。
“莽古济,你疯了吗?这大正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撒野!”皇太极气得脸色铁青,一个两个的都不着调,这个莽古济也想造反吗?
“我撒野?”莽古济冷笑一声,斜睨着皇太极,“大汗,你凭良心说,你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你有把莽古尔泰当兄弟,把我莽古济当姐姐吗?我的女儿嫁给你的儿子,你却偏捧着那个科尔沁来的小贱人,我女儿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如今你还把那察哈尔来的小贱人指给他,你让我的女儿怎么办?你是想逼死莽古尔泰,逼死我们母女吗?你对得起父汗的在天之灵吗?”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这时候想到父汗了?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做的?父汗疼了你一辈子,可你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可曾替他考虑过分毫?
“姐姐这是什么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莽古尔泰犯法当罚,豪格有功当然也该赏,这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姐姐,什么时候不把莽古尔泰当兄弟了?他御前露刃,难道我还得把脖子伸出去任他砍,那才是把他当兄弟吗?一派胡言!”
莽古济眼神一闪,知道自己方才说的太急,叫他抓住了话柄,却又不肯就此服软,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满腔的怒火似要将她烧焦了。
自从父汗死后,她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她女儿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失去了父汗这个依仗,她的女儿在豪格的府里就是个摆设,豪格日日宿在科尔沁来的那个小贱人那里,连府里的大权都交给了她,自己的女儿要吃什么用什么,还得看那个小贱人的脸色,她早就不满了。
如今皇太极又把那个察哈尔来的泰松公主赏给了豪格,自己的女儿越发没了出头之日,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是,莽古尔泰御前露刃是不对,可那不是喝多了酒,一时忘形吗?兄弟之间,何必计较这些小事。您就大人大量饶恕了他,岂不显得你胸怀宽广!至于那泰松公主,正好拿来赏给他,又堵了他的嘴,叫他对您感恩戴德啊!”莽古济自认这番话说的够得体,在她嚣张一生的认知中,她已经将姿态放的够低,给足了皇太极颜面。
“啪——”皇太极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案上,还把泰松公主赏给莽古尔泰,她倒打得好算盘,要不要他这个大汗再下个罪己诏,向他们兄妹低头认错!
“莽古济姐姐这话就错了,君臣名分早定,在大汗面前,莽古尔泰哥哥是兄弟没错,可更是君臣,这哪里是一句酒后失德就能掩饰得了的。至于泰松公主,昨日宴席上,大汗已经当众给他们许了婚,您这时候叫大汗再把她转嫁给莽古尔泰哥哥,岂不是叫大汗出尔反尔,打了大汗的脸面。”
皇太极赞许地看着多尔衮,不错,这小子果然识时务,不枉他在他身上费的那一番心思。
“我跟大汗说话,你插的什么嘴!”莽古济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论资历,论军功,你哪点比得上莽古尔泰?他的功过,哪里轮得到你来评说,他在战场上打拼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在树林子里玩泥巴呢,你算哪根儿葱!”
“住口!”皇太极狠狠摔了案上的茶盏,怒瞪着她,“越说越离谱,口口声声说我眼里没兄弟,你眼里难道就有兄弟了吗?你说这番话,可曾将多尔衮视为兄弟?你可曾有个做姐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