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吃药了。”
安岚玥将药丸准备好,与翠婵一起将慈懿德太后扶起,半靠在床头。
“姑母,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慈懿德太后瘫痪在床,为了方便,所有用药全制成绿豆大小的药丸,方便服用的同时,也方便别人伺候。
慈懿德太后用完药喝完水,喘匀一口气,就急急开口,“玥儿,听姑母说,咱们安家天生富贵命,咱们……”
“姑母!”
安岚玥声音微扬,打断对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看了一眼缩的跟鹌鹑一样的翠婵,无奈叹气,“下去吧。”
翠婵如蒙大赦,
“奴婢告退。”
行走之快,犹如身后有洪水猛兽。
“哼,天生的奴才秧子命!”
慈懿德太后知道自己瘫痪无治之后,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不屑掩饰自己的性情,甚至更加刻薄刁钻。
安岚玥望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老人,听着对方毫无修养的咒骂,有些想不起曾经的太后娘娘是何模样!
姑母的确命好。
这般品行,放在普通人家,可怎么活?
可这样的活着,当真就是好吗?
安岚玥想不出个所以然。
“玥儿,姑母告诉你,姑母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大皇子早夭,连家那个贱人被废……你生的四皇子,最是懂事上进…”
安岚玥只觉得姑母是真疯了。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梦。
“虽然是梦,但姑母觉得这是真的发生过。那感觉,真真儿的!”
慈懿德太后说着,脸上浮现出痴迷,
突然,脸色一厉,
“都是妟贵妃那贱人!贱人!”
安岚玥不明所以,“妟贵妃是谁?”
慈懿德太后咬牙切齿道,“周妍,一个爬床的小贱人,皇上也是瞎了眼,被狐狸精鬼迷了心窍,竟然…”
竟然在大家鹬蚌相争之时,做了那渔翁。
安岚玥:???
周妍又是谁?
“竟然什么?”
姑母这梦做的挺有意思,有名有姓,头头是道。
“什么什么!扶哀家躺好。”
睡觉睡觉,
糟心的玩意儿。
梦里梦外都没个痛快。
慈懿德太后越想越憋屈,蓝瘦,香菇!
然而安岚玥不懂,安岚玥扎心窝的问了一句,“姑母,玥儿一直想问您一句,为什么?”
做这一切都是图什么?
慈懿德太后气,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哀家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咱们安家,你看不出来吗?啊,看不出来吗?”
说到最后,情绪尤为激动。
安岚玥却很淡定,
自打姑母病倒,每天都会激动几回。
一开始也觉得吓人,后来便习惯了。
“看出来了,可还是不懂。”
不懂,为什么一个家族的荣华,要女人去维系。
不懂,为什么可以轻易牺牲女人的一生,却没想过让男人多上进。
“在家从父,振兴家族,是家规!”慈懿德太后说的很自然,安岚玥却觉得荒唐。
“在家从父?那还有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姑母可遵循了?”
“还有,我出生没多久,我爷爷,您的父亲,就去世了,那么,您这一生,都做了什么?!”
安岚玥说完这番话,就叫来翠婵,一起将慈懿德太后安顿好,便匆匆离开慈安宫。
她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慈懿德太后躺在床上,呆呆的想着,
是啊,她都做了什么?
当初进宫时,父亲怎么说来着?
恍惚中,耳边响起父亲慈爱有力的声音,
“我儿保护好自己,就是爹最大的心愿。”
后来,
怎么就忘了呢。
一切从什么时候变的,
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一次次递给先皇加了料的食物。
只记得自己对儿子一次次下毒手。
怎么会这样呢?
先皇,那个温柔斯文的男人,那个给她依靠的男人,她怎么就下的了手?
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极为懂事,孝顺乖巧,文武双全,先皇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是了,先皇立皇上,并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先皇相信皇上,也因为皇上真的优秀!
那她为什么要害儿子呢?
为什么?
都是为什么?!
不,
不,
她没错,
不是她的错,
定是他们伤害过她,
对,是他们不好。
都是他们不好!
不然,
不然她这一生,何其可笑,何其荒唐,又何其恶毒!
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浸湿绣着五福如意的枕头……
—————
“都出去!”
明月殿内,安岚玥将所有人赶出去,
“啪!”
“啪!”
……
“芳姑姑,这…”
门外的小宫女听着屋里的动静,不安的搅动着衣角,求助的看向沉静肃立的芳娘,芳姑姑。
“去请六皇子。”
芳娘惜字如金。
小宫女恍然,忙去叫人。
芳娘安静的守在门前,放空脑子,不想不该想的,也不去听不该听的。
屋内一片狼藉,
发泄过后,
安岚玥坐在椅子上,泪水肆意。
她宁愿听姑母说,这一切都是姑母想要掌权的野心,也不想听这样好笑的理由。
因为姑母突然升起的执念,她跟着搭上一生。
这宫中富丽堂皇,繁花似锦又怎样,
这种表面上的光鲜,岂是幸事?!
更何况,这里面搭上的,岂止是她一个人,
还有那人。
公子如玉,鲜衣怒马。
本该前程似锦,
却因为她
……
姑母,你害的玥儿好苦!
想起尘封在心底的故人,安岚玥的心,酸疼的厉害。
“母妃,您在里面吗?”
“母妃,是儿子。”
“母妃,您听到了吗?母妃,我进来了啊。”
司景沛见里面一直没有声音,贴耳在门上也听不到动静,顿时大急,忙推门进去。
入目便是乱七八糟的一地东西。
司景沛从地上移开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母妃,您还好吗?”
司景沛紧张的将自己的母亲打量一遍,见母亲除了情绪不对,其他无碍,心底微松。
儿子的到来,让安岚玥眼里有了神采。
“沛儿?”
“母妃。”
“沛儿!”
安岚玥望着儿子关切的目光,心底一暖,
“母妃,没事了。”
司景沛从未见过这样伤怀的母亲,想要问问发生什么事,可对上母亲脆弱的眼神,
“母妃别难过,一切都有儿子。”
第二日,安妃自请闭宫,为慈懿德太后祈福。
皇上,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