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的梦中,他被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扛着飞跑,丢上一辆大卡车的车斗里,最后被转移到某一处废墟中。
“唔……”
一阵冷嗖嗖的风卷了过来,薛念哆嗦一下,侧躺床上,瑟缩着身子,抬手一撩,却没抓到被子。
“嗯?”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片贴着白瓷砖的墙壁,陈旧却整洁,显然不是在宿舍。
“还在梦里吗?”
他呓语,翻转身子,面朝天,立马有刺目的光线射来,这也使他彻底转醒。
直起上身,才发现自己竟尔躺在手术台上,刺目的光正是无影灯投下。
低头看身上仍穿着山口山主题的睡衣,脚边没有拖鞋,他赤脚着地,冰冷的水泥地板刺激着脚掌。
又在虎口上狠狠一掐,直掐出了一个深深痕迹,隐约有血迹。
疼。
有痛感,有冷热感,那就不是在幻境之中。
薛念环顾四周,是个空旷、阴森而诡异的房间,墙面、木门、房顶都涂成深绿色。
没有窗户。
天花板上垂下泛着铜质光泽的老式电扇,高出地板一米五左右的墙面上贴着洁白的正方形小块瓷砖,正是薛念刚睁眼时所看到的。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极不起眼的天花板一隅,有一个隐藏式的镜头正对着自己。
而在东江灵大某一间监控室里,翁杰、潘淑云、冯舒远正坐在屏幕前,看着手足无措的薛念。
三个小时前,冯舒远召唤出【自然精灵】潜入男生411宿舍,施法使薛念陷入昏睡中,然后抗在肩头离开。
再转运到校外一家废弃的医院中。
这所医院废弃后就被东江灵大所购买,改造成一所较为特殊的训练场馆。
“可以了,他清醒过了,让陪练上场吧。”翁杰板着脸,双手环在胸下。
潘淑云拿起对讲机,拨到一个频段:“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那头回答。
“上吧,不要手下留情。”
砰!
随着潘淑云一声令下,薛念眼前那扇绿色的木门被撞开,一个穿着污脏牛仔衣裤,头戴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高大坏人闯了进来。
“哦咯咯咯……”
怪人发出古怪的叫声,猛地提起拖拽在地的消防斧头,朝薛念猛扑过去。
灵压顿涌,红光包裹着斧刃,自上而下狠劈。
【横扫攻击】!
“尼玛!什么情况,直接动手?”
薛念惊惧,但只有一瞬。
急急侧身,让过斧头,同时爆出护体灵气。斧头上搅动的灵压从薛念身上碾过,饱满的护体灵气一阵晃动,但却严严实实护住身体。
屏幕前,潘淑云面露笑意,瞥了一眼身边的翁杰、冯舒远,这两人也都微微点头,对薛念的反应能力颇为认可。
诡异的房间内。
薛念堪堪躲过敌人突然砍来的一斧,立马调转灵气,一式【长拳】直击对手脸部。
赤拳破空,势如疾风,但拳到中途却微微偏了。
翁杰摇头,心中思量说:“太着急了,出拳光想着速度,却没考虑到精度。可再快又有什么用?打不到……”
思及至此,他望着监控画面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忽然看出,薛念的反击,并不在右手的【长拳】上,而是在灵法后紧随着递出的左手。
下一瞬,【长拳】从怪人脸旁掠过,擦热了空气,牛仔布料的头套也被激荡的灵压撕扯出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薛念的左手抓住了怪人持斧右手的小指头!
“不俗!”
翁杰、冯舒远齐齐在心中惊叹。
声东击西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战斗技法,但在刚刚从昏睡中转醒,突遭袭击就能立马想到,也不容易。
更关键的是,还骗到翁杰这种顶尖高手一瞬息。纵然扰敌的【长拳】微微偏斜,但也是瑕不掩瑜。
“啊!”怪人惊叫一声,他直到持斧手的手指被触碰,才知道上了当,急向后躲,但已然不及。
小拇指、无名指被对方的大拇指捺住,关节险些错位,斧头拿不住,脱手下落,正被对方接走。
薛念拿到斧头,立马挥动,斧刃游空,灵气汹汹。
【横扫攻击】!
相较于刚刚偏斜的【长拳】,这一式【横扫攻击】正指对手脑额,半分不偏。
头颅是人类的要害部位,护体灵气最为厚重,但一旦命中,护体灵气的损耗也极为巨大。
“啊哟!”
怪人失声大叫,眼看斧头就要劈中自己脑门,双腿奋力一蹬,身向后弹。
这一蹬可谓迅速,但还是没有完全躲开。寒光闪动,斧刃虽未破皮割肉,但也剐散了好些护体灵气。
薛念借助一斧冲势,奋力纵起,斧刃再次牵引红色光气,瞬息间凝成一圆形压面。
【坠击】!
那蒙面怪人刚刚躲过【横扫攻击】已是十分勉强,当下急朝后撤,直至脊背贴住墙面。
灵气凝聚的威压如山般沉重,当头压来,他躲无可躲,交臂封挡。
一瞬后,怪人身后的墙壁猛地张开个口子,他直接仰了进入,口子随即合死。
居然是道暗门。
【坠击】紧随砸到,墙面轰然蹦坏,瓷砖片片碎裂,可里面露出来的却不是砖,而是厚重的铁门。
薛念提起斧头猛砍几下,擦出朵朵火花,但显然无法破坏铁门,随即转向木门,一脚踹开,奔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监控拍摄下来。
潘淑云望向翁杰与冯舒远:“我这个学生怎么样?”
翁杰评价:“在未知的环境中,能立马进入战斗状态,而且能将所学的灵法与搏斗技术发挥到这种程度,确实是个人才,就是灵力值低了点,啧啧,可惜了。”
冯舒远跟着说:“翁校,他毕竟才大一,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而且灵力这种东西,只要是资源供应得上,就不会多差。
灵法可以打磨,搏斗技巧可以提升。
唯独‘战斗商’是后天无法培养的,而薛念的‘战斗商’却很高,可以说不亚于任何一名屠龙级灵能者。”
翁、冯二人远对薛念的评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不是见风使舵,更不是随口说出,而是两人确实看出了薛念身上的才华。
他们两人都有丰富的执教经验,也有爱才之心,刚刚保周博是爱惜其才,如今赞赏薛念亦是如此。
但翁、冯二人对薛念的态度并非完全合辙,而是存在差异。
翁杰的的重点“可惜”,冯舒远才是“才华”。这也与两人各自的经历有关。
在修炼方面,翁杰的才华要高于冯舒远。这种差距,在屠龙级之后体现得越发明显,同样的资源,翁杰灵力上的进步更快,官府理所当然更愿意向进步快的投入资源。
如此以来,冯舒远就止步于屠龙二星,而翁杰却可以持续攀升,直至屠龙五星。
因为在修炼上的志得意满,翁杰就更加看重灵力层面上的实力,而偏偏薛念灵力进步缓慢,所以让他感觉到惋惜。
冯舒远在灵力提升上渐达瓶颈之后,将更多的精力花在了战斗技巧的钻研上,他因此找到了另一条提升自己的道路,也更深刻地意识到“战斗商”的重要性。
倘若实战,冯舒远并不一定就敌不过翁杰。
一来,是翁杰在近几年里,把大量的精力都投入于灵法研创上,久疏战阵。
二来,就是因为冯舒远的高战斗商。
许多水平相近的战斗,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决定,一套绝妙的灵法配合,甚至比几百点灵力值更重要。
灵能者的训练中,会对各种来灵法剖析,总结出众多的作战法则,反复训练,形成记忆,以便在战斗中快速反应。
但无论多么勤勉,相对于千变万化的战局,所能提前练习的斗法只能是少部分,更多情况是意想不到。
临危之际,刹那间的反应是什么,往往事关重大,是胜败的关键。
而在关键时刻做选择的能力,就是战斗商。
潘淑云看着翁杰跟冯舒远的态度转变,十分开心,也不再夸薛念了,说了句:“我去看看我另一个学生。”暂且退出了监控室。
……
“呼……”
“呼……”
黑暗的暗室内,那个袭击薛念的蒙面怪人瘫在地上,不住喘息。
他摘掉了头套,露出脸来,却是与薛念同修狂暴系的郝庆柱。
身旁脚步声起,潘淑云来了。
“老师……”郝庆柱赶忙站了起来,面色讪讪,难以启齿地说:“老师,我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我跟薛念都是晶铜三星,但是……但是他光着脚,穿着一身睡衣,连个兵器都没有……却几招就把我给打败了。”
潘淑云摇头:“你也是我临死抓包过来,准备肯定不足。而且你知道对方是你同学,手下留情是在所难免,而薛念可是把你当成了敌人,一出手就不留余地。
另外,水平相近的战斗,往往一个疏忽就会导致失败。薛念刚一起手把你骗到了,胜利的天平就朝他倾斜了。
后面你虽然应对无错,但却已经不能够扭转乾坤,他越打越强势,你越打越保守。”
她这番分析在基本保持了客官性的前提下,尽量照顾到了郝庆柱的情绪,对薛念为何一起手就能骗到他,只字未提。
郝庆柱听后,心中的沉郁消散,憨憨地问:“也就是说,要是再打一场,我也是可能赢薛念的。”
“当然!绝对有这个可能。”潘淑云一脸肯定,但后面一句“打十场,最多赢一场。”并没有说出口。
“嘿嘿。”
郝庆柱挠头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对了,老师。薛念到底是要去执行啥任务,需要进行这种测试?”
潘淑云微笑以应,郝庆柱立马明白了:“是战争部的任务,属于机密。我懂,我懂。我不问了。”
潘淑云抬腕看了下表:“好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赶紧去睡吧。沿着这条通道往前直走,进第二个门,出了门就是停车场,那里有辆车,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嗯?不把我送回学校吗?”
潘淑云:“会送,但是要等一等,还有一个人。”
待郝庆柱走后,潘淑云回到监控室,拿出对讲机:“喂,该你上了。”
那头传来一阵电流乱窜的声响,跟着是个慵懒的男声:“唉呃……潘老师,我都大二了,还被您拉来干这种差事,真是好命苦啊。”
潘淑云:“好了,人马上就到你的地方,好好表现。”
那慵懒的声音:“嗐,一个晶铜三星的小学弟,我还能处理不了了?我再怎么说也是辉银级,一星也是辉银,跟晶铜的差距,那不是繁星比皓月嘛?”
潘淑云皱眉:“你小子听好了,不是让你全力进攻,十秒,你只有十秒的进攻时间,没把他打趴下,你就撤,打趴下了你也撤,明白了吗?”
“呃……那我在这十秒里,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嗯,这十秒,你尽全力,但别下死手。”
“哦吼,明白了。”对降讲机那头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
……
昏暗诡异的走廊内,薛念手握斧头,小心前行。
他仍穿着山口山主题的睡衣,脚上多出一双胶鞋,是他半道上捡到的,确认没有什么蹊跷之后,才穿在了脚上。
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抽出丝丝心神去思索当下的处境和刚刚袭击自己的高大蒙面怪人。
那个怪人虽没露脸,但前后却有几次发声,虽然没说出什么字句,但薛念却总觉得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一面走一面想,突然,灵光擦过脑海,他想到了。
声音很像自己的同学郝庆柱,而且那个怪人的身高也是极高,也会狂暴系灵法,与郝庆柱符合。
假设是郝庆柱的话,当下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自己与郝庆柱往日无仇,今日无语,还有同学情谊,有香火之情,怎么能拿着斧头来劈自己呢?而且是在这么诡异的场景中。
难道他是圣平联盟的人?
这几乎没有可能,能进入东江灵大的,不仅自身,往上三代都要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疑点才可以入校。
那么他郝庆柱的目的啥?
薛念眉头紧锁,一时理不出什么思绪。